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只身进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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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东都入长安,一路西进。黄河自河源入渤海,一路东奔,两者在潼关相遇,将河东道夹断成两块。
临近潼关,有四骑慢慢停下了马蹄,不再疾奔。衣着两淄两素,有一骑背着一条麻布。这四骑便正是远行、夜垣、闻博与苏先生,四人骑马赶了一天一夜的路,虽觉疲惫,但眼看到了潼关就可以歇息一夜,便来了精神。这一路来,与北边的黄河越来越近,此刻虽还没看到黄河,但已经听得到那奔腾不息的河水激起的雄壮澎湃的声音。
四人驱马慢慢踱步前行,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突然拐了个弯,就看到了汹涌激烈的黄河,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河那边的风陵渡,黄河水激扬浑浊,每一个浪头都舔舐着这古老的渡口与渡口上屹立的风陵关城楼。
四匹枣红骏马也被河水骇到,马头往左偏,将马身转到官道,人来人往的熙熙攘攘之声便盖过了黄河水的声音。远远望去,可以清晰看见潼关城楼的全貌,凹字形的城池威严耸立,中门紧闭,靠近凹字形两侧凸出的地方,开着偏门供人出入。城墙历经战火,又经修固,显得饱经沧桑又固若金汤。
闻博开口说:“过了潼关,便只要一日路程就能到长安了,赶了一天一夜的路,我们今夜在潼关城内修整一下,明天一早便继续赶路,天黑前就能进入长安。”
远行舒了口气说:“太好了,我骑马还不太熟悉,这一路把我颠坏了。”
三人笑笑,闻博说:“那我们这就进城休息吧。”
四人便驱马前行,这一刻,远行看着身旁齐头并进的夜垣和闻博,想起刚刚遇到的壮丽黄河,觉得心潮澎湃,他尝试着初涉江湖的新鲜,感受着遇到的朋友带来的温馨,回味着与君若邀大战的酣畅,忽然又不合时宜想起那个似曾相识的姑娘,这一路上他想起一次,都越来越觉得熟悉,但就是不记得在哪里见过,他想起她开口说话只说了一个“你”字,声音似乎很轻柔,不是这种轻灵的声音。
“书呆子!书呆子!”
三人顺着声音抬头看,城楼上有一个小姑娘在冲他们招手,小姑娘比城楼垛高不了多少,似乎垫着脚或者跳着在冲他们大喊。
远行和夜垣相看一眼,又看向闻博,只见闻博愁眉苦脸,平日嬉皮笑脸的样子早就没有了踪影。闻博摇摇头,叹口气说:“真是冤家路窄。”
远夜二人虽然不知详情,但也猜到刚刚那个小姑娘是认得闻博的。四人才穿过城楼,就有一个小姑娘跳到前面,凑到闻博跟前,“书呆子,我去你家,你府上的钟先生说你前两日就该从洛阳回来了,怎么今天才到这,本姑娘都在这等你两天了。”
远行和夜垣看这个小姑娘,不过十一二岁的年纪,还梳着双丫丱髻,模样天真可爱,一边跟闻博说话,一边用乌黑的眸子打量了远行和夜垣一番。小姑娘穿着轻纱短儒,外穿连纹对襟半臂,扎着粉色系带,下身穿着鸟雀图绫罗长裙。一看便知是官宦家的姑娘。
闻博见了小姑娘,脸上又挤出笑容说:“路上耽搁了嘛,你找我有事吗?在这等我。我又不欠你钱了。”
小姑娘骨碌碌看了远行和夜垣一眼,一脸懵懂可爱。将闻博拉到旁边,突然就瘪嘴“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闻博被大小姐猝不及防的哭声下了一跳,连忙拿出手帕给小姑娘擦眼泪,连哄带骗:“怎么了,哭什么啊。”闻博见劝不停,又吓她说:“还哭,哭得好丑。”小姑连的哭声戛然而止,变成抽泣。闻博趁热打铁“好了,乖,咱不哭了,咱还将门虎女呢,让你姐姐看到了,要笑话你了。”
谁知闻博刚说完这句,小姑娘又哇的一声哭了出来,闻博耐心再劝了半晌。小姑娘才从哭腔里挤出几个字说:“姐姐不见了。”
闻博听得糊里糊涂说:“你好好说,怎么回事。什么你姐姐不见了。”
小姑娘抽泣的小脑袋一仰一合,“姐姐她和爹爹大吵一架,留了书信拿了爹爹的宝剑跑出去了,爹爹派人去找,找了半月都没有找到。姐姐她是不是不回来了。”勉强说完这几句话,小姑娘又大哭起来。闻博又只得一阵哄,手帕上擦得眼泪鼻涕都是。
闻博连忙哄着说:“好了,我帮你找姐姐就是。”小姑娘点点头还是哭。闻博见半天哄不住,只得吓她说:“你要是再哭,我就把你的鼻涕擦到你脸上。”小姑娘瘪着嘴立马停住了哭声。闻博又问:“我从洛阳带来好吃的吃不吃。”
小姑娘脸上还挂着泪珠,瘪着的嘴突然一笑,带着哭腔说:“吃。”
闻博便立即说:“那你就要听话,不许哭不许任性。还有那两个人是我的好朋友,你一会去叫兄长。还有他们不喜欢官府的人,你不许说你是翼国公的女儿。知道了吗?”
小姑娘点点头。
闻博带小姑娘回到远行和夜垣身边说:“大哥二哥,这是我家世交家的妹妹,听说我要回长安,来接我们。”
小姑娘向远行和夜垣行礼说:“你们是闻博兄长的朋友,我叫秦诺蘩。”
说起来这还是秦诺蘩第一次叫闻博兄长,平日里在长安遇到了总是书呆子书呆子的叫。这个称谓是她从来家里作客的鄂国公尉迟叔父和宿国公程叔父那里听来的,程叔父说闻博家里是满屋子的书和一屋子的书呆子。
说闻博一家子都是书呆子,因为闻博家里自曾祖父起便是书香门第。曾祖温君悠本是北齐文林馆学士,隋朝时为泗州(江苏盱眙)司马。闻博有三位伯祖父,有两位已经故去了,伯祖父温彦弘原为隋朝东宫学士,后晋阳随太上皇起兵,官至礼部尚书,于贞观三年逝世。伯祖父温彦将,晋阳起兵时为大将军府记室,官任中书侍郎,于武德元年逝世。伯祖父温彦博,在隋朝任文林郎,后在罗艺账下,随罗艺归唐后不久便入朝为官,如今是当朝中书令。闻博的祖父温彦昆在隋朝时亦为文林郎,为越王杨侗老师,王世充占据洛阳后,温彦昆投奔兄长温彦博,才到长安,在兄长提携下现任朝散大夫,为从五品下文官。
闻博本名温广,闻博从小就喜好读书,四岁学《诗》而成诵,五岁学《书》而能赋,看书也不必经典,杂文野记皆收腹中,知古今奇闻轶事,素有神童之名,号称‘闻广’。贞观二年(628),温广九岁,得召入宫面圣,陛下问《孝》、《易》皆能对,讲解《礼》、《诗》无不合之处,并且知道天下江湖很多奇闻轶事。陛下曰“广虽大,不及博涵深也”,温广对曰“叔祖父名讳彦博,不敢僭用‘博’字。”陛下遂召温彦博,得其同意赐名闻博。
所以秦诺蘩就跟着叫闻博小书呆子,平日里,除了跟长安城里的女孩子玩,就最爱跟着小书呆子身后玩闹了。
远行和夜垣也跟秦诺蘩回礼。
闻博便说:“我们赶了一天的路了,先找个地方歇下来吧。”
秦诺蘩脱口而出:“我家在潼关有一座院子,离这里不远,书呆子你们可以住在那。”这时候夜垣才猛然发现秦诺蘩身后除了有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年纪的丫头,身后四五步还站着一个清瘦的中年男子,面无表情,衣着青衫,如同路人,只是自若的神情中藏着敏锐的警惕。
闻博白了秦诺蘩一眼,心想才交待的事情就要露馅,便开口说:“我的这两位朋友最怕拘谨,又是练武的,不便去你家打扰,省得扰了你家人的清净。住宿的事我已经叫苏先生去安排了。”大家这才发现苏先生已经不在身边,消失得跟秦诺蘩身后突然出现的高手一样悄无声息。
远行和夜垣对此安排点头表示满意。秦诺蘩立即说:“那我也跟你们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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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先生果然得力,安排了靠近潼关西城门的一家安静客店,这样明日一早就可以起身赶往长安。长安往来东都客商颇多,远行一行也并不算特别显眼。安排住定,秦诺蘩住在楼上,远行、夜垣、闻博三人住在楼下。远行本来入蜀拜访陈璟赫,身上带着两小筐远戍在西山寺求来的烘烤茶叶作为礼物,但他听到闻博也想尝尝这苦茶的味道,又念及这一路受闻博方便太多,自己又是做兄长的,本来就应该多照顾弟弟,便私自想着拿出一筐,让大家尝尝。远行打开行囊,便有两个蒲草编制的小筐,恰似装着棋子的棋篓,远行拿出一个,便出门叫上夜垣一起来到闻博房间。
敲门过后,苏先生来开门。见是二人便让进来,果然秦诺蘩也在闻博房间里,身后跟着自己的小丫头,只是不见那青衫护卫。秦诺蘩坐在桌前正在吃闻博许诺给他的点心,闻博出洛阳匆忙,也并没有想到会遇到秦诺蘩,哪里有带什么点心,不过为了哄好小姑娘,又不想让她失望,悄悄吩咐了苏先生赶紧挑她喜欢的买了来。
闻博见远行和夜垣进来,连忙放下手中的书信,起身相迎。远行坐下说:“你说你想尝尝西山寺的茶,我正好身上有带着的,一半留着给陈叔父作礼物,我刚刚嘱咐店家送滚水来,另一半今天咱们一块尝尝。”闻博听了搓着手大喜说:“好啊好啊。”
店伙计送来开水,苏先生接过来,为三人以及秦诺蘩准备好茶盏,远行轻轻拆开茶篓,里面果然是一条条,像黑色的小虫,远行取出一些分别放在茶盏里。放到秦诺蘩面前时,秦诺蘩还吓了一跳说:“这些虫能吃吗?”远行笑着说:“别急,一会烫熟了就能吃了。”
苏先生往茶盏里挨个倒上滚水,那小虫像是被滚水烫到,翻滚苏展,慢慢膨胀展开。等到苏先生为闻博的盏里倒完水,最先倒水的秦诺蘩的茶盏里,那几条小虫已经完全吸水展开,恢复成青翠的茶叶芽。
秦诺蘩惊异得睁大了眼睛,问一声“这就能喝了?”
远行点点头说“小心烫”。
秦诺蘩嘟着嘴吹了半晌,轻轻吸了一口。砸吧着嘴,邹起眉头说了声“好苦。”
三人听了也都尝了一口。远行也说:“好像确实比上次我尝的还要苦。”然后不肯放弃,又说“应该一会儿会回甘吧”。
进来以后一直没话的夜垣突然说:“我觉得挺好喝的。”远行听了颇为吃惊,还以为夜垣怕自己难堪给自己打圆场,夜垣当然有这份细心,但实在不像夜垣的风格。
秦诺蘩听到夜垣说好喝,一点也不见外,就把自己的茶盏推过去“那我的也给你好了。”惹得大家哄笑。
喝完茶大家便自顾回去休息,都还是年轻,赶了一天的路都已经十分疲惫。不等人静便都已经沉睡。
苏先生服侍闻博睡下,出来闻博的房间,正要回自己的住处。却见到庭院中有一身影站在夜色下,借着月光与灯火,那身影清瘦,穿一袭青衫。正是白日里见到的秦诺蘩身后的护卫。
苏先生似乎与他很有默契,也缓缓走到中庭。那青衫男子躬身示意。苏先生一身白衫,月光下飘逸儒雅。还是青衫男子率先开口:“苏师兄,好久不见。”苏先生只是点点头,并不开口说话。
青衫男子又继续说:“苏师兄两年前名列束云阁,不过才三十岁,是咱们演武堂建堂十五年来最年轻的一个。不想苏师兄名列束云阁后便离开演武堂,师兄弟们还以为苏师兄马上就要在江湖上扬名立万,不想竟然还是跟我们一样,做了达官贵人的护卫。只是以苏师兄的本事,就是跟着温大人的亲孙子温振公子都太屈才了,这个闻博不过是中书令大人的侄孙子,不知道苏师兄何至如此啊。”
苏先生听了,知道对方颇有挖苦之意,但也不以为意。只是说:“人各有志,这位师弟有何见教。”
那青衫男子走进一步:“师兄好健忘,在下黎津,正是演武堂接替苏师兄任第十席教习的不成器的师弟。”
苏先生微微躬身抱拳说:“原来是黎师弟!”
那青衫黎津似乎对苏先生的态度颇为恼怒,调了一口气息说:“我与苏师兄同一年入演武堂,首席教习说你我二人是同一批的拔尖者,只是苏师兄到底还是先入束云阁,我一直想向苏师兄请教,不想苏师兄两年前就离开演武堂,今日遇到了,我可正好借这个机会请苏师兄指点一二。”
苏先生听对方提到演武堂束云阁的时候,心里就已经猜到七八分。演武堂是当今陛下亲自建立。武德元年七月,时为秦王的当今陛下与薛举大战泾州(甘肃泾川北),唐军败,有人献策刺杀薛举,唐军派祖族高手祖让行刺,祖让深夜突现薛举中军大帐,刺伤薛举后竟然全身而退。八月薛举死,其子薛仁杳称帝。十一月秦王破薛仁杳于浅水原。自起兵以来,不仅秦王,已经称帝的李渊也常遇刺客行刺,此次刺杀薛举而扭转战局,秦王认识到培养武学高手的重要性,同年,秦王成立暗阁,由长孙无忌主管,负责募集天下侠士,侦探情报,刺杀大将,执行一些非常任务。武德四年,秦王打败窦建德与王世充后,认为应当用文治天下,成立弘文馆,收纳天下学士。同时没有忽视培养武学人才的重要性,在暗阁的基础上建立演武堂,旨在培养武学高手为朝廷所用,暗阁仍旧保留,直接听受皇命,行动非常。
武德九年,秦叔宝与尉迟敬德共掌演武堂后,又设束云阁,起初只是臻选演武堂的优异者,名列束云阁不是拜将领兵就是得入暗阁,成为皇帝心腹。于是为了争上束云阁,众学子明争暗斗,风气不佳,且朝廷选拔人才只在演武堂内也实在不妥,便改为天下习武者皆可以名列束云阁。一时间束云阁成为天下武学英才的龙门,只要列名于此,便是大好前程。于是有心效力朝堂的天下才俊们一时趋之若鹜,甚至连弘文馆的弟子们都开始习武。只是这束云阁不列不效力于朝廷与暗阁之人。所以远、夜、南宫族尽管名噪江湖,但无人上榜,而祖族高手常常出现,一时风头无二。而暗阁之人,为了隐秘,便不列名。
尽管如此,束云阁代表了大唐武学的官方认可,丝毫不影响天下武人为了阁中留名,你争我夺。束云阁只列名十二位,而天下高手何止千万,为了这个头衔只能大打出手,甚至不惜以命相搏。摘星阁的梁暮扉便名列束云阁第六位,与他打成平手的祖让榜上无名,不知是身入暗阁,还是已经不在人世。祖族高手有三人上榜,正是祖族三辈人,祖族宗主祖誉清胞弟祖誉贤名列第三,景字辈祖景升名列第九,慕字辈祖慕宁名列第十。
演武堂出身的苏闻两年前列名束云阁末位。成名后却突然消失,不想原来跟在闻博身边。暗阁是皇帝的护卫,那演武堂的弟子成为京城显贵的护卫也是不错的出路。只是名列束云阁后,苏闻完全不必要如此,何况正如黎津所说,闻博不过是个从五品下文散官家里的公子。
这两年,苏闻虽然跟在闻博身边行事低调,但总还是有人打听到他,来向他挑战,他能避免就避免,实在避不过也只有出手打发了。如今是演武堂的同窗前来挑战,苏闻实在不想与之纠缠,所幸有人帮他解围。
苏先生开口说话,白衫也跟着抖了抖。“黎师弟,有客来了,你我还是先招呼了客人,以后再说指教的事吧。”
黎津也察觉了异常,转身看向庭院的矮墙。
有四五个身影落进庭院,客店前堂的阁楼上又有四五个身影飘落。所有人都身着白衫,胸口披有轻甲,领头的那一个原来正是大船上与远行和夜垣交手的那名军士。
黎津瞥了一眼来客,撇嘴一笑说:“弘文馆一向笑话我们演武堂是暗阁,你们自称明馆,怎么今天也干些偷偷摸摸的事。”
那领头的说:“原来是演武堂的同侪,二位有所不知,昨日越王在洛河上遇到了刺客,是两只小雏。我等奉越王之命,跟来查探刺客的底细。”这个人没有说自己跟来的真正原因,即便遇到了刺客,李泰现在好好的,也没有必要这么死追穷赶到潼关,让李泰真正焦急的是不见了河间郡王的女儿汝阳县主李珂婧。怀疑是那几名刺客所为,这才派人一路追来。
不等苏先生回话,黎津便说:“今日我们师兄弟二人在此,是因为这院里住的是当今翼国公家的二小姐和中书令温大人家的公子。越王的事自然要紧,但我们的差事也不轻啊。”
弘文馆的人见面前的两个人故作糊涂,心里盘算自己这边毕竟人数占优,干脆强攻。
青衫的黎津似乎看穿的对面的心思,又说:“你们要真的这么不知趣,这位便是留名束云阁的苏闻,尔等正好趁这个机会搏一搏,看看能不能取而代之。”
对面弘文馆的人听了束云阁的大名,还是为之一震。但仍旧自恃己方人多,不愿意就此退却。那领头的又说:“我等自然不敢跟束云阁的高手讨没趣,只是若空手回去,也不好跟越王交待,如此只好得罪二位也硬要试一试了。”
弘文馆的人并不啰嗦,话音刚落便抽身出去,苏闻仍旧没有动,黎津离得近,就与弘文馆的人先交起手来。毕竟术业有专,若是论起写诗作赋,演武堂的人不可能是弘文馆的对手,但讲起动手打架,演武堂自然是看不上弘文馆的,尽管这几年弘文馆的人也多有习武者,不过是想得文武双全的贤名。几番交手,黎津周旋住四五个弘文馆的人。但这时候,这边剩下的弘文馆的人绕开黎津与苏闻,直向院子北边的房间奔去。黎津一时难以脱身,只见苏先生身形微微一侧,双袖满灌,衣襟飘摆。那几个奔向后面房间的白衣弘文馆弟子恍如几张白纸,被一阵强风吹了回来。这边弘文馆领头的还没看出端倪,只得自己上前,猛然奔向苏先生。苏先生与之对掌,弘文馆的并没有觉得对方内力有何强劲,不想还没迟疑完,苏先生已经回掌,再来一掌,他匆忙去接,恍若打在一堵墙上,伸直的手臂被猛烈的力道折回,打在自己胸口。那领头的被自己打了一掌,向后飞出去两丈,撞在前堂与庭院之间的柱子上才掉下来,口吐鲜血。其余的人见领头的已败,便收手站在他周围。
苏先生这才开口说话:“如此你可以回去交差了。”
那领头的将口中血沫再吐一口,说:“我会跟越王说的。”
黎津听到对方的威胁,不以为意地说:“赶紧滚,就说温大人家的苏闻打的。”
苏闻听到黎津故意说自己的名号,不免觉得可笑,便也故意问一声:“黎师弟,送走了客人,咱们来切磋一下。”
黎津见到苏闻出手,便已经知道苏闻能名列束云阁是有原因的,自己目前绝不是对手,只当苏闻是开不起玩笑,便连忙说:“不了,刚刚打了一场,出汗了都,改天,改天。”便径直回去了。
苏闻也不揭穿他,只是自行回房。夜垣房间里的窗子也轻轻合上了那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