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离日前约130年,2042年
日本,崎玉
具体地点未知
在收到A发给自己有关野猪峰所在区域的地形图后,艾迪·卡兰基鼓起精神,通宵奋战,钻研透彻完野猪峰周围的大致地形,顺带把A备注的信息尽数消化。
不过,即使这样,也得去实地踩点,好综合自己所知道的信息,拟定对己方最有利的行动计划。
那座实验基地,自己是去定了。
顾不上补觉,艾迪强提精气神,带了点可能用到的东西,叫上好朋友托比·昂斯,瞒着莎曼去往野猪峰。要是让她知道自己的目的,他们估计连店门都出不了。
“这样真的好吗?”托比虽然选择与艾迪同行,但心里总有点抵触,这摆明了是在往敌人的枪口上撞。“我觉得我们还是想办法联系上分部,请求支援为好。”
“来不及的。”艾迪摇着头,驳回托比的提议。既然事情已经发展到如此被动的境地,他不能坐以待毙。在棱镜还未对自己做出更多动作前,自己得先攻其不备,将它一军。现在,他就在为此做准备。
何况,棱镜再对自己多上心,也不会选择在大白天动手。在出发之前,他就拜托A,如果今天没有同她联系上,就想办法把操纵舆论把棱镜搞臭。
自己哪怕是死,也不能让棱镜消停。
很快,他们来到了野猪峰山脚下的不远处。面前是一条不长的僻静小路,脚下的水泥路向山里延伸,在几百米外换成坑洼不平的山路继续深入,在一个废弃的简易哨站里到了头。
即使还未进到山里,艾迪也嗅到了清新的空气,似乎还带着点花香,眼前的郁郁葱葱,让他先前紧张的情绪舒缓不少。不过托比对此并不感冒,看到那些用来封锁的铁丝网围栏后,立马警惕着四周,生怕有棱镜的伏兵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看来阿诚说的没错。”艾迪自言道。就哨站虚掩着的门口两侧疯长的野草,无人把守已是事实。
“前方有凶猛野兽出没,严禁进入?”艾迪又盯上了门前挂着的告示牌,在没听阿诚的故事之前,他可能还要信一信。
“等等,你还要上去?”
托比见艾迪迈步上前,有些吃惊。万一哨站里面有埋伏的话,他们可没法回去了。
艾迪倒没管托比的善意警告,执意走到哨站门口。
里面空无一物,只有分散的几簇野草在随微风摇曳,从地上一些模糊欲无的拖动痕迹和车轮印,可以看出对方是在搬空东西后撤离的。
“没问题的。”艾迪扭过头对追上来的托比叫道。已经搬空的哨站里面没有可躲藏的地方,加之此处是一片小型的平原,视野极其空旷,棱镜不会蠢到在这里设下埋伏,让他们轻易察觉。
“可这实在——”
托比刚想表达不满,艾迪却瞄了眼他,推开铁门,伸脚迈在昔日哨站的土地上。
托比瞪大了眼。这么大摇大摆走进去,不怕踩到地雷或者其他的什么吗?
然而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艾迪就那么平静如水,穿过已是空地的哨站,安然无事。他好笑着冲托比挑挑眉:“干嘛呢?”
真是自己想多了吗?托比把攀到枪柄的手放了下来,然后跟上艾迪的脚步。
实际艾迪再清楚不过,棱镜肯定会对自己的秘密实验基地做好保卫工作,也会埋下陷阱让那些无意窥见棱镜秘密的人再言不能,可绝不会挑在这里——一条临近人口杂多地区的偏僻小道。
真要让对方把动静闹大了,棱镜掖着藏着的所有秘密,也将不再是秘密。
“快点走吧。”艾迪看了下时间,“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还得走上几公里。”
说完,他打了个哈欠,继续向前行进。
果然还是要好好睡一觉呢。
有了BLEX加持的艾迪,即使一宿未睡,还背着东西,脚步也未曾慢下来过,甚至还加快了几分,把已经习惯跑腿的托比累的气喘吁吁,有几次差点没跟上。
一路上相安无事的两人终于来到了野猪峰脚下。从这里抬头望去,被身旁山丘遮挡半截的一山峰往他们的右手边斜侧而立,给他高耸入云的错觉——实际上海拔仅有几百米。
回过头,看到额头满是汗的托比坐在一块出土半截的岩石上,用惊奇的目光盯着自己。
“你是魔鬼吗?一晚上不睡觉还那么有精神?”托比抹着汗,想尽办法让自己燥热的身躯凉爽下来。
“还好吧。”艾迪干笑两声,又看向那条曲折的上山路。他们此刻正身处两座小山之间的一道深沟,对棱镜而言是个适合打伏击的好地点,一旦与对方遭遇,他们插翅难逃。
但艾迪还是选择继续上山。如果没记错的话,那个地方可以纵观野猪峰的全貌,必须得去看一看。
尤其是脚下踩着的两道模糊车轮印,让艾迪在肯定A的获取情报能力同时,再一次兴奋了起来。
“看来我们找对地方了。”托比也注意到了这个细节。
几声鸟啼在他们的头上回荡,数只鸟从他们左侧的树林里冲出,俯身溜进了另一片树林。
艾迪眯缝着眼,把突现的凝重掩盖下去,“继续走吧,我们快到了。”
托比苦着脸起身,继续跟着淡定的艾迪往其不为人知的目的地行进。这次,算是一路莽到底了。
而在他们身后的树林里,有个人影晃动了一下,接着上了颠簸的小路,绕到了他们前面。
十几分钟后,他们走到了一座垂直高度两百多米的山崖上,离野猪峰有几百米的距离。在这里,野猪峰的全貌便一览无遗了:
没有想象中的烟雾缭绕,只是两座起伏跌宕的山脉相对而立,在他们的眼中仿佛成了只俯身抬首,呲牙咧嘴的猪,两座山脉构造出的峡谷,阳光没法全部照进,给人莫名的阴森感。一群麻雀啼叫着从他们面前掠过。
当地人看来没起错名字,挺形象的。艾迪感慨着,瞟了眼脚下从峡谷口前纵横而过的鹅卵石带——也许脚下曾经是条河谷。
“你看够了没有?”
托比坐在一根枯死的半截木头上,冲他喊道。
“再等等。”艾迪头也不回的回道。或许那个实验基地在峡谷里面?那才是自己的关注点。
他卸下背包,一阵捣鼓后掏出一个小型遥控无人机,为自己打探情况。很快,艾迪便目送着无人机远去,后盘腿而坐,将显示屏隔在双腿上,紧盯无人机拍摄的实时画面,露出生怕放过任何细节的严谨表情。
在无人机飞到了离峡谷几十米远的地方时,显示屏上的画面突然一阵模糊,接着扭曲黑屏——无人机也从半空坠落在地,裂成了几截,冒出一阵电火花。
艾迪目瞪口呆。无人机的突然失灵只能说明一件事:有强烈的电磁干扰。虽然这也有可能是天然磁场所造成,但其强度也不可能让安装了抗干扰芯片的无人机立马宕机。
估计是棱镜的实验基地保持神秘感的举措之一,也许是试图装点出一种实实在在的无人区之感。对他们而言,颇有掩耳盗铃的意味。
“走吧。”艾迪随意的把控制器丢下山崖,无人机没法回收,这东西留着也没用了。并且他怀里的手机也在震动个不停。他收拾好东西,背上背包往回走。
“这——”托比呆呆的望着峡谷的方向,一时说不出话。他有些肉痛:那毕竟也是钱买来的啊,说没就没了?!
另一边,躲在他们不远处树丛后观察他们一举一动的科奇·瓦迈特将目光回收。转过身,一批钢铁人严阵以待——套着银灰色的装甲,肩膀处用白色涂料绘着的狼头栩栩如生。那是他们的标志,他们要学会像狼一样出手狠辣。
他们在静候着下一步指示。科奇什么也没说,只是等着自己派出去跟踪艾迪他们的人反馈消息。他忠诚的下属也不敢妄作行动。
“队长。”未过多久,派去跟踪艾迪的那钢狼士兵出现在了科奇的眼前,“艾迪他们已经下山了。”
“很好,所有人都回去吧。”科奇挥手命令道,同时自己先迈开了腿。
“队长,就这么让他们走了?”有人大为不解科奇的命令,提出质疑。现在艾迪深入腹地,可是抓住他的绝好机会,就这么轻易放弃了?
“没听见吗?”科奇侧头呵斥道,一身轻便作战服的他此刻看起来有些高冷,“我说回去,等着他们再来!”
“明白。”
没人敢质疑自己上司的话,跟着科奇依原路返回实验基地。实际上,科奇心中有数,虽然不知道艾迪·卡兰基为何来到实验基地,但既然能来,这里一定有什么他感兴趣的东西,在吸引着他,让他情不自禁。现在,他只需要掌握艾迪想要的东西,为之定制隐秘的陷阱,等着他傻乎乎地跳进去就行。
真正需要关心的,是山外潜伏着的安全联盟成员。不出这在自己的预料之中,或者说,先知而已。
想到这里,科奇攥紧了拳头,嘴角闪过不易察觉的冷笑。
虽然他们不好惹,但它们也需要鲜血的历练。
······
当他们回到县城,走上了热闹的大街时,艾迪才揉着发痛的眼睛,打开了手机锁屏,数个来自A的未接来电刺激着他的视网膜。
“让我猜猜你想说什么。”艾迪在接通电话后神秘兮兮的抢先一句,“我被人盯上了对不对?”
对方没有回话。他的笑脸萎了下来,“拜托,能不能配合一下,装作你在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很惊讶——”
“哦。”A冷冷的回了一句,一副不感兴趣的样子。“但我还是很想问,你怎么知道的?”
托比心知艾迪在和谁打电话,索性一屁股坐在一张长椅上,翘着腿抽起烟来。
艾迪则慢步到一根广告牌的支柱前,背靠其上。
“很简单不是吗?”他笑道,“我感觉到了。”
她没有过多思虑,很快明白了这个男人的话中意。凭现在的他,未尝不可以做到这一点。
“言归正传吧。”她说道,“我调查了那些幸存者,在发疯后被关进了不同的精神病院,有的也被关在一起,但全都已经死了。”
“死了?”艾迪握着手机的手缩紧了一下。
A从容不迫的接着说道:“对,有几个对外宣称是因被害妄想症,在医院的人没注意时自杀身亡。还有几个说是他们相互残害而死,包括那个半疯半人的家伙。你我都清楚那意思,他们病入膏肓,那是注定的结局。不过,太牵强敷衍了不是吗?”
“别拐弯抹角了。”艾迪提醒道。他清楚A的话中话:她已经找到线索了。
“看起来你的大脑转的比我快不是吗?”A的话里似乎另有深意。“我查过那些精神病院,它们本身没什么问题,是棱镜派了自己的特工秘密潜入,在封了口后迅速撤离。”
“果然跟棱镜脱不了干系。”
艾迪啧啧称奇。棱镜果然是个不容小觑的存在,黑白通吃的实力足以让它的任何对手学会敬畏。
也不管A是怎样得出的这些结论,艾迪继续问道:“那你清楚跟踪我的人身份吗?”
他脑海里回响着进山时身后那窸窸窣窣的声音,明显是有人在穿着皮鞋踩着枯枝落叶。除了棱镜,谁会跟他们一样进到当地人讳忌的禁区呢?
“‘钢狼’。”A说道。
“那是什么?”艾迪疑惑的神情突现。
“那是一支棱镜秘密训练的特种部队,具体情况我也不清楚,只知道他们个个都不是好惹的。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支部队领头的人名叫科奇·瓦迈特,此人生平不详,不容小觑。”
“唔······”艾迪立马沉下脸来。棱镜还真看得起自己,还派了一批精英来抓我。不过他们当时为什么不抓我呢?
看来他们清楚,自己迟早会再回去的,那时候他们再抓自己也不算太晚。
“我觉得你现在退出还有机会。”A深知这次行动的凶险,EBK-23固然重要,但他绝不可以落到棱镜手里。
“没机会了。”艾迪笑出声来,“你成功勾起了我的兴趣。”
那里面,可是藏着自己许多想要知道的东西,怎么可能轻易割舍掉?不这么做,自己总会觉得空虚不少,跟强迫症犯了没什么区别。
电话那头叹息一声,“说再多也没用。不过说起来,你走到今天也得多亏我。”
听到那话,艾迪心里有些纳闷:什么叫多亏你?作为那天被约定的对象,他因BLEX的排斥反应昏迷,自然不知详情。
“算了,说这些也没用。希望你能活着回来交货给我。对了,还有一件事······”
A说完便挂断了电话。听到耳边的提示音,艾迪默然放下了手机。思绪片刻后,他贸然做出了决定:
今晚行动。
······
另一边,札幌
新世纪分部,村上野明办公室
惶惶不安的村上野明,一边硬着头皮处理事务,一边在为分部的命运担忧不已——一群行迹可疑的人出现在了这片地区,似乎盯上了这里。
虽然他早已清楚棱镜是绝不会留下任何把柄的狠角色,但他更关心的,是与自己共事许久的战友们的性命。
对方用自己儿子的性命当筹码,能轻易要挟他。自己可以不怕名誉扫地,也不怕身首异处,但自己的战友,他不想牵连进来。
正当他焦头烂额,思索警告他们的方法时,电话不合时宜的响了起来。
又是那个男人。只不过这次,他似乎是来给自己报喜的:
“不如我们见一面吧,村上先生。是时候安排你和你儿子见面了。我已经选好了吉时,就在今晚。”
村上野明只觉后脊发凉,不可思议的表情暴露无遗。
——
“肺”内某间暂无人使用的办公室
那头的科奇·瓦迈特,冷笑着挂断电话,看向面前来报告情况的自家手下,两条腿交错在一起搭在桌面上,得意洋洋。
“发现安全联盟的人。”那人说话间已低下了头。
科奇像是心里有数之人那样,勾起无所谓的一抹笑意:“这不是他早就说明了的情况吗?还有没有其他的?”
那人抬起了脑袋:“肖恩博士让我转告你,给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家伙一记下马威。”
“下去吧。”
待那人走后,科奇的喉咙管颤抖起来,透出悲哀意味的笑声。
正好,拿那些人让它们练练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