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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解谜

贺端阳从马书记的办公室里出来,心里很不好受。像是在山上打柴被马蜂蜇了一下,虽然不至于丧命,却又痛又痒让全身不舒服。他觉得自己今天完全像木偶一样,被马书记耍了,不但事情没有办成,还进了姓马的圈套,便在心里暗暗骂道:“姓马的太不是东西了,我答应了他两件事,但我说的事连一点通融的余地也没有,还满口教训人的话!和过去伍书记比起来,简直是戴起草帽亲嘴——差远了!”又想,“说啥子等招到了项目再安排到贺家湾来,这明明是宽我心的话,即使招到了项目,也不晓得是哪辈子的事?眼下挨骂受气的是我,他当然是嘴巴两张皮,当然可以大话连天!”这样越想越气,心里就像灌满了铅块,憋闷极了。走到场外的公路,想朝天大喊几声,又怕被人看见当作疯子,只好强忍了下来。恰好路中间有一块鸡蛋大小的石头,贺端阳便把气发泄到了这不会说话的石头上,一脚将石头踢飞了起来。石头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形后,又落到路边的草地上,惊飞了一群伏在草根下谈情说爱的蚂蚱。一只大肚子黄蚂蚱因身子沉重,飞得不高,落在了公路上。贺端阳一见,似乎和蚂蚱有深仇大恨,一个箭步跨上去,踏住了来不及逃窜的蚂蚱,再用力一碾,蚂蚱便在贺端阳的鞋底下粉身碎骨了。

回到贺家湾,村里小学还没放学,一群人围在学校大门口,等着放学后接自己的孩子回家。贺端阳一看贺劲松也在人群里,便走过去说:“劲松叔,我找你有点事。”贺劲松抬头看了贺端阳一眼,眼里露出了诧异的神色,说:“你脸色怎么这样难看,感冒了?”贺端阳说:“一没感冒,二没生病,但比感冒生病更严重!”

众人一听贺端阳这话,都有些不明白,于是也看着贺端阳说:“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好的,怎么就像是别人欠了你啥似的?”贺端阳也不搭理众人,只对贺劲松说:“劲松叔,有些事我想和你先通个气!”贺劲松见贺端阳满脸没好气的样子,便对身旁一个老婆子说:“三嫂,等会儿我家嘎娃儿出来了,叫他自己回去,路上不要耍水,过桥小心一点!”那婆子说:“你放心,我一打鼓、二拜年,顺便把他送回去就是!”贺劲松对老婆子说了一声:“谢谢!”便随贺端阳往设在学校里面的村委会办公室去了。

贺劲松六十来岁了,是全乡年龄最大的村干部,也是业务最精的村会计,也是全乡任职时间最长的村干部。他是贺世海做村支书时,把他提拔起来做村文书兼村会计的,后来贺世海不做支书了,大房人贺世忠、贺春乾相继执掌了贺家湾的权柄,有几次想把贺劲松换下去,可因为他业务能力强,有时连乡财政所、乡农经站、计生办这些单位的账搁不平,都要找他去帮忙,所以每到贺世忠、贺春乾提出要换他时,乡上总有人为他说话,没换下去,便成了全乡的元老干部。正因为贺世忠、贺春乾想把他弄下台,加上他又是贺世海提起来的,因此私底下还是很亲近小房。贺端阳和贺春乾竞选村主任时,他表面上不偏不倚,严守中立,幕后却是一个给贺端阳出主意、做谋划的高级智囊人物,使贺端阳在好几次危机中,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直到当选为止。在这点上,贺端阳吃菌子不忘圪蔸恩,在心里十分敬重贺劲松。加上贺劲松隔三岔五帮财政所、农经站、计生办这些部门做账,了解乡上内情比较多,因此贺端阳继续把他作为一个智囊人物,在工作中不管大事小事都找他商量。

贺劲松随贺端阳上了楼,贺端阳掏出钥匙开了门,一股霉味迎面扑来。贺端阳进屋去,拿起桌上一张报纸在空中扇了扇,贺劲松一见,说:“算了,你这样扇几下,就把霉味扇走?”说着一屁股在椅子上坐了下来。贺端阳见贺劲松坐下了,也丢了报纸坐在椅子上。贺劲松见贺端阳还是黑着一张脸,也不等他开口,便笑着对他问:“发生了啥事?”

贺端阳到底年轻沉不住气,一听贺劲松问,嘴角一咧,一副要哭了的样子,使劲往肚子里咽了一口唾液后,才说:“我今天猫儿没买到,连口袋也丢了,气死我了!”贺劲松听了这话,先是愣了一下,然后便玩笑地说:“人只有病死、饿死,没有气死的。怎么连口袋也丢了?”

贺端阳又往肚里咽了一口唾液,这才气咻咻地说:“姓马的去年还好点,今年把乡上的事情,慢慢地就搞变了样,我们今后还怎么工作?”说完,便把如何听到药材基地要搬迁,如何去和“脏兮兮”交涉,又如何去找马书记,马书记又如何要他让林子看管费等经过,倒苦水似的对贺劲松说了起来。

贺劲松听完苦笑了一下,然后才对贺端阳说:“大侄儿,你上当了!姓马的去年情况不熟悉,是过了一点苦日子,可自从今年以来,他四处搞钱,日子并不那么难过呢!你以为乡上户头上真只有几百块钱么?乡上的情况瞒得过你,却怎么能瞒过我?现在不能向农民收钱了是不假,可国家的转移支付,每月都按时足额拨付给乡上。就算作国家转移支付维持乡上运转有一定困难,可乡上难道就没有其他收费项目了?别的不说,只说那计划生育罚款,每年收几百万,光上面的返回款都是好几十万,何况还有很多计划生育罚款,收来并不上交,只入了乡上的小金库?还有农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他们每年又要收多少?这些且都不说,现在国家提倡反哺农业,有许多农业项目的专项资金,哪次专项资金下来,乡政府不雁过拔毛,截留或者挪用一大截的?我晓得的,光财政所账户上就还有几十万元,怎么会像他说的那样,穷得要卖裤儿了?难道村上的日子还比乡上好过吗……”

说到这里,贺劲松的神情愤愤起来。虽然贺劲松没有明显批评贺端阳让林子款的话,但贺端阳还是从贺劲松的话里,听出了一些责备的意思,急忙懊悔不已地说:“这都怪我,我当时只怕他把林子又收到乡上,又想着还有1000亩药材种植基地的事要求他,怕因小失大,所以就答应了……”

话没说完,贺劲松就打断了他的话说:“他收回个屁!那林子一直是贺家湾的,人民公社时候搞一平二调,公社不要脸,把林子强迫拿去建林场,责任制后又因办不下了,才把包袱又甩到我们村上。后来县上搞森林确权,明确定为我们村集体林木,县政府颁发的林权证书,现在还在村委会的柜子里,他想收回去,有那么容易?”

贺端阳听贺劲松这么一说,益发忍不住心里的怒火了,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站起来说:“早晓得是这样,说啥我也不会答应他!”贺劲松说:“本来那林子的看管费,乡上一分钱也不该得的。可乡上又怎么得了四成去呢?因为贺春乾和伍书记的关系好,有次伍书记对贺春乾开玩笑说:‘你们那林子,虽说是村上的,可上面来人检查时,在乡上吃喝的费用,却要我们来埋单,这有点不合理吧?再说,那林子的猫腻乡上又不是不知道,沿山打猎,见者有份,是不是那看管费,乡上也该分点成?’贺春乾听了,问:‘分多少?’伍书记说:‘看你们吧!’贺春乾说:‘一亩统共才5块钱,那就分一块吧!’伍书记说:‘你以为我是讨口子呀?’贺春乾说:‘那就两块,反正我以后也要从你的笆篓里,把这两块钱捞回来!’就这样,便按乡二村三的分成比例达成了协议。没想到姓马的连这点小钱也看得上,又从你手里多挖去了一块钱!”

贺端阳听了,牙齿咬得咯咯咯咯响,鼓突着腮帮说:“我实在难以咽下这口气!”贺劲松道:“算了,每年村上损失几千块钱,就当被贼偷了!”贺端阳说:“不是几千块钱的事,是我心里不好受。你说一个小孩子被大人骗了,心里会是啥子感受?”

贺劲松说:“你已经答应了,心里再有上当受骗的感觉,难道还能去要回来?你刚才说今年乡上的事情,慢慢地都变了样,这话不假。过去不管是李书记、伍书记,都还要想着群众和工作,可从今年开始,姓马的逐渐地把弄钱当成乡政府的头等大事,白天晚上想的,都是怎样开辟生财之道!我们这点林子钱算啥?不过是针上刮铁!他还有更多、更大的生财之道,和更巧妙的弄钱办法呢!”

贺端阳听了,忙瞪大了眼睛问:“真的?”贺劲松道:“我们哪说哪丢,千万不要传到外面去说!”贺端阳说:“那是当然!”

于是贺劲松便说:“前几天我去帮财政所做账,王所长悄悄告诉我,说乡上要提高村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了,问我有没有三亲六戚要建房?如果有的话,赶快来土管所和财政所把手续办了!我问:‘怎么要提高呀?’王所长说:‘贺会计你不知道,马书记脑壳可灵光呢!他几天前把我和土管所的李所长喊去,我们以为他是要了解我们的工作情况呢,把汇报材料都准备好了,可是他却不问我们的工作,却问我们村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是怎么收的。李所长以为他是了解我们执行政策的情况,突然有些紧张起来。因为早在几年前,国家就取消了农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农民建房,只需在土管所交纳土地占用税,但乡上还是在继续收取农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这明显是属于乱收费,所以李所长支吾着不好说。’马书记似乎看出了我们的担心,就对我们说:‘你们不要有什么顾虑,我又不是中央巡视组,关起门是一家人,你们是怎么收的就怎么说。’听了这话,李所长才实事求是地说了。他说:‘我们还是按照2004年的标准,非耕地每平方米收的20元,菜园地每平方米30元,耕地每平方米40元……’李所长话还没说完,马书记便说:‘太低了!2004年的时候,物价是什么水平?现在物价又是什么水平?从现在开始,非耕地每平方米提高到40元,菜园地每平方米提高到60元,耕地提高到80元!’我和李所长一听,惊得伸舌咂嘴,面面相觑,可马书记并没把我们的惊讶放在眼里,继续指示我们说:‘这笔费统一由乡上收取,村上不再收费了,年终时由乡上按一定比例返还给村里……’”

听到这里,贺端阳就叫了起来:“这又是在打村上的主意了!嘴上说到年终返还给我们,哪个晓得他返不返?即使返,从牛嘴巴里扯一团草出来有多少?”贺劲松说:“怎么不是这样呢?过去李书记、伍书记多少也给村里留下了一点想头,村民将申请拿到村里来盖章,村里也按非耕地每平方米10元,菜园地每平方米20元,耕地每平方米30元的标准在收费!钱虽然不多,可糠壳不肥田,也能松下脚,好歹解决一点村上的办公费。可现在姓马的一心只想独食,不分青红皂白全搂进了乡上的笆篓里,要是一点不给村上,村上还能搬石头打天?”说完又说,“王所长说他算了一算,如果按马书记的新标准收费,全乡光村民建房的宅基地审批费,每年就能增加七十多万左右……”

贺端阳听到这里,也惊得咂了一下舌头,说:“这是明显的乱收费,难道姓马的就不怕农民上告吗?”贺劲松笑了一下,说:“你道姓马的就那么蠢,会让农民抓住理由告他吗?我跟你说,在他打这个主意以前,就想好了规避政治风险的办法,给自己留足了后路!你猜怎么着?他让土管所、财政所在收取这笔费时,给建房户开具的发票一律写‘未批先建罚款’或‘占用耕地建房罚款’,建房户还有理由去告么?”贺端阳听完,忙说:“这一着确实狡猾,建房户不但不能告,还得自己捂着盖着。”

贺劲松又说:“马书记敢这样做,其实跟上面领导也是有关的……”贺端阳听了忙打断贺劲松的话问:“怎么跟上级领导有关了?”贺劲松说:“取缔农民建房宅基地审批费这么多年,下面为什么敢于顶风违纪,难道与县上没关系吗?”贺端阳还是有些不明白,又问:“有啥关系?”

贺劲松说:“县上对乡上镇上违规收取农民建房宅基地审批费,其实是心知肚明,却是看见了也装作没看见,放任自流罢了!这中间的逻辑是啥?你想,假如县上真的不让乡镇收取这笔款,就必须加大对乡镇转移支付的力度,可现在摆起的事实,是县上不但不能为乡镇提供充足的转移支付资金,还跟姓马的一样,在想方设法挤占本该属于乡镇的钱。在这种情况下,你说县上不对乡镇这一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还能怎么办?”贺端阳“哦”了一声,说:“怪不得姓马的有这样大的胆子!”

贺劲松说:“姓马的不仅把领导心思揣摸透了,也把群众的命脉掐准了!对于大部分农民来说,他们谁晓得宅基地收费是违规行为?更重要的原因是,那些在农村能够建新房的人,总是少数,像我们村,每年最多不超过10户。对于他们而言,既然修得起房子,缴点宅基地审批费也构不成重大负担。所以这么多上访的,还没有一个是因为宅基地审批费去告乡政府的呢!这个生财之道,既安全,效益也明显,肯定要为马书记带去滚滚财源!”

贺端阳听了这话,便又有些不解地说:“既然他有这么好的生财之道,为啥又要和村上争那点蝇头小利?”贺劲松道:“这叫积少成多,聚沙成塔,多多益善嘛!”见贺端阳目光看着屋顶,抿着嘴唇没有答话,便又接着说道:“你以为他把我们那1000亩药材种植基地搬迁到陈家坝去,仅仅是想建立‘马路政绩’呀?你要这样想,就完全错了……”

贺端阳听到这里,忽地回过头盯着贺劲松问:“还有啥?”贺劲松说:“同样,这也是姓马的一条生财之道?”贺端阳像是没有听明白,贺劲松的话刚完,便紧追着问道:“这个怎么能生财?”

贺劲松说:“这你就不明白了!县上现在用招商引资替代了原来的农业税费征收,每招一个商或引进一个项目来,县上都有奖励,凡招商工作做得好的,领导都要提拔重用。我们这1000亩中药材种植项目,虽然是伍书记在的时候就招来的,可他现在换一个地方,就可以向县上说是自己新招来的……”贺端阳听贺劲松这样说,忙又说:“明明是老项目,县上难道不晓得?”贺劲松说:“他不可以找一个借口,说九环制药公司已经撤销了这1000亩中药材种植项目,是他又到公司反复做工作,重新把这个项目招回来的?”

贺端阳想了想道:“他要这么说,也是可能的,要不这1000亩中药材种植面积,怎么换了地方?”贺劲松说:“这么一来,姓马的不但有了政绩,还会获得县上奖励……”贺端阳接了贺劲松的话说:“那就是名利双收了!”贺劲松说:“不过那点利和名,还不是姓马的主要目的?”贺端阳忙问:“啥才是他的主要目的?”贺劲松说:“套取项目资金!”贺端阳说:“是吗?”

贺劲松说:“你还没听说过吗?现在中央推行惠农政策,大力扶持农业产业化,凡是涉及农业产业项目,国家都有专项补贴。这1000亩中药材,如果不搬走,就享受不到国家的专项补贴,因为这是实行惠农政策以前引进的老项目!可一搬迁到陈家坝,他就可以说成一个新项目,就可以领取国家的专项补贴了!不但如此,他还可以变换不同的名称,譬如今年可以把它说成是‘一乡一品产业’,明年又可以把它说成是‘优势产业’,后年还可以把它说成是‘农村合作经济产业’等,到不同的部门去套取不同的补贴。中药材种植基地搬迁走后,我们这1000亩地空出来了,今后真招了一个项目进来,他又可以同样办理,一女多嫁,去套取国家不同的项目资金!”

贺端阳仿佛像听天书一样,目瞪口呆地看着贺劲松,有些傻了的样子。等贺劲松说完,这才叫了起来:“天啦,还有这些道道!怪不得他铁石心肠,不管我怎么说,一点也不松口呢!”贺劲松说:“一女多嫁也就罢了,说不定他还会把1000亩说成5000亩,把每亩10元钱的投入,说成20、30、40元也是完全可能的。总之一句话,怎么能套到国家更多的钱就怎么行!”贺端阳听了久久没有答话,过了一会儿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把头靠在椅子背上说:“这样下去,国家怎么得了?”

贺劲松听了贺端阳这话,又咧开嘴角笑了一笑,继续说:“大侄儿你还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呢!和马书记更大的生财之道比起来,这只能算是小打小闹了!”

贺端阳一听这话,猛地坐直了,两眼看着贺劲松问:“是啥大手笔?”贺劲松说:“修农贸市场……”贺端阳没等贺劲松说完,马上叫了起来:“修农贸市场,我已经晓得了,马书记还叫我做听证会代表,帮他说话呢!”

贺劲松一听这话,眉头就皱了起来,看着贺端阳说:“怎么,你卷进这场浑水了?”贺端阳说:“不是我想卷进这场浑水,是马书记把我硬拉进这场浑水的,我正为这个得罪人的差事犯愁呢!”说着便把昨天下午看见店主到乡政府吵闹,以及今天马书记给他说的那些话,原原本本地对贺劲松说了一遍。贺劲松听完,才说:“你晓得要征多少地吗?50亩!我们这个尿脬子场儿,场尾摔跟斗,场头捡草帽,需要那么大的农贸市场吗?就是现在这2000平方米的农贸市场,足足够了。说白了,还不是打着小场镇建设的幌子圈地!50亩呀,把地从农民和居民手里低价征过去,然后高价卖给开发商修房子。这一进一出,几千万的资金就流进了乡政府,你说乡政府还不赚个盆满钵满么?多少个宅基地审批费和项目资金,也比不上它呀,还不是大手笔么?”

贺端阳还沉在做听证会代表的事里,听了这话就看着贺劲松说:“我也感觉到他是借改造农贸市场圈地,可现在我这个听证代表怎么办?”贺劲松想了想,替他出主意道:“还能怎么办?你已经答应他了,如果不去,他会说你在拆他的台,不配合党委的工作。好在现在老百姓都明白政府举办的听证会,都是演唱领导定好的调子。你去了见机行事,别人说啥,你就跟在后面说就是了!”贺端阳说:“早晓得会这样,我今天就不会去找姓马的了,事情没办成,给自己惹一身腥。”贺劲松说:“惹都惹上了,也不要放在心上,走一步看一步再说!”

说完,两个人都站了起来,正准备往外走,贺劲松又突然站住了,对贺端阳说:“还有一件事,我差点忘了!”贺端阳也忙停住脚步,问:“啥事?”贺劲松说:“我还听计生办黄主任说,从下个月起,马书记还要提高征收计划生育社会抚养费标准……”贺端阳一听这话,稍微犹豫了一下,马上问:“提高多少?”贺劲松说:“具体标准黄主任没说,但他说可能要按条例规定的最高标准征收!”贺端阳说:“这样看来,姓马的是要真正控制人口了!”

话音刚落,贺劲松“扑哧”笑了起来,说:“你以为马书记提高了社会抚养费征收标准,就是在严格控制人口吗?这你就想错了!这仍然是他开辟的一条生财之道呢!黄主任悄悄告诉我,马书记上任后,了解到上届党委政府对计划生育工作抓得很严,便对黄主任交代说,以后在计划生育管理上,要灵活一些,不可以教条主义!还要求计生办把对育龄妇女上环和孕检的时间,由原来的一月一次,调整到一季度一次。你道马书记为啥要这样做?”贺端阳问:“为啥?”贺劲松道:“这还不明白?马书记的意思是要‘放水养鱼’呢!就是有意让村民生,怀孕时不管,生了就去罚款,生得多乡政府罚款才能收得多!”贺端阳一听,明白了,说:“原来是这样,怪不得这段日子,计生办的人也没下乡来了,也没通知村干部组织育龄妇女去乡上检查了!”

贺劲松点了一下头,然后目光落在贺端阳脸上,征询意见地说:“我们湾里还有二十多户人家,过去的超生罚款没交清,如果等到乡上提高了征收标准,差不多要多缴一半的钱,你看怎么办?”贺端阳听到这里,立即明白了贺劲松的意思,马上说:“为啥要等到他们提高了标准才收?趁新标准还没下来,你赶快叫上贺贤明、贺荣他们,就按原来的标准去把欠的款收回来。以后乡上要问,就说我们不晓得,已经把钱收了,看他们怎么样?”贺劲松说:“我也是这样一个想法!虽然乡上按新标准收了,返回村上也要多一点,但就像你说的话,从牛嘴巴里扯点草出来都可怜见的。虽然我们自己捡不到啥便宜,但让那些超生户少交了钱,一个湾里住着,也算是给群众做了好事!”

贺端阳说:“正是,他们现在如果不交给我们,以后吃亏就是他们自己的事了!”说完又对贺劲松说,“收来的钱就存在村里的账户上,一分钱也不要上交!”贺劲松听了这话,露出了一点担心的样子,看着贺端阳问:“这样做妥不妥?”贺端阳一想起今天的事,不觉得气又来了,便说:“大家都在削尖脑袋弄钱,马书记他敲得大锣,我敲一下瓦片有啥子不妥的?俗话说,多得不如少得,少得不如现得,他们要来追问,就说村里开支了,看他们怎么样?大不了在年终返还款中,给我们扣出去就是了!”见贺劲松还有些顾虑,便又说,“如果他们要追查责任,你就说是我做的决定,我去承担好了!反正我又没有揣进自己腰包,能定我啥罪?”贺劲松听了这话,才像是放了心:“那好,下午我就一家一家地去跟那些超生户说,尽快把他们欠的罚款收起来!”说完这话,两个人便朝门外走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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