“我只是想着,今晚的机会,若是能从琼华殿中查出蛛丝马迹,我们便不必如无头苍蝇一般乱撞,那刺客能不能吊住命还未可知,若是真的断了线索,天大地大,我又去哪里寻害你的凶手?”见她嘴硬的模样,凤瑾幽便知是心软了,放开胆子往她身边蹭了蹭,脸上还带着讨好的笑。
牛小甜一下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所谓秀恩爱死得快,关起门来怎样她都不介意,可是现在满殿的禁军与宫人,她真的很想问一句,难道陛下瞎了吗?
忍着把人推开的冲动,她丢给凤瑾幽一个嫌弃的眼神儿。
皇后遇刺,陛下震怒的消息一夜传遍朝野,竖日的早朝都因此安静了许多,无人因政见争吵,也无人相互泼脏水,几名朝臣禀报了要事,便恭恭敬敬退回自己的位置上。
低下头眼神又往刑部空着的位置上瞟。
刑部牧大人未上早朝,看来连夜审讯都没从刺客嘴里撬出有用的东西来,于是满朝文武在战战兢兢中忍不住猜测,牧侍郎这位朝中新贵会不会因为办事不力触怒陛下。
凤瑾幽面色与往日无异,却并没有朝臣们揣测的那样震怒,一夜过去他已冷静不少,下朝回到寝宫便在牛小甜面前由着太医乖乖换药。
迁怒与降罪是无法查明真凶的,他昨晚关心则乱,如今心绪清明了不少,便如往日一般开始看奏折。
倒是牛小甜撑着下巴出神,眉头都快打成了死结,时不时嘟囔两句,她这是得罪了什么人,这么不遗余力地针对她,先是假药然后是刺杀,不知道下回打算玩什么新的花招。
午后牧瀚海入宫求见,他一脸倦怠,眼下乌青,看得牛小甜都有些心虚,转过目光心里便盘算着下回见了珊珊怎么解释,把人家的心上人折腾成这幅模样,她怎么想都觉得自己太不够意思。
凤瑾幽失血过多脸色还带着病态的苍白,牧瀚海还没跪,他便摆手免了对方的礼,“说罢,查出什么来了。”
若是事情无所进展,牧瀚海不会入宫求见,若是那刺客开口了,牧瀚海不会是现在这一副颓靡的模样,如今的情况,大约就是查出了些边角的线索,有用的可能性不大,但是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牧瀚海回禀道,“昨夜重刑之下那刺客没有对幕后主使吐露半分,今早微臣派人去户部调了户籍,查出此人底细,他名叫刘海,做过镖师,故而身手不错,如今定居京城,做些小本生意糊口。”
怎么听这刘海都是个普普通通本本分分的小老百姓,怎么就去干了刺客的行当?牛小甜觉得自己大概是流年不利,所有的矛头以一种不可理喻的姿态指向她,偏偏还找不出一丝逻辑和线索。
凤瑾幽想了想,道,“他最近可有接触过什么人?”
既然不是专业的杀手,那就是幕后之人临时起意所招揽,但凡见面,总是能留下线索。
牧瀚海眼神黯淡,回道,“还在查。”
他低了低头,不敢对上凤瑾幽的目光,陛下对他委以重任,让他胸中一腔抱负得以在朝堂之上施展,如今刑部的案件他也算是完全上手,却偏偏在出事后查不出一丝蛛丝马迹,于陛下无半分用处,又何谈报答陛下的知遇之恩?
到底是姜姑娘的牧公子,牛小甜见不得人这般颓靡模样,不紧不慢道,“查不出来是正常,查出来了才奇怪呢,先前我与陛下在京郊孤山遇刺,那刺客也是神龙见首不见尾,他们一击不中,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只要他们继续动作,我们就不怕没有线索,只要抓住了突破口,顺藤摸瓜,一锅端掉也是早晚的事。”
这话是说给牧瀚海听的,牛小甜却一直瞧着凤瑾幽,凤瑾幽知道她还在为昨晚的事耿耿于怀,除了讨好地笑也不知道还能做什么。
他已经指天发誓保证以后不会做这种搏命之事,可是皇后太严格,总是揪着他的错处不放。
牧瀚海的能力凤瑾幽是相信的,但是什么都不没审问出来,这样放弃他也不甘心,便带着牛小甜去了刑部大牢,靠近刑房,便有浓浓的血腥气扑面而来,牛小甜被冲这么一下,恶心得差点儿吐出来。
粟裕赶紧拿了一个香囊递到她鼻下,凤瑾幽低声问她可有事,她摇摇头,看着面色不变的凤瑾幽心里有点儿不平衡,果然男人的身体素质就是比女人好。
刘海被绑在刑架上,此时已经成了一个血人,差役一盆盐水浇下去,他也只是动了动眼皮,已然连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差役见人没睁眼,转身便要倒第二盆盐水,却被牛小甜拦住,“装死是最没有用的,我既能在重伤之下留住你的命,自然也有的是法子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硬气,可以什么都不说,不过想死可不行,而且恐怕这辈子你都不能得偿所愿了,我被人行刺,心中愤懑无处发泄,正需要出气的人。”
睫毛轻轻一颤,刘海缓缓睁开双眼,看向面前的牛小甜。
这是他要杀的人,只是如今他计划失败,再难成事,想到这里,他又垂下眼皮,缓缓移开了目光。
牛小甜捕捉到方才那一丝转瞬即逝的杀意,心中更加纳闷,这是什么仇什么怨,自己受尽重刑遍体鳞伤,心里还惦记着杀她,把人得罪得这么狠,她自己怎么不知道?
思绪飘得有点儿远,这时耳边传来凤瑾幽的声音,“人活一世总有想要的东西,朕富有万里江山,你若供出幕后主使,朕许你一个条件,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亦或者其他什么,都随你挑。”
对呀,威逼不成还有利诱嘛。
牛小甜正想给凤瑾幽竖个大拇指,便被刘海骤然发亮的眼神吓了一跳,可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那光亮又迅速黯淡下去,刘海低低地垂下脑袋,又变回一言不发的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