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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结伴入剑南

第六章结伴入剑南

1

闻博再赶到胜业坊的“一笑相逢”,已经亥时了。他和苏闻穿过东市西边的南北向大街,经过宣阳坊的万年县署。天黑以后各里坊围墙的门都已关闭,人们只在坊内活动。

街上有更夫,遇到这种快马而过的拦不住,也追不上,所幸巡夜这一个时辰也就遇到这么两个。只心里想着让他们遇到金吾卫,便有他们好受。

闻博来到胜业坊,远行和夜垣还在房里等他,闻博急冲冲的跑进来不等远行问他干什么去了,就吵嚷着好饿。房里有正煮的浓汤,苏先生再端来些点心。

闻博便狼吞虎咽起来,很快噎着一口,远行连忙给他倒杯水。也实在找不出空子问他干什么去了。闻博吃完,再喝口水便睡眼惺忪,远行便叫他赶紧回去休息,不想闻博打着哈欠就往旁边的床上一躺,正好横睡在中间。房间里的床榻很宽,远行见状也不好再叫醒闻博。和夜垣也在旁边坐下。

赶了两天的路,毕竟还是十几岁的少年,一静下来就很快疲惫,不知不觉便睡着了。三个才刚刚相识就结拜金兰的少年,便一同横睡在一起。谁也无法预料这世间人与人相遇的奇妙与牵绊。

苏闻看着三个孩子就这么睡着,也不去叫醒他们,给他们胸口盖了一角被子便也去休息了。

2

远行醒来时外面天已经大亮了,看到自己横睡在床上,旁边是还在酣睡的闻博,想起昨天三人竟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觉得荒唐又好笑。

坐起来一看,闻博另一边的夜垣已经起来了,被子已叠整齐。远行洗漱一番,打开门来看,夜垣正在庭院里拿着布条挥舞练习。

远行颇有一番自责,自己弃文从武,本该勤学苦练才对,可自从学会了族内很多同龄人都没有掌握的“月影”,便也开始心生怠惰。夜垣从小习武,根基与机缘已经比自己好了,还如此坚持不懈,不禁心生惭愧。

夜垣见远行出来,便收了势说:“闻博还没醒?”

远行摇摇头。说:“二弟,我知道你的武功肯定比我好,只是不知道究竟我差你多少?”

夜垣神情不变,只是眼中还是平和:“何必耿耿这些,只要比昨天的自己更强就好了。”

远行听了觉得不无道理,便一笑置之,心里也暗暗下定决心要刻苦练习,奋起直追。

等闻博醒来,苏先生已经安排好了早饭,也是胡饼黍粥之类。

席间,闻博睡眼惺忪,咬着胡饼问:“大哥二哥今天想去哪玩玩吗?我带你们逛逛长安。”

远行一想说:“我们本来是借道长安入蜀,现如今比预期到得早,只是我们到底身份嫌隙,不好在长安久留。还是早点准备南下入蜀。”

夜垣喝口茶说:“不错,我们在洛阳惹上了越王李泰,在长安不宜久留。”

闻博听到两位兄长不打算在长安久留,一下子疲态顿消。显得为难:“可是二位兄长才刚刚进长安,都不能让我带你们好好玩玩。”闻博叹了口气,“可见一长大,稍一懂事,就凡事不由己了。”

远行和夜垣都不做声,却也是思绪万千。闻博见状便说:“那好,今天我带你们在长安悄悄逛逛,明天一早,等我请示过祖父,咱们就一同出金光门,过渭河南下入蜀。”

远行颇为惊喜,“你要和我们一起入蜀?”

闻博笑着拍拍远行肩膀说:“我才得与两位兄长相遇,实在不舍就此分别。我也可以在剑南游历一番,早听说益州虽偏安一隅,却是天府之国,当初汉昭烈帝刘备便称帝于此。哎,你说我们三个一起入蜀,像不像东汉年间刘关张三人,我们也做一回大将军,多威风。”

远行笑着泼冷水说:“还大将军,我们现在不被朝廷抓起来都是侥幸了。”

夜垣也说:“听说入蜀道路艰险,你可要想好,到时候别说走不动。”

闻博哈哈一笑:“那正好,我们三个人一起去闯一闯这剑南蜀道,希望有朝一日,我们可以像刘关张一样,携手同进,纵马天下。”

远行和夜垣都被闻博的话有所触动,年少意气,豪情迸泄。远行笑着举起茶杯:“我们以茶代酒,为这句话干一杯。”

吃过早饭,闻博便带着远行和夜垣从胜业坊南门出来,春明门大街对面便是东市,远远望见东市周围已经是熙熙攘攘。春明门大街阔约四十丈,到皇城前更宽。

穿过大街,三人便到了东市,有渠绕东市东北角通往城外。走进东市,再往南走,店肆排列整齐,分门别类。街道上人头攒动,密密麻麻,随处可见衣着鲜亮的达官显贵与外邦的胡人。

闻博跟远行和夜垣介绍说:“这东市稀奇玩意儿多,这边住的多是朝廷官员与皇亲国戚。金银器与铁匠铺就多,还有丝绸瓷器铺子也不少,再往南就是卖琴瑟笔墨的。这每一隅都有胡姬酒肆,一会我们可以找一个坐会儿,喝口西域美酒,看看胡姬跳舞。正是醉生忘死长安街,不羡王母瑶池台。”

远行和夜垣确实没有见到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一路上忍不住好奇,人服各色,琳琅满目,也不觉新奇欣喜。

闻博接着说:“这里还不算热闹,西市里胡商更多,那边卖的是柴米油盐之类的日常必需,所以比东市还要热闹几倍。”

远行说:“比这边还要热闹,我感觉这里巷道这么宽都快走不动路了,要是到了西市,岂不是更加寸步难行。”

闻博听了哈哈一笑:“大哥你还真没说错,我有回等西市午时开市便进去了,不过是想看看西域的香料,单是买这一样,活生生挤到日落时分才出来,不过才看了一隅之地。”

夜垣感叹一声:“长安繁华,果然名不虚传。”继而心想:“江南富庶,多产瓜果鱼米,但铸造冶炼之术必然是长安最为精进,舅父遍仿江南,没有找到能工巧匠修复‘碧天沧月’,但长安未必不行,我待会找个机会脱身,找个铺子问问,只要不露神剑全貌便好。”打定主意,夜垣有意无意找着铁匠铺子。

走了一程,夜垣看到东边市面有一家“赵家铁行”,铺子门面就占了三间之地,柜台上正是放着刀剑兵器,听得见铺子后面有铮铮锤铁之声。夜垣走近铺子,端详起柜台上的一柄剑来,拔出鞘来,寒光迸现,做工上乘,只是鞘上镶金嵌玉的,看来只是藏匣之器。店伙计看有人看自家商品,自然是在旁边一通夸耀,夜垣虽然不理,但店伙计说得也全在点上。夜垣于是觉得这家铺子应当还是有真材实料。

远行和闻博见夜垣停下,闻博便开玩笑地问:“二哥有了丝绸衣服,也想来看看麻布衣服做工如何?”夜垣不言而喻,闻博是笑他有了‘碧天沧月’还来看寻常刀剑。

夜垣轻轻一勾嘴角,说:“我没有别的爱好,就喜欢看看这些棍啊棒的。你们两不必等我,先行去逛,我多看一会,稍后就来找你们。”

远行想着等会也无妨,正打算说愿意陪夜垣慢慢看,闻博却把远行肩膀一勾说:“那好,二哥你慢慢看,我和大哥去前面逛逛。”便勾着远行往前走去。

夜垣看着远行和闻博走远,左手提着那根黄麻布条,从容地走进这家铺子。夜垣气宇不凡,店铺的掌柜很有眼力见地走过来招呼。不等掌柜开口,夜垣右手将一枚银饼搁在桌上:“店家,够不够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掌柜的小心捧起银饼,喜笑颜开。立即引着夜垣向堂后走。看到后院里有四五座炉火,十几个铁匠在忙活。店主人将夜垣带到一个小房间,吩咐人奉茶。便关上房门问:“不知客官有什么照应?”

夜垣问道:“店家你这里有上好的刀剑吗?”

掌柜的看到夜垣出手不凡,又问上好的,便知是笔不小的买卖。立即站起来向夜垣宣传自己家的产品。“公子算是来对地方了,小店正是做刀剑的。整个长安城,小店虽不是最大的刀剑行,但要说手艺和质地,也算得上是翘楚同行的。公子问上好的,要说贵,这掐丝錾刻,锤鍱镂雕,错金鎏银,镶珠嵌玉的手艺,就是朝里的国公,长安的王爷都用过小店的东西。要说坚,精铁玄铜,捶打淬火,这是吃饭的本钱。”

店家见夜垣不开口,以为仍没有打动他。便接着说:“公子若是想要再好的,便是天上的陨铁,怕是整个长安,也只有小店有个几十斤了。”

夜垣听完说:“我有一柄剑,吃力太狠,裂了条缝,想让店家给瞧瞧。只是这材质肯定不是寻常铜铁,但我也不知道是什么,既然贵店是长安上好的铁匠行,就替我瞧瞧吧。”

掌柜的也是见过世面的,见来客这么大排场,结果只是要补个缝,不仅不觉得事小,反而正襟危坐。说到:“既然如此,客请拿出来容我看看。”

夜垣将手中的布条往茶案上一摆,解开细的那头绳索,露出一截剑尖,约莫三寸长短。实则如同横刀,单刃,脊厚刃瘦。剑脊深黑,剑身暗青,剑刃亦如此。全然不似锋利形态,此时正好门窗紧闭,屋内光线颇暗,掌柜的竟见到剑身隐隐泛出微光。掌柜的显然没见过如此质地的刀剑,惊异得瞪大了眼睛,连声赞叹。

夜垣按着布条,让三寸剑尖以上的部门被遮掩的严严实实。见店主人有些失态,不得不提醒他“店家看看这裂缝可有补救之法。”

店主人这才回过神来,仔细观察才发现里剑尖两寸的地方,原本就隐隐若现的微光更加微弱的地方有一条毫厘细缝,起由薄韧,渐入厚脊便越发细小,几乎横贯剑身。

店主人开口说:“此剑材质,恕老朽孤陋寡闻,几十年做这门手艺没有见过。只是此剑这条裂缝,是因为此剑过坚而韧不达,然而老朽猜想,比起寻常刀剑,此剑已经足够柔韧,只是此剑太过坚硬,定是碰撞上更加坚硬的东西才生成此等细缝。这缝虽然小,但却将宝剑的威力折损大半,若再受强力,此剑怕是要生生折断啊。”

夜垣听完,觉得店主人还有几分见识,便耐着性子问:“可有修复之法?”

“生此裂缝,唯有将剑身全部融化重铸才是最好”

夜垣思考片刻,说:“寻常炉火,熔不了这剑。”

店主人大为惊异:“有这等事,纵然是天上的陨铁,风箱不停,炉火中佐以碳屑亦可熔铸,还从未听过不可熔的刀剑。公子可愿意让老朽一试。”

夜垣心想,“在江南道难以重铸宝剑正是因为难以熔化,何妨让这店家一试。”

店家屏退院中铁匠,让夜垣把剑尖置于炉火中,紧鼓风箱。‘碧天沧月’的剑尖在炉火中良久,依然通体灰黑,没有丁点烧红的迹象。夜垣见店家鼓风吃力,亲自来拉,吃力不说,靠近火炉更是炎热,干脆脱去上衣,露出健硕的肌肉,还有身上数条伤疤在白皙的背上格外显眼。

夜垣都觉得力竭之时,‘碧天沧月’在炉火中的剑尖仍旧是灰黑颜色。店主人实在不解便用手指去触碰剑身。才刚刚碰到便猛地缩回来,却满脸惊异:“此剑在炉火中良久,竟然还通体冰凉,这究竟是什么神兵利器。”

夜垣见店主人也无能为力,便收回‘碧天沧月’,娴熟地包裹好。再拿出一枚银饼,放在炉台上:“店家,此事不值得跟别人提起。”

店主人连忙抱拳说:“公子放心,老朽心中有数,只是这银两实在不便收。”

夜垣已经走到堂口,偏头说到:“你收了,我更放心,若是你把这件事说出去了,我再来取。”

店主人活了大半辈子,自然听得出这里面的威胁,想来这位年轻公子身藏此等罕见神器,自然不是常人,连忙说:“老朽不敢。”

夜垣便不答话,径自出门而去。

3

夜垣在铁匠铺的时候,远行和闻博仍旧在东市里闲逛着。走到一处人群扎堆的地方,闻博便拉着远行往里面钻。

人群围着一家金银铺子,铺子前一个身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正揪着瘦弱的铺子店主的衣襟,对孱弱的店主破口大骂,一脸惊恐的店主头发花白,黄皮包骨,哪里禁得起一个高大少年的推搡蹂躏。那老汉被少年拧着双脚都垫起来了,嘴里上气不接下气,更似乎是个哑巴,在那里呜呜丫丫,双手比划,像是在像锦衣少年求饶。

远行一看到这番景象,气息逆上,怒火中烧。便顾不得不要旁生枝节的念头,冲上去指着那锦衣少年恶狠狠地喊道:“放开这位老丈!”

那锦衣少年见有人打抱不平,怒容反消,轻描淡写地说到:“哪里来的好狗,来管闲事。”

远行见此人神态戏谑,更加怒火难抑,回讥到:“那又是哪里来的恶狗,在这里欺负老弱。”

那锦衣少年听到远行回嘴骂他,只是一笑:“哦,你倒是伶牙俐齿,只是我偏不放,你又能如何。”

远行哪里肯跟他多费口舌,冲上去就去掰少年揪住老汉的手,才要碰到少年,远行就觉得眼前有一道黑影袭来。连忙闪避,原来是锦衣少年身后站着的一名身形魁梧的随从,见有人要对主子动手,便来相护。

远行只觉气愤,哪里肯顾这些。便抡拳起势去打这个恶奴。那大汉也是纹丝不动,等远行到他跟前,才出手招架,远行一套拳脚,大汉虽然身形巨大,却身法灵活,完全没有任何破绽。

突然大汉一掌便捏住远行的拳头,只往前一推,远行便重重跌在地上。远行立即爬起来,知道自己不是眼前这大汉的对手,但气愤之余只想着全力拼命。又屈起手指,发动‘月影’,心想,即便身体不堪负荷,也要教训这个仗势欺人的膏粱公子。

月影飞速撞向大汉,这大汉似乎也察觉到远行是全力一击,也蓄势打出一掌相对。这一次反而是远行仿然打在一堵墙上,撞击的力道将远行弹回跌在地上。大汉紧跟着又一掌打来,远行眼看来不及招架。掌风逼得远行闭上了眼睛,慌乱间不知道如何应对。掌风过去,远行睁开眼睛看,只见闻博护在自己身前,表情痛苦,嘴角溢出血丝来。远行便明白是闻博为自己挡下了这一掌。

那锦衣公子似乎没有了兴致再与那哑巴店主计较,对着大汉喊一声:“我们走。”

远行见伤了闻博,又要起来与他们拼命,只是,身体沉重,竟一时间站不起来,眼见那欺负了人,还打伤闻博的凶主恶奴就要离开,仍咬着牙喊:“你站住。”

那锦衣公子听到远行仍旧嘴硬,回过头一脸凶狠地折返回来。走近远行,这时候远行竟然感到一丝害怕,他害怕对方伤害闻博,也怕对方伤害自己。这时候他才冷静下来,开始惭愧,既惭愧自己竟然害怕,也惭愧自己学艺不精就骄傲自满,现在连累闻博一起受伤受辱。

那锦衣公子神色凌锐盯着坐在地上的远行,那眼光锋利冰冷,慢慢靠近远行。远行甚至真的开始后悔自己多管闲事。

所幸那锦衣少年没有再让恶奴出手,只是恢复了平静的神色说:“小子,你也不是坏人,本公子送你一句话。没有实力的愤怒多是自取其辱!”

这几个字掷地有声地砸在远行的心上,他感觉这句话对自己的冲击比那大汉打碎他引以为豪的月影的震撼还要大。

远行似乎觉得自己不过是一个刚刚走出父母羽翼保护下的雏鸟。在远行出神反思的时候,那凶主恶奴已经扬长而去。

夜垣出了铁匠铺子,径直往前去找远行和闻博。走到人头攒动处,走进去一看,远行和闻博都坐在地上,似乎受了伤。夜垣连忙走过去问发生了什么事情。还不等远行回答,周围看热闹的路人便七嘴八舌将事情讲了个大概。

夜垣扶起远行和闻博,便要去追那凶主恶奴。远行却拉住夜垣说:“二弟,不必了。我虽然吃了亏,但不觉得恼怒了,那个人说得对,自己实力不济的时候,免不了被欺负。”

夜垣一反常态,语气中些微激动:“我与大哥和三弟结拜时就说过福祸同当,如今你们被欺负了,我不去为你们讨个说法,便是有违誓言。”

远行还是拉住夜垣说:“我知道你武功比我好,但那个人实力确实不是我们所能匹敌的。何必以卵击石。”

夜垣却坚毅非常:“还没动手,就不是一定会输,就算打不过,你们两个都受了伤,我却好端端的,我无法容许这样的事情。”

远行拗不过,便和夜垣一路向北追去。

追到一条安静的小巷,那锦衣少年正要上车,看到远行和闻博追来。便回过身说:“你小子真是不自量力。又叫来个小孩便是救兵了吗?”

远行回答说:“没错,你说得很对,没有实力就没有谈话的资本,我们正是要打赢了你再跟你讲道理。”

夜垣不等对方回话,便已经一踮脚纵身上去与那大汉交手,那大汉依旧马步扎实,拳路精湛。

远行便也上前与夜垣两人一起夹攻那魁梧大汉。远行身法灵活,夜垣更是身形矫捷。两人出招迅速,那大汉人就岿然不动一步,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时间久了,双拳难敌四手,终究背上还是吃了夜垣两掌。那大汉似乎有点恼怒,屈膝发力,只是将肩膀一抖,便将远行和夜垣震出去丈余。

夜垣见对方内力浑厚刚劲,是拳脚不能攻破的,便伸直了右手,霎时间便有隐隐游丝微光在夜垣指间汇聚。远行看到此景,以为夜垣也学会了远族的绝技‘月影’。对面的大汉此时也当了真,没想到两个小孩子竟然逼得自己要发力应对,也蓄起一拳,打算来取夜垣。

双方交击之下,气氛一震。夜垣飞出去两丈,跌倒在地。那大汉虽然不曾后退,但他的拳头被夜垣一掌打破,指骨断裂,鲜血淋漓。远行连忙扶起夜垣。那大汉再起拳准备报这一箭之仇,正要出手,身后的锦衣公子却突然喊住。“纥干,住手!”

那锦衣少年背着手,走到远行三人面前。“你们三个真有意思,确实有些实力,要是今天就死在这里实在可惜。”

那锦衣少年从身后拿出一支簪子,举着对远行说:“小子,你是想打抱不平来着,所以不自量力地出手。但是你不知道,我之所以跟那个老头发怒,是因为我找他嵌回这只簪子上的珠子,那老家伙却偷偷将我的珠子扣下来换成鱼目,若是普通簪子也就算了,但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唯一的念想。”

不等远行收起惊讶的表情。锦衣少年继续说:“你锄强扶弱本来没有错,可是行事鲁莽,不肯弄清楚个中原委就贸然动手。今日是你打不过我的卫士,若是你打赢了杀了我。你究竟是匡扶正义,还是助纣为虐。”

远行万万没有想到事情是这个样子,惊讶之余,颇为自责。一时语塞:“我??????”

那锦衣少年将簪子握在手中,依旧背过手去,转身而去。“希望你们将来有实力了,还有这份侠义之心。”说罢,与大汉登车而去。

远行在原地愣住片刻,便回过神来,忙问夜垣有没有事。夜垣轻笑一下,说:“还好,只是他再来一拳就不好说了。”

闻博咳嗽一声说:“二哥,你能对下他一掌,已经是令人不可思议了。”

远行忙问:“三弟,你认得他们?”

闻博接着说:“那公子喊这个大汉‘纥干’,你们可曾听到。”

远行和夜垣点点头。

闻博便说:“我虽然不认得他们,但猜想,此人便是束云阁中名列十一的纥干承基了。而那位公子,便是当今陛下第五子,燕王李佑。”

远行苦笑一声:“咱们怎么跟这些皇子这么有缘分。”

远行突然想到什么,问夜垣说:“夜垣,刚刚你那招,也是‘月影’吗?”

夜垣回答说:“不,这是夜族的招式,叫‘辰辉’,‘月影’蓄力成漩,是重创之势,‘辰辉’则蓄力成锐,有突刺之力。但其理同源,四战族各有绝技罢了。”

闻博说到:“无论武学还是文才,自然是山外有山。二位兄长天赋异禀,只要谦虚苦练,肯定会翻越高山,后起而秀。”于是拍拍远行和夜垣的肩膀“好了,我们回去吧。”

小巷子,三个少年也向北而去,远行问闻博:“你怎么说得好像你什么都不用做一样。”

闻博无赖地回答说:“有你们就行了嘛,我就看看书,看看热闹就好。”

一如平常的繁华喧闹的长安城里,平常的一天。谁都没有注意到一辆从春明门出去的马车本来是要去接回京的越王李泰,却又急匆匆地回来,车上坐着当今太子殿下李承乾。也没有人注意到长安东市里‘赵家铁行’的店主人突然暴毙。

4

一大早,闻博向祖父温彦昆辞行,只说要去巴蜀游历,老朝议大夫一向对这位才学天下的孙子宠溺有加,便只交待苏闻要照顾好闻博的安全。名列束云阁的苏闻点头称是。

出门时,闻博家里的钟先生拦住苏闻说:“苏先生,听说你把我们弘文馆的人打了。”

苏闻在温府里除了公子闻博,便是敬重钟闻。见钟闻前来兴师问罪,一时竟然焦急,答不上话,便用求援的眼光看向闻博。闻博不但不帮他解围,反而说:“啊?苏先生,有这种事,你该不是作诗作不过钟先生了,打弘文馆的人出气吧。”苏先生见闻博不但不救火还火上浇油,便想起黎津戏弄他的事,便说:“钟先生,你知道的,我虽然出生演武堂,但一向敬重弘文馆,上次打人的是我师弟黎津,我正是念着钟先生的好,始终没有出手。”

闻博听到苏闻这番说词,不禁捂嘴偷笑。只见钟闻叹一口气:“你本来一个老老实实的武人,让你跟着公子,希望你能劝公子稳重些,没想到现在你反而变得跟公子一样嬉皮笑脸,嘴里没有一句真话。”

闻博听到钟闻和苏闻斗嘴,憋着笑得不行,突然反应过来:“钟夫子,你骂谁呢?”

四人乘四匹枣红骏马,走到金光门边,路边跳出来早就等着的秦诺蘩,拦住四人去路,大喊道:“书呆子,你们要去哪,我也要去。”秦诺蘩依旧一脸天真,甚至都不知道这几个人是要去哪,便只是责怪闻博居然都没有想过要带着自己。

闻博只得一脸无奈地说:“大小姐,我们是去办正事,不是去玩的。”闻博一向机智,却完全摸不着这秦诺蘩的路子。

秦诺蘩大声反驳道:“谁说我就是出去玩的,我也可以办正事啊。”

闻博转念一想,便低声跟秦诺蘩说:“我这趟出门就是要去帮你找你姐姐。”

秦诺蘩立即大声反驳:“那你跟该带着我了。”

闻博示意秦诺蘩小声一点:“你想啊,你姐姐是赌气离家的,看到你来,以为是你爹爹叫你来的,万一再生气怎么办。我悄悄地找到她,然后劝她回来。再者万一她自己回长安了怎么办,要是再跟你爹吵架,你得在旁边劝着不是。”

迷迷糊糊的秦诺蘩觉得有道理,恍恍惚惚地点头。

闻博趁热打铁:“你看,你在长安等着,我在外面去找,咱两相互配合,我找到了给你飞奴传书,你姐姐回来你也给我书信,省得我一直在外面瞎找不是。”

秦诺蘩点头如捣蒜,闻博悄悄示意远行夜垣快走,便双腿一夹,驱马向城外走去。闻博大喊:“大小姐,咱们飞奴联系啊。”

秦诺蘩在那琢磨半天,然后回头,闻博早就没有影儿了,便生气跺脚对着闻博离开的方向怒喊:“你个臭书呆子,就是不肯带我去玩。”

四人快马加鞭,便到了渭河,过了便桥,便一路向西。不多时就已经来到兴平县境内。闻博放缓马蹄,悠悠地对远行说:“大哥,二哥,这里便是兴平县,十五年前,你们的父亲就是在这里重创太上皇骑兵,救走了前朝大将陈璟赫。”远行和夜垣对于这段自己出生之前的往事似乎并没有太多感触,只是想着自己的父亲因为这件事受到牵连,不得不背井离乡或者终日郁郁。

反而年纪最长,已经跻身束云阁的沉稳高手苏闻脸色变得极为复杂,似乎对这片地方有着不好的回忆。

四人继续赶路,过了马嵬驿便是武功县。闻博一路上向远行和夜垣介绍所经之地的风土人情与历史典故。隋炀帝被宇文化及弑杀后,先被萧后拆床板为棺暂殡于江都宫流珠堂,后葬吴公台下。武德五年(622)八月,秦王李世民迁葬炀帝于武功县。

远行不禁感叹,隋炀帝初征南陈时也是英姿雄发,统三十万大军入建康却能秋毫无犯,初登帝位也勤政爱民,修建大运河虽劳民伤财,但用意深远。只是不该造高阁龙舟,令纤夫拉拽前行,此举犹如强行违抗天理,奢暴之声始有。三征高丽,耗尽国力,大隋王朝极盛转衰,终究败亡。

闻博点头说:“大哥对炀帝的评价颇为公正,不失偏颇。”

四人再往西便到了扶风境内。闻博说:“扶风有一宝刹,名法门寺,与洛阳白马寺齐名,始建于东汉明帝时期,为关中塔庙始祖。寺中有一真身舍利宝塔,相传供奉着四支释迦牟尼佛指骨舍利。说到这个,我想起四件盘古神兵也是盘古大神的指骨所铸。寺中有一高僧迦难法师,佛法高深,一手大藏佛手印曾打退祖族长者、束云阁上的第三位高手祖誉贤。而白马寺不重武而重佛法,天竺高僧摄摩腾和竺法兰留下佛法教义《四十二章经》,虽众僧侣不习武,却有很多高手在寺内清修参禅,寻求宁静。”

再往西便到了陈仓县,闻博说的自然是汉高祖刘邦账下大将淮阴侯韩信明修栈道,暗度陈仓的故事。

到了陈仓,入蜀便要南下,进入山南道境内。经黄花沿故道水向西南过凤州。经长举到兴州(略阳),沿嘉陵江南下,便到了利州(四川广元)。到了利州,闻博悄悄跟远行和夜垣说:“贞观元年,利州都督义安王李孝常、右武卫将军刘德裕拥前朝隋齐王杨暕子谋反伏诛。我听说这件事就是你们要拜访的陈将军撺掇的。”远行和夜垣对此事不太清楚,但也知道事关重大,只是噤若寒蝉。

过了利州,便进到剑南道门户,便是剑州(四川剑阁)剑门关。此处险峻秦岭就已走过大半,只是这剑门关仍旧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峻险之地。此处峰如剑立,水从激流,有七十二峰,大小剑山。三国时钟会以十万大军压境,姜维据守剑门关,钟会便不得入蜀。闻博感叹说:“以前只耳听蜀道之险,今日亲眼得见,才知道世上有此鬼斧险绝之地。”

远行与夜垣看着天下雄关。闻博继续说:“这剑门关内剑阁是西南剑宗,七十二峰俱有修剑道者,又以大小剑山为首。相传姜维在小剑山创立剑阁,培养一批用剑高手,后邓艾灭蜀,在大剑山练剑,又立一派。南北朝后,大小剑山合为剑阁,却是一派两宗。六尺神剑梁暮扉,年幼时便是学剑小剑山。”

四人过了剑门,再过梓林潼水,便到了绵州(四川绵阳),经万安白马关,便入德阳(四川德阳),过了雒县,便是成都府。在成都盘桓几日,便过彭山,从眉州(四川眉山)经汶水南下至嘉州(四川乐山)。

到了嘉州府,便再转向西行,行不多时,便远远见有一片山脉如青苍天障,高耸入云,似乎世界西边的尽头都在此处,便是峨眉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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