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木林的上空,剧烈的火焰冲天而起,滚烫的气流与烟尘搅合在一起,形成了一段独特的禁区,就连勇武的狮鹫骑士们也不敢驾驭着坐骑冲入其中。毕竟,狮鹫可不是战马,这种数量稀缺的生物在金雀花可是图腾一样的珍宝。
约翰.金德尔驾驭着昵称“灰星”的狮鹫巡视着红木林的外围,按照三头狮鹫的视野开阔程度,每人负责一段巡查路径,足以狮鹫骑士的目光笼罩整个树林。
就在刚刚,地面的部队已经发出了明确的信号,让三名狮鹫骑士盯死树林的边缘,一旦树林的边缘出现任何的活物,立刻扑杀。
约翰.金德尔看着蔓延开来的火势,明白了指挥官的打算,焚林者要么玩火自焚,要么就在火势没有彻底失控前逃生,而要想逃出这里,就必然暴露在狮鹫们的视野中。
火势凶猛,已经影响到了周围的气流,约翰.金德尔感觉置身于一片沸腾的海洋中,原本与狮鹫亲密无间的合作现在变得越来越困难,可怖的气流从大地腾起,已经对狮鹫的飞翔产生了影响。
约翰.金德尔的狮鹫不算强壮,体型大小也只比公牛略大,却胜在灵活,但在这种热气蒸腾的地方,约翰.金德尔倒是羡慕起了同伴那只“粗野的黑烟”,那头狮鹫年长而强壮,据说铁骨一般的羽翼可以在风暴海峡中来去自如。
恐怖的大火好像要把整个世界点燃一样,约翰.金德尔身下的狮鹫已经越来越难以适应,但约翰.金德尔却依旧全神贯注的看着红木林,因为剧烈的火灾已经快要蔓延到了树林的边缘,这场大火即将把所有的一切毁灭殆尽。
“来吧,我倒想看看,你是不是打算死于烈火焚烧。”约翰.金德尔自言自语的说道:“还是打算殊死一搏。”
红木林的边缘,一道身影从林间突出,暴露在了“灰星”的眼前,随着一声低沉的鸣叫,骑士约翰.金德尔也注意到了这个身影。
“终于忍不住了?”约翰.金德尔从狮鹫的背囊处掏出一把弩弓,默默的上好弓弦,按照狮鹫骑士的守则,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禁止操控狮鹫进行肉搏,所以大部分的狮鹫骑士都选择弩或者弓箭作为必要的攻击手段。
当然,大部分时候,狮鹫骑士甚至连这些东西都不需要准备,他们是侦察兵是斥候,唯独不是战士。
狮鹫俯冲而下,迅速的来到身影的上空,在它即将逃入荒野的黑暗之中时,一根弩箭瞬间激发。
“咦,这是匹马啊。”约翰.金德尔看着马匹痛苦的倒下,才发现马背上甚至没有人。
“奇怪?那个吸血鬼已经死在火场里面了?”约翰.金德尔看着依旧挣扎的马匹,疑惑的自言自语。
红木林的边缘,乌尔邦仔细的观察着马匹倒下的方位,然后对着雅妮说道:“看到了吗?如果刚刚我们就这样直接冲出去,下场不会比这匹马好多少。”
“但我现在……没有马了。”雅妮有些责备的说道:“失去了马匹,我们如何从那个怪物手里逃掉。”
“在狮鹫面前,骑马和徒步是差不多的情况。”乌尔邦从把弄着手中的火枪,计算着狮鹫掠过半空的距离,发现从天而降的弩,无论是射程还是精度,都比自己自己这把火枪要来的好。翱翔天空与行走大地,完全不是同一个层次的对抗。
“在这里等待……无疑于等死。”
“从这里直接出去,也是死。”乌尔邦沉着的说道:“我是故意让马匹出去送死的。”
“故意?”
“马匹的动作太大了,会暴露我们。”乌尔邦看着雅妮污浊的脸,伸手为她擦去,“这个事情很复杂,所以我尽量简单的解释。狮鹫骑士有在高空中侦察时,会面对两种情况,一种是面对庞大的军队、营地,这种时候狮鹫骑士只要没有瞎掉,就不可能对他们视而不见。”
乌尔邦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指了指雅妮,“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像这样,在空旷的原野上追击敌方落单的斥候。”
“狮鹫背上的骑士终究是人类,人类在高空中也许不会落下成群结队的士兵,但却很有可能落下形单影只的小队伍,这个时候,就需要狮鹫的帮助,这些视力比鹰还可怕的家伙也相当的聪明,它们在发现目标后会提醒自己的骑士。”乌尔邦浅浅的笑道:“可惜,狮鹫的视觉有个很大的漏洞。”
“它们无法看到静止不动的东西!”
乌尔邦看了一眼重新飞上高空的狮鹫,低声的对雅妮说道:“没错,这是一个谁也没有想到的漏洞,狮鹫可怕的视觉只能作用于行动中的物体,而对于不移动的人或生物,在它们的眼里就与石头无异。”
“抓住这一点后,我就还有几张牌可以打,看到那边的河道了吗?”乌尔邦指了指红木林外千米外的地方,那是雷根斯堡外河的支流,“猎龙人的强大不单单是狮鹫的结果,与地面部队亲密无间的配合才是无往不利的根本,我很擅长游泳,在大海的岛屿之间都可以游上几个来回,这条小河自然不在话下。”
“但骑兵不行,他们不会水!”雅妮抓住了关键的一点。
乌尔邦掏出长剑,然后将短剑递给了雅妮,“说的对,骑兵不行,所以我们需要冲到那处河流去,这样,我们的敌人就只剩下了狮鹫。”
“那你为什么要故意让马去送死,我们骑马不是更快吗?”雅妮接过短剑,反问道。
乌尔邦指了指脑子,“但马也更傻。”
然后乌尔邦拿出卷轴,说道:“而且这魔法的范围小的有点过分了。”
最后,乌尔邦望着雅妮,笑了笑,“你的能力,是不是可以给人强加一个潜意识中的想法?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人的一些小念头?我记得你是这样和我说的吧。”
雅妮沉默的不做声响,却开始有了新的忧虑,她的能力连自己也无法熟练的掌控与使用,甚至……连使用的方法都是来自于近乎本能的运用,强加一个潜意识的想法、强行改写人的感观、在精神层面上刺激低智慧的动物,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做到的,这些东西就像自己从血脉里诞生的一样,但自己却知之甚少。
“算了,我不知道你能力是如何使用的,但可不可以答应我一件事情。”乌尔邦摸了摸雅妮杂乱的头发,真诚的说道:“不要对我使用,不要再把想法强加于我。”
雅妮刚刚要开口解释,却被乌尔邦打断了话语。
“直到刚刚的火场里,我的大脑好像放空了一样,于是很多事情被我一点点的理清了,我今天的行为相当的古怪与冲动,甚至可以算的上是愚蠢。”乌尔邦的手指抚摸着长剑,平静的说道:“我很奇怪,我今天做的事情为什么会这样的冲动?我和你非亲非故,又为何舍命去帮你,我违背了很多理智原则,只是为了一个姑娘?”
“乌尔邦。”雅妮颤抖的说道:“大火快蔓延来了。”
“是啊,大火快蔓延来了。”乌尔邦依旧看着雅妮,好似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很痛很雷蒙德的那句话,“生来即是原罪”,因为这句话,我一直不是很虔诚的信徒。但我不可能因为这句话而去同情一个吸血鬼,除非是某种原因,让我下意识的忽略了这一点。”
乌尔邦将长剑放于雅妮的下巴,慢慢的挑起,这一刻,他与之前那个悲天悯人的王子判若两人,“知道吗?我其实是一个有精神缺陷的人,聪明、谨慎、却是半个疯子,我痛恨血族与不洁者,恨不得把他们扒皮剔骨,但在你身上,我总是忽略了你是一个吸血鬼的事实。”
滚烫的气流逐渐的向着两个人前进,几乎要把这对男女包裹在一起,雅妮沉默不语,内心却是充满了苦涩与无奈,自己的能力越来越难以把握,她现在也无法判断,到底是这样一回事。
“现在,你可以说服我,让我不杀你。”乌尔邦笑了笑,切开雅妮脖颈上的一点皮肤,“之前我疯狂的本性发作过一次,原本打算将你的一位同伴切成碎丁,幸好我的骑士兄弟劝阻了我,来,让我看看你的口舌功夫如何。”
“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杀?”雅妮给出一个微笑,“在火场里给我一剑,刺穿我的心脏,然后看着我的尸体被焚烧殆尽不好吗?”
“在树林的火场看到你之后,我的思维转到的无比之快,很多原有的疑虑几乎是在同一刻冒了出来。”乌尔邦笑道:“你还有一点点的时间,也许你可以试着反抗,我的剑术差的要命。”
雅妮看了一眼乌尔邦的另外一只手,搭在自己的腰间,她有种预感,那才是致命的武器。
“这个又是什么意思?”雅妮举起短剑,“你把这个交给了我,不管是不是下意识的举动,但说明你希望我手中握着剑刃,不对吗?”
“我希望你反抗一下。”乌尔邦残酷的笑道:“金花雀的传统,男人不可以杀手无寸铁之人,骑士不可死于徒手之战。”
雅妮丢下了短剑,笑道:“是吗?”
乌尔邦摇了摇头,“你大可以拖延时间,但火势彻底失控前,我会杀了你,然后独自逃生。”
“你真的是故意让马去送死……”雅妮这才明白了乌尔邦的用意,一举两得。
乌尔邦点了点头,“如果不小心让你夺马而逃,说不定你会死在狮鹫的手中,那我有些事情就没有办法好好问你了。”
“现在,还有什么想要说的吗?”乌尔邦的剑刃卡住了雅妮的喉咙。
如果口舌之利可以让刀兵之祸不加与身,雅妮可以滔滔不绝的劝诱乌尔邦放下武器,但现在,她的每一句话都必须要切中要害,否则就是在玩火自焚,而最终的结果……
雅妮看了一眼乌尔邦放在腰间的手,作出了判断。
“你很愤怒,对不对?”雅妮突然开口道:“你现在被愤怒冲昏了头脑,因为我骗了你?”
雅妮突然想到了一件事情,她的父亲,是因为什么而杀死了自己的母亲,而又让她作为一名修女隐姓埋名。因为尊严,哪怕是因为自己管不住自己下半身酿出的祸事,但那个男人依旧认为是自己与母亲让自己宝贵的荣誉受辱,让自己的尊严受到践踏。
男人,尤其是男性贵族,也许可以接受身体上的伤口,但却难以接受尊严上伤害。
“有一点点。”乌尔邦坦诚道:“我觉得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雅妮的心脏猛的跳动了一下。
“那我提出一个意见,如何?”雅妮说道,“在这场逃亡中,我竭尽全力的付出一切去帮助我们逃亡,然后再做计较。”
雅妮坦诚的提出了自己唯一的优点,既然你已经在我的蒙蔽中落入了生死存亡的关头,那么我们为什么不放下纷争,集结最大的力量逃出这里。
“你之前利用了我。”乌尔邦说道:“欺骗了我,蒙蔽了我,我为什么还要相信你?”
“我承认,我确实利用了你,也使用了能力蒙蔽了你的想法,演了一出滑稽可笑的闹剧。”雅妮伸出手指,轻轻的移开剑刃,“但我没有恶意,我只是想要一条生路,而你恰好出现在了我的身边。”
“继续。”
雅妮的后背已经可以感觉到了热量,耳朵已经可以听到木料燃烧的响动,她仔细的思考接下来所说的话,不能在拖下去了。
“我发下誓言,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实不虚,从我们见面开始,我就没有说过慌。”雅妮开始调整起了呼吸,心跳,神情,甚至血液的流动,“我确实隐瞒了一些事情,也确实混淆视听,但我所作所言皆未违背良心与主的教诲。”
“我是一个修女,是侍奉主的人。”雅妮画了一个圣礼的手势,平静道:“我不会违背的信仰,我自始至终也对你善良的行为祈祷着。”
乌尔邦将长剑彻底收了回去,给了雅妮一个笑容,“这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之前一定要用下作的能力去揣测他人的想法?”
雅妮也是回敬一样的笑了笑,内心却是激荡不已,她赌对了,不用死了。
“知道吗?既然我拼着命来这里救你,那我就不会轻易放弃,说实话,我不想这样。”乌尔邦看了一样空旷的荒野,揣摩着逃生的途径,“但我不喜欢别人欺骗我,也不希望再有下次。”
“谢谢。”
“没事,如果可以,我还是希望你可以活下来。”乌尔邦摸出短弩,扣上了一发硫磺弩,然后对着雅妮说道:“如果我们都可以活下来,善良的姑娘啊,你会去往何方哪?红桃宫的提议依旧有效,但我觉得你不会适应那里的环境。”
你这样可爱迷人却又见不得血的女孩,还是躲回修道院内吧。乌尔邦默默的想到。
雅妮沉默了片刻,然后说道:“我可以和你一起。”
雅妮冷静的分析一下形势,说出了自己的考虑,和这样一位身家背景强大的年轻人同行,获得保护的机会要高一些,比起虚无缥缈的红桃宫,她更喜欢近在眼前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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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空中,约翰.金德尔的狮鹫再一次发出警告,一声低沉的鸣叫声响起,然后接着朝着地面俯冲而去。
约翰.金德尔望去,却什么也没发现。浓烟滚滚的红木林内似乎没有尽头,树林的边缘也被影响到了,人类的视觉到底有它的极限,如果不靠近地面,他根本看不清楚敌人的踪迹。
好在,他还有“灰星”。
狮鹫急速的掠下,向着树林的边缘而去,约翰.金德尔的弩弓已经准备就绪,他很想收下这一份功劳。
“呲溜!”
一道诡异的烟雾从地面腾起,在半空与土地上弥漫开来,形成了一道暗红的烟柱,而他信赖的狮鹫“灰星”……居然向着狮鹫急速的飞掠着。
“这个味道……是硫磺吗?”约翰.金德尔看着这道算不上大的烟雾柱,三四米高,覆盖了一两米长宽的土地,看起来算不上大,却是……烟雾缭绕。
约翰.金德尔吃了一惊,他了解狮鹫的视觉中,可以掩盖天空的云彩与烟雾其实与静止无异,所以哪怕火灾的烟雾冲天而起,狮鹫也不会有任何反应。但眼前这团的烟雾,在他的“灰星”眼中就是一个运动的活物,一个可能存在的敌人。
“呲溜!”
第二发烟雾在约翰.金德尔五十米外腾起,这又一次引起了狮鹫的警觉,低沉的鸣叫再一次响起,但约翰.金德尔却不敢过去了。
那个距离,已经脱离了火光的照射范围,他的视线会被降低到最小。
犹豫半天后,约翰.金德尔让狮鹫远离了这里,向着百米以上的空中飞翔,他打算让“灰星”进行一次搜索。
约翰.金德尔抬头看起,另外的两名狮鹫骑士还在红木林的另外两侧,三个人形成的包围圈可以阻挡所有的逃亡者。
“要不要……发出信号。”约翰.金德尔略微思考,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呲溜!”
随着第三次烟雾的升起,约翰.金德尔彻底火了,这不明所以的烟雾简直就是鬼火,而且正在一步步的远离着红木林。
狮鹫再次浮空于十米左右的半空,约翰.金德尔抽出短弩,他倒是想要看看,这烟雾里是否躲藏着他的目标。
可直到烟雾退去,他也什么也没有看到。
约翰.金德尔看着自己的狮鹫,灰星也扬起头颅,无辜的看着他。
“要不要召集地面的骑手?”约翰.金德尔突然冒出了这个想法。
火势不可收拾,骑手还在树林的另外半头,就算是赶来,也派不上太大的用场吧。
约翰.金德尔越想越不对劲,之前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情况,这个来历不明的逃亡者……似乎相当熟悉狮鹫的行为模式。
地面的草野中,乌尔邦趴倒在地,仔细看着又一次飞上高空的狮鹫。
“它看不见我们?”身旁的雅妮问道:“你之前明明移动过。”
“狮鹫的行为模式来自它们的捕食,它们的栖息地,风暴高原上只有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原,在那片草地上,一切活动的物体都是那样的咋眼,而它们在扑杀猎物中养成了习惯。”乌尔邦低声的说道:“那就是,它们会优先注意最大的活动物体,人和马共同奔跑,那么一定是马匹先被盯上。”
“那片烟雾,就是我们的“马”?”雅妮反应了过来。
“狮鹫看到了我们,俯冲而下,然后看到我们的“马”,向着它而去,我们则躲在草野里。”乌尔邦再次给弩弓上弦,“但现在有个问题,硫磺弩快没了,而河岸还有一段距离。另外,虽然狮鹫不会下水捕猎,但不妨碍狮鹫上的骑士对我们射箭,所以我们到时候需要潜入水下。”
“就在这里,杀掉那头狮鹫如何。”雅妮提议道:“我试着去影响它的飞行,你来射箭。”
乌尔邦摇头,“狮鹫比你想象的要可怕,如果真的暴露了位置,我们两个人都不够它杀的,它迅捷的就像飞鸟,而我的射技水平只比我的剑术好上一点点。”
“那怎么办?”
“我说过的,我还有最后的底牌。”乌尔邦举起手中的卷轴,扯开一角,“水气氤氲,这个魔法的能力可以在一定程度上扭曲光线。一会你贴着我,这个魔法的范围小的可怜,更可怜的是我那匹小马,我一个月前才买下的它。”
“刚刚你为什么不拿出来?”
“这东西的时间也有限制。”
天空上,约翰.金德尔已经绕着这一代飞行了数圈,却依旧没有把握住不知名敌人的行迹,他感觉自己被戏耍的够呛。
约翰.金德尔最终还是吹响了号角,一短两长,这是召集骑手的信号,虽然骑手赶来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总比这样干看着强。
远处,骑手用号角传回了讯息,让约翰.金德尔待命,骑手马上就来。
约翰.金德尔尴尬的笑了笑,一会肯定会被嘲讽的不轻。
半空中,一只猎鹰率先飞了过来,约翰.金德尔让出了它,是鹰队指挥官的“猎牙”,机敏的小东西。
猎鹰围绕着约翰.金德尔盘旋了一阵,却始终不敢靠近,在金雀花的天空下,狮鹫才是唯一的王者,动物的本能让它不敢接近。
但片刻之后,猎鹰似乎受到了什么影响,开始向着荒野而去。
“嗯!”约翰.金德尔注意到了一点,他突然想到了狮鹫与猎鹰的不同,狮鹫太强壮了,它们的捕食对象是高地牛、毛角羊、野马这些大型的野兽,而且只需要看到目标,然后一阵俯冲结束猎物的生命,但猎鹰不同,这些机灵的孩子会捕鱼、猎兔、与同类搏杀、躲避天敌的追捕,它们是全能的猎杀者,视觉与对风的感知都是全方位的灵敏,哪怕隐藏于海底的海鱼,也逃不过它们的视线。
“该死!”原本已经接近河道的乌尔邦咬牙切齿的骂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变数!”
“我可以试一下,看能不能影响到它。”雅妮也看到了那只猎鹰,就在两人的上空盘旋着。
“来不及了。”乌尔邦缓缓说道,“它来了。”
当约翰.金德尔骑着狮鹫盘旋而下时,他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不对劲,空气湿润的有些过分了,而且就在他的周围,甚至形成了点点水气。
要不要冒个险?这是约翰.金德尔心中唯一的想法,飞到接近五米左右的地方,他要仔细确认一下这里的情况,但是……按照狮鹫骑士的训练而言,飞向二十米以下的空中就是一件相当危险的事情,弓弩与箭矢都有可能会要了狮鹫的命。
草野上,乌尔邦停下了脚步,捡起了火枪,这个时候,逃跑已经失去了意义,水雾或许可以扭曲光线,但却不是彻底屏蔽,狮鹫与猎鹰同时盘旋在头顶,随时准备发起攻击。
说起来奇怪,这个时候,乌尔邦甚至没有去想雅妮的死活,反而想到了梅洛,那个北大陆的骑士。在酒窖之战中,他面对了多少可怕的敌人,他手里又拿着什么武器哪?如果乌尔邦没有记错,只有一把来自朋友的短剑。
水雾形成的屏障消失,乌尔邦与雅妮再一次的暴露在了狮鹫、猎鹰、与约翰.金德尔的视线下。
狮鹫与雅妮同时发出强烈的尖叫,乌尔邦与约翰.金德尔同时举起了武器。
约翰.金德尔射出弩箭,乌尔邦扣动了扳机。
巨大的声响震动了狮鹫,猎鹰更是慌不择路的离开了这里。
约翰.金德尔射空了,被吓到的狮鹫影响了他的射击精度,刚刚那支箭擦着乌尔邦的身旁而过。
乌尔邦也没有射中,狮鹫有二十多米高,从地上射击更是不容易,火枪的精度一直是个大问题。
两人都没有惊慌失措,乌尔邦重新给火枪上好了弹药,而约翰.金德尔开始安慰起了狮鹫。
“别怕,孩子。”约翰.金德尔将脸贴近狮鹫的头上,轻声细语的说道:“只是一道闪电罢了,只是一道闪电,曾经在风暴高原,有多少类似的雷霆?数不胜数。”
约翰.金德尔抬起头,看了一眼重新抬起枪口的乌尔邦,低声的重复道:“数不胜数!狮鹫必将战胜雷霆!”
双方再一次对射一记,这一次,连雅妮也被乌尔邦的疯狂吓到了狮鹫与乌尔邦,两个人都拒绝了闪躲,而是靠着武器硬碰硬的厮杀。
约翰.金德尔让狮鹫飞行在三十米左右的空中,这个距离上,乌尔邦的火枪只有依靠天大的运气才能命中高速运动的目标,而约翰.金德尔则不然,他是最好的弩手,从天而降的发射方式更是经过了长年累月的练习。
一支箭矢从乌尔邦的头皮上擦过,带出一道血迹,而约翰.金德尔的狮鹫则毫发无伤,狮鹫体型庞大,却是飘着空中。
第三轮、第四轮、第五轮……乌尔邦甚至射出过硫磺弩干扰狮鹫的视觉,让几支箭矢偏折,可直到现在,他已经中了数箭。
乌尔邦的膝盖、腹部、肩胛、右臂都各自受到了不同程度的箭伤,只能依靠雅妮来搀扶着自己,两个人就这样站在那里,继续看着约翰.金德尔的行动。
“他已经没有弩箭了。”乌尔邦让雅妮帮助自己,上完了最后一份弹药,“狮鹫骑士的重量都会严格控制,精准到一磅,每个人只有十二发弩箭,他已经全部消耗完了。”
“雅妮,听我说,仔细的听着。”乌尔邦用火枪点了点自己的脑袋,“不要害怕,命运唾弃软蛋,战场之上,畏死者先死,勇毅者独活。”
“我看不到活着的机会。”
“有的。”乌尔邦看着狮鹫,自言自语的说道:“我已经将赌注押到了桌上,没有逃避也没有躲藏,剩下的就交给命运裁决了。”
约翰.金德尔看着自己的箭袋,里面已经没有了箭矢,而草野上,那两个疑似吸血鬼的目标却依旧存活着。
怎么办?这是约翰.金德尔目前需要考虑的问题了。
“我们可以跑,我扶着你。”雅妮说道。
乌尔邦摇头,“背对狮鹫只会更大的激发它的凶性,而且一转身的功夫,它就可以从天上扑击而下,正面对敌,才有一丝胜算。”
“一丝?”
“一丝。”乌尔邦举起火枪,“赌那个骑士会让狮鹫来扑杀我们,五米之内,我用火枪杀他。”
天空中,约翰.金德尔终于下定了决心,狮鹫从天空扑击而下。
四十米的距离是有多短,对狮鹫而言,不过是数秒不到!
乌尔邦对手指扣紧扳机,看着巨大的怪物扑击而下,但他没有抢先开火,如果距离不到五米,他没有把握击中狮鹫的身躯。
“砰!”
狮鹫被击中了,痛苦的野兽依旧俯冲而下,撞击到了两个人身上,泥土飞溅,声响巨大。
乌尔邦倒在了泥地中,几乎是被掩埋了一样,恍惚之间,乌尔邦似乎听到了一个声音。
“乌尔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