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见识的东西,娘们,头发长见识短!”林老头走出来,脸色难看地骂道:“拿了这十文钱,去给柳氏看病,柳氏死了也不关我们林家的事!”
林老太还是一脸肉痛的样子。
“还不快去,我都使唤不动你了?”
林老头在这个家拥有绝对的发言权,林老太虽然心里滴血,却也不能再说什么,回屋扣扣索索半天才拿了十文钱出来,扔到林怀霜跟前:“拿好了,赶紧滚出去!这个要死那个要死的,晦气!”
邱氏虽然心有不甘,但是公公婆婆都这样了,她也不能再说什么,只拿一双牛眼珠子死命瞪着那母女三人。
看林老大还是老大的不满,也知道不能让他白白没了婆娘,林老太小声跟他说:“回头娘再给你娶个手脚勤快会干活的回来,柳氏这样的我们家可不能留啊!以我们林家的条件,什么样的媳妇讨不到!”
林老大一听是这个道理,不能继续留柳氏害了林家,也就不说什么了。
里正见林家人终于肯安生了,也是大大地松了一口气,赶紧让自己媳妇来搀着柳氏。
林怀霜去她们的屋子里收拾东西,大房的屋子一贫如洗,没有装饰不说,连几件家具都是陈旧的,她们三个也只有一副换洗的衣服,拿了一个小包袱,很快就收拾好出来了。
三个人在屋里屋外看傻子一般的眼神里,互相搀扶着,一步一步,走出了林家。
跨出林家院门的时候,林怀霜心里陡然一松,有一种重获新生的轻松感。
终于走出这个火坑了。
其实,她前世也是农村的孩子,母亲早死,父亲去了大城市就再也没有回来,她和爷爷奶奶相依为命,爷爷奶奶种田供她上学,她就在地里帮忙,每天给他们做饭,祖孙三人想方设法地养家糊口,也就这么过来了。
她很争气,一口气考上了全国最好的大学。
后来她毕业工作了,在社会上闯荡了好几年,一个人无依无靠的,不知道吃了多少苦,终于过上了有头有脸的日子。
可爷爷奶奶却没有享几年福就走了,再也没有亲人,这是她一生的遗憾。
这时候,她十几年毫无音讯的父亲却跳了出来。当初他抛弃了农村的父母和女儿,在城市里又结了婚生了孩子,这么多年对他们不管不顾,他们都以为他死了。
现在来找她只是来要钱的。
她一开始气得不行,怎么有这么不要脸的人?
但很快就想明白了,这个男人都抛家弃女了,还有什么是他干不出来的?
她不是傻子,直接把那个男人告到法庭,一分钱都没给。
但她还是太天真了,没有想到那个再婚的女人会开车撞死她。
幸好上天又给了她一次机会,她在那个世界了无牵挂,但这次她还有妈妈和妹妹,她一定会保护好她们,一定要让她们过上好日子。
她对自己说,也对死去的林怀霜说。
以及。林怀霜眼神冰冷,她从上辈子学到的最大的教训就是,一定不要对敌人手软。
前世她吃够了所谓亲人的亏,这一次,伤害她们的人,她一个都不会放过。
她的外公外婆在村子里的房子还在,好歹让她们有了安身之处,不至于无家可归。
槐花村身处大山里,房子大都沿河而建,地势陡峭,高低不平,能用来耕种的田地并不多,以前遇上收成不好的年,一村人交了赋税就不剩下几口粮了,怪不得这么穷。
而她外公外婆的房子在村子东面的山脚下,离河较远,只有几户人家。
柳氏夫妇在村子里有一定的威望,这房子原本也是一户不错的砖房,外面还用篱笆围了一个大院子,但这么多年风吹雨蚀,年久失修,如今已经破败不堪,院子里长满了杂草,结实的篱笆也被腐蚀得不成样子。
这样的房子冬天可不好过,但眼下也只有如此了。
安置好了柳氏,林怀霜立刻让怀烟去请村里的郎中。
所幸柳氏并无大碍,但是身体底子不好,要好好调养。大夫开了药方,林怀烟又跟他去抓了药。
十文钱连一副药都买不了,两人苦苦求了郎中好久,那郎中终于大发慈悲让她们赊了账。
林怀烟还记着姐姐头上的伤:“姐,你头上的伤怎么样了?”
前两天林家人不肯给姐姐看病,一开始说不是大事不用叫郎中,后来又说姐姐要死了,治不好了。她对林家人的恨意达到了顶端。
林怀霜摸了摸原本伤着的地方,大概是跟原主的死亡一起被改变了,这伤也消失了,头发上还有血迹,伤口却不见了。
她摇摇头让妹妹安心:“我已经没事了,阎王不敢收我。”
可柳氏的身子是要养着慢慢调理的。要想给娘调养身子,就需要跟多的银子,一般人家哪经得起这个,跟不用说槐花村这种经济条件。
果然不管古今,穷人都是看不起病的。林怀霜眉头紧锁,她要快些想办法挣钱才行。
现在她们母女三个身无分文,连吃饭都没有着落。
林怀霜将这个家打量了一遍,叹了口气。
柳家多年不曾住人,到处都落满了一层厚厚的灰,角落里房梁上结了蜘蛛网,鼻尖充斥着刺鼻的霉味。
所幸当年柳氏夫妇的生活并不拮据,该有的生活器具都有。
要给柳氏煎药,她先去了厨房。农村里一般是一个灶台两口锅,这两口锅都是好好的。橱柜里还有一些盘子和碗,都还能用。
林怀霜给厨房来了个大清洗。她刚醒来,这个从小干农活的身体瘦瘦小小,但是争气地底子还不错。等干完,她累得气喘嘘嘘。
林怀烟去院子后面捡了一堆干柴,两人把药煎上,坐在灶台前,点上火。
她这个妹妹已经有八岁了,看起来却和六七岁一样大,面黄肌瘦,在林怀霜的记忆里,她和娘和姐姐不一样,她是最敢反抗的,每次都为了给她们多争一口馒头,多挨林老太一顿毒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