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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漫长的一天(六)

血族,无人知道这些自诩为黑夜君主的生物诞生于具体的何时何地,只知道大概是在七蛮族南下时期的两百年前后这一时间段内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之中。北高卢人、西哥特人、东哥特人、鞑靼人、海民、波特人、冬人在曾经辉煌的洛特伊帝国的土地上烧杀抢掠了一百年,又彼此战争了一百年。而当历史学者们回望那段火焰与钢铁交加的历史时,发现人类失去的不止有一个古老的文明帝国,还失去了对于黑夜的统治权,洛特伊人的尸体与废墟上新生的不但有数个蛮族建立的国家,还有一个来自世界上最疯狂炼金师的杰作!

海因斯,一个北高卢女奴和洛特伊人贵族生下的私生子,因为父亲碍于颜面,将他寄养在担任太阳神阿波罗祭司的叔叔家里,从小就在阿波罗的神庙内为叔叔抄写古典籍、尼罗赫泥板书、沙草皮古卷等历史遗迹,并第一次的接触到了古老尼罗赫的炼金之术,从此以后便一发不可收拾。尼罗赫文明的炼金术、洛特伊的占星术、蛮族的古怪仪式,凡是与神秘学有所关联的事物他都狠不得全部学到手中,甚至放弃了继承叔叔祭司的职务,开始四处的游历。

而当七大蛮族的脚步开始南下时,已经五十七岁的海因斯已经游历了太多的地方,金色草原上的迷途海、里索斯岛上的潘神迷宫、极西山脉的不朽峰、海格力斯屠杀九头巨蛇的沼泽……而随着年龄增长,海因斯在炼金术上的造诣也愈加非凡,按照曾经由大炼金师圣.柏拉图编写的《物质的历史》来看,海因斯是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提出“第五元素理论”、第一个开始试图炼制“不老药”、第一个提取出百分百纯度金、第一个将炼金术从物质研究深化到人体理论的人。

混血杂种靠着求知的精神成为了新时代炼金术的奠基人,这原本是最好的故事,可惜……

可惜历史并没有在这一刻戛然而止,命运和人类开了个玩笑。据说当海因斯将三枚带有缺陷的不老药被炼成时,太阳神阿波罗亲自下凡,斥责了这个已经垂垂老矣的凡人,全国上下的月神雕像在同一时刻泣血不止,奥林匹斯山脉的最高峰,大力神海格力斯重新披挂起了黄金的战甲。

而结果就是,一个崭新的种族,出现在了人类黑夜的最深处。

……

米科尔森府邸的酒窖内,维克斯小心翼翼的翻阅着手中的羊皮卷,这是一篇短文,记录了海因斯大君与太阳神阿波罗之间的对话,阿波罗指责自己的信徒狂妄自大,异想天开,而海因斯则从数个角度证明了自己关于“永生”的设想绝非是虚言。而文章的最后,恼羞成怒的阿波罗对海因斯及其后裔下达你诅咒,诅咒黑夜的贱种永世不得踏入阳光之下。

“看这些有用?”一名年轻的女子走到了维克斯的身后,为他倒上了一杯菏泽啤酒,又随手翻阅起了他身前的一摞摞古卷,“原来你在看《祭司录》啊,这些古老的东西在各个“军团”都有存放,名义上这些记录了海因斯大君生平的古籍应该是我们眷顾者一族的“圣经”,可惜,除了红王之外,大部分的家族都只是当作废纸。”

“谢谢。”维克斯伸出双手,开始整理起了桌面的各色卷轴。

年轻女子突然皎洁一笑,问道:“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就当是你的感谢了。”

“问吧,不过像我年幼的新人,大概没有什么让乔安娜掌旗官可以感兴趣的事情。”外貌上已经白发苍苍的维克斯含蓄的笑道。

被称为乔安娜掌旗官的年轻女人端着另外一杯酒,坐到维克斯的对面,一只手托起下巴,直勾勾的望着维克斯。

“你为什么对所有的知识都孜孜不倦的学习,血族历史、古籍、甚至一些破旧的青铜板。”乔安娜沉思了半天,终于问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如果是从责任上来说,我是将军任命的书记官,整理于军团遗留的古籍档案是我应该承担的义务。”维克斯笑了笑。

“那是因为你加入黑王家族的时间太短了,黑王家族虽然结构上效仿洛特伊人的军团制,但书记官这个职务,委实是一个累赘,和百夫长、旗官、督军之类的职务相比,只不过是可有可无的点缀。”

维克斯摇了摇头,笑道:“那可真的是太糟糕了,不过我还有另外一个原因,想要听听吗?”

“洗耳恭听。”

“我是一个喜好在沉默中阅读的人,也是一个沉默求知欲望的人。”维克斯拿起手中的《祭司录》,递到了乔安娜的面前,“而对于成为眷顾者后的我来说,求知的第一件事,就是了解新的自己,了解自己的种族,了解这个隐藏在人类社会深处种族的过去。”

乔安娜抚摸着手中的羊皮卷,上面的文字是相当古老的洛特伊文,对于一个出身小商人家庭的的女性来说,无疑是太难懂了,所以她大概知道这是写一些什么内容,却难懂其中深意。

“你看的懂?洛特伊人的帝国在火焰中灰飞烟灭后,文明传承几乎断绝,而据说当初遗留下来各种古籍又是极其的晦涩难懂,这可不是认识一两百个洛特伊文字就可以办到的事情。”

维克斯点了点头,“看得懂一些,起码当初写下这些东西的人并没有故意显露自己的文采,而是尽量选用朴素简洁的文字去记录海因斯大君的生平与故事,相比于那些神灵的传记而言,已经是再简单不过的东西了。”

“如果有兴趣的话,回到堡垒,我希望你帮我翻译一些青铜板,这些东西是我的一位前辈多年来收集的,但上面的洛特伊文字是用祭祀文体写成的,接近三十年来我从来没有破译它。”乔安娜将卷轴重新递回给你维克斯,真诚的邀请道。

“说起堡垒的事情,我很好奇,我们现在到底是在干什么?”维克斯突然小心翼翼的问道:“我和无名分别在旅途中加入了你们,无名只加入了不到两个月,但我却已经加入了快三年了,这三年我和你们一同劫掠,一同躲藏,可你却一直不愿意告诉我,冒险的停留在人类社会,究竟是为了什么?”

乔安娜出奇的沉默了,话到嘴边,却又不自觉的咽下。

“我曾经阅读过一些军团上代书记官的笔记,一百年前,黑王家族有七支军团,我们这支是最强大的,拥有六百名眷顾者,数千的仆从,在沸水山脉修建了九座堡垒,甚至一度成为了黑王的有力竞争者。”维克斯将自己的所见所闻缓缓道来,却在末尾时话锋一转,“但是,一百年后的今天,加上留在“家里”的兄弟们,我们只剩下了不到一百名眷顾者,不到三百仆从,曾经的九座堡垒被夷为平地,甚至不得不借住在另一位军团长的城堡中。”

乔安娜沉默不语,只是手指紧紧的握住酒杯。

“书记官负责记录军团的历史、战果、以及仇恨,我可以清晰的看到这一百年内,一位又一位的军团长战死,一座又一座堡垒沦陷,却唯独缺少了一个名字。”维克斯轻轻的抬起酒杯,喝下一口。

“继续。”乔安娜说道:“我很想知道你从蛛丝马迹中找到了什么?”

“前任书记官的记录中,缺少仇人的名字,而且是一个可怕的仇人,这个人在很短的时间里杀尽了半数以上军团,毁灭了一座座的堡垒,但军团的每一位将军都没有将他(她)的名字写入《仇恨录》中,所以除了乔安娜女士这种从军团巨变时期就活下来的幸存者外,大部分人都没有办法知道真相,对吗?”

“把他的名字写入《仇恨录》?”乔安娜有些神经质的笑道:“上任将军被他斩下头颅而死,再上任军团长被他徒手捏碎心脏,百年前已经成为黑王预选者的“大军团长”被他烧死在了军团的堡垒之中,可我们却无一人敢将他的名字写入《仇恨录》!因为不敢啊。”

“是谁?”

“雷蒙德.克劳狄乌斯.亚伯拉罕。”

维克斯品味了一下这个名字的含义,“北高卢人?洛特伊人的遗民?这个人的名字真是怪诞的出奇。”

“那么,北地持剑人,童谣中的那个骑士,你应该知道吧?”乔安娜说。

“那就不奇怪了。”维克斯轻叹道:“如果是那位传说中的骑士,那么我其实并不奇怪。”

“是啊,没人会奇怪,屠龙之战的参与者,走出潘神迷宫的骑士,重新组合起分崩离析猎魔人组织的传奇人物,无论他干了什么都不会让人吃惊吧。”

维克斯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那么,继续说一说我从那些残破的典籍以及我六十七年人生中了解到的一些事情。北地持剑人死了,死的莫名其妙,有人说死于恶魔之手,有人说是死于撒丁的亡魂,甚至有传言说是被当初的那位守夜人司令给谋杀。”

维克斯笑骂道:“一派胡言,那位北地持剑人,最后是被血族所杀,对吗?”

“没错。”乔安娜咬牙切齿的说道:“可惜不是死在我们的手中。”

“那么,当阅读完这些档案后,你又了解了到了什么?”乔安娜问。

“没有了解到什么太隐秘的事情,只知道最后,一位不属于任何家族的“无名”杀死了巅峰的北地持剑人,而军团要做的事情,大概和那位“无名”有关。”维克斯老实的回答道。

“很对啊,当初那位“无名”,替已经衰弱多年的军团指出了一条道路,一条康庄大道!”乔安娜缓缓说道:“军团需要一位领袖,一位不亚于那位可以杀死北地持剑人的强者的领袖。”

“对于我们这些眷顾者来说,好的领袖可遇而不可求,而从小培养的话,变数则太多了。”维克斯抱歉的说道:“现在我们干的事情,和一位好领袖有关吗?”

“维克斯,如果我没记错,是将军亲自将你转化为眷顾者吧?”乔安娜突然问道。

维克斯点点头,默认了这个事实。

“眷顾者的传承抛弃了血缘的联系,而是接近于宗教式的传承,一位年长的眷顾者会精心的选取家族的后辈成员,接近他,引诱他,转化他,培养他,直到这个新生儿可以背负家族的名号。”乔安娜幽幽的说道:“这一切的前提,是来自眷顾者的转化仪式,对吗?”

“没错,没有年长眷顾者的转化仪式,一切都是空中城堡。”维克斯答道。

“眷顾者的转化仪式有自己的法则,但都逃不过代代相传的规则,哪怕是初代黑王亲自转化的幼子,也与普通的血族毫无不同,但是……”乔安娜低着头,咬牙道:“如果是由世界最为强大的那一批眷顾者来进行转化仪式哪?!”

“海因斯大君!眷顾者的命运主宰之神!黑夜守护者!灰神!血色双子神!笑面神!欺诈之主!”乔安娜咬着牙,将一个又一个从来不流传在人类主流社会的名字说出,“从眷顾者诞生之日,到千年岁月后的今天,我们有七位寄居于外层空间的神灵,那么,如果是这七位存在亲自转化的眷顾者,会是如何的强大哪?”

维克斯愣住了,片刻后,思维敏捷的他反应道:“那位杀死北地持剑人的无名,是由神灵亲自转化的……神子!?”

乔安娜重重的点头,“曾经一位名叫西姆.梵卓的疯子先于所有人开始了一个疯狂的计划,打算直接让海因斯大君短暂的降临,转化出一位幼儿。”

“海因斯……大君!?”维克斯喃喃低语,重复了这个名字,不论是多么厌恶血族的人,但谈论起海因斯这个名字时,都会有一种莫名的感慨,毕竟,这是世界上第一个以凡人之躯创造物种之人。

“而这个疯狂的设想几乎实现时,被人给破坏了,按照北大陆的历史记载,“旗帜不倒之战”中,染血爵士带领军队杀死了疯子西姆,只有他的弟弟一人逃脱。”乔安娜低语道:“但那股疯狂的意志却流传了下来,疯子西姆的弟弟相当的务实,他承认兄长的方法有很大的问题,那就是海因斯大君实在是过于的强大,只要在主物质位面露出一点点的痕迹,那么都是灾难性的后果。”

“看起来我和这位理智的弟弟应该比较聊的来。”维克斯打趣道。

“那看起来你要失望了。”乔安娜笑道:“数年后,这位理智的人进行了第二次仪式,这次他将目标定为了力量较为弱小的血色双子神,并成功的让自己选中的孩子转化为了幼子,可惜,当仪式完成后,他被杀死在了仪式台前,而杀死他的人就是当初的北地持剑人!”

“报应!”乔安娜声嘶力竭的说道:“最终,北地持剑人死在了那位幼子的手中,而这也为我们指点出了方向!”

“不要激动。”维克斯安抚了一下乔安娜。

深吸一口气,乔安娜也明白自己太情绪化了,连忙示意自己并没有事情。

“可是,这不符逻辑啊。”维克斯突然说道:“既然仪式完成之际,西姆的弟弟就已经被杀死在了仪式台前,那为什么北地持剑人不干脆将幼子一并杀死?不要告诉我一位刚刚诞生的幼子可以从北地持剑人和他的同伴手中逃脱?那可太不现实了。”

“我不知道,当初那位“骑士”的惨死让所有人都很惊讶,其中包含的各种迷雾也太多了。从一些记录中来看,北地持剑人死于那位“无名”幼子诞生后的二十三年后,也就是北地持剑人最巅峰的时刻,可那个时间点上,哪怕是血色双子神亲自降临,也不见得可以杀死巅峰之姿的持剑人。”乔安娜叹气道:“疑问太多了,没人知道那位幼子如何在新生期失去庇护的情况下存活下来,也没有人知道他是如何杀死北地持剑人,但结果是所有人都知道的。”

乔安娜一字一顿,“血色大教堂之战,雷蒙德.克劳狄乌斯.亚伯拉罕,最终战死!”

***********

冬去春来,播种之月悄无声息的到来后,南大陆的夜晚已经算不上寒冷,如果是在更南方的佛罗伦萨、翡翠、西西里等地,民众甚至已经脱下了长长的棉袍,换上了轻透的亚麻布衣。

而在米科尔森家族的后院中,一位身披沉重到无以复加铠甲的年轻女人,正在端起一把纤细的长剑,遥指迎面而来的梅洛与乌尔邦。

以一颗香桦树为中心,酒窖两侧,分别站着的是猎魔人的新人,与血族的战士。血族的战士听到虎啸的巨响后前来查看,而梅洛乌尔邦则打算从近道返回宴会厅。

梅洛有些恼火的看着眼前的人,就在他们还没有靠近酒窖时,这个穿着奇特女人就突然从另一个方向赶来,各有目的的双方就这样撞到了一起。

乌尔邦举起短剑,打量眼前的女人,很普通的外貌,从瞳色与肤色看应该是南大陆最南端的克特岛人。但让他疑虑的是那身盔甲,看起来实在是太沉重了。

“梅洛,对于战争的事情你要比我懂的多。”乌尔邦一只手悄悄的摸到背后,叩开了火枪的燧石火门,“这身盔甲……你觉得有多重?”

“二百六十磅……以上。”梅洛想了想,大概估计出了一个数字。

乌尔邦看了一眼不到二十米外的女人,以及那身沉重的铁衣后,默默的承认了这个说法。

按照南北大陆最基本的全身板甲作为标准,一套最为精良的全身甲需要有胸甲、肩甲、头盔、护颈、护喉、手套、圆碟、腿甲、关节护铠等数十个大小不一的部件组成,全身披挂后,如同一件刀枪不入的铁衣一般。

但眼前的女人,哪怕是以乌尔邦博学的知识而言,这形制古怪的盔甲也是他从未在任何地方或书籍上见过的。

宽大的肩甲、厚重的有些过分的胸甲、以及粗壮的臂甲腿甲,每一个部件都像是为了沉重而设计的,从盔甲的边缘来看,整套护甲厚度的恐怕是一般骑士甲的三四倍以上,重量更是高的可怕。

“没什么好怕的。”梅洛嘲笑道:“把盔甲弄的如此厚重,其实更容易影响到的是自己,哪怕是力量雄厚的吸血鬼,穿戴这样的盔甲,她甚至无法扭动手腕,转动身体,灵活性大打折扣之后,这身铁衣就是她的棺材而已。”

“是吗?”二十米外,端起长剑的年轻女子居然听到了二人的对话,还饶有兴趣的回答。

“小心,她的武器和盔甲都实在是诡异了一点。”乌尔邦谨慎的拿起火枪,一边开始了瞄准,一边将短剑递给了梅洛,“不要在阴沟里翻船,她手里那把极其纤细的武器看起来只有一个用处,那就是刺,而我们都是凡人,一旦不小心被刺透肺部这种重要器官,或者大腿内侧大动脉,那么我们就死定了。”

梅洛点了点头,接过手中的短剑,“话说,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这把短剑太花哨了。”

“雷蒙德说过,但你放心,除开那些宝石装饰外,这把剑的锋刃依旧是那样的锋利。”乌尔邦大笑道。

而另一旁,名为茱莉亚的血族女性也轻柔的笑道:“说完了?”

“差不多了,梅洛,我们还是谢谢这位善解人意的老奶奶,起码还给了我们一个留下“遗言”的时间。”说完,乌尔邦扣动扳机,开了第一枪。

枪口的火光在短时间内照亮了昏暗的林间,金属弹丸飞射而出,直射向诡异的血族女人。

“砰!”

一道让人牙酸的金属碰撞声响起,在乌尔邦的视野中,金属弹丸射中了茱莉亚厚重的胸甲下部,强烈的声响中,厚重金属板开始了扭曲与变形,沿着弹孔开始蔓延出一道道细微的裂痕,而挡住乌尔邦与梅洛去路的茱莉亚也被巨大的惯性击退,重重的撞在了背后的巨木之上。

三个人,同时露出了不可思议的神情。

“你手中的弩箭,看起来很好啊,击穿我的肩甲后,剩下的余力甚至打断了我的肩胛骨,真的不错。”茱莉亚心有余悸的望着乌尔邦手中的武器,一只手扯下那件已经扭曲变形的厚重肩甲,然后徒手从肩膀上扣出弹丸,仔细端详。

“这是……魔法?”茱莉亚在看到金属弹丸的第一眼后,就明白这东西应该不是弩箭发射出来的东西,但却又想不出是何种武器,只能归咎于神秘的魔法。

“没死?”梅洛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着茱莉亚的动作。

“她肩膀的盔甲很厚,为她挡下了大部分伤害,但看起来她一只手已经被废掉了。”

“第二发需要多久?”梅洛横过短剑,摆出冲锋的姿态。

“八秒,下一发弹丸我尽量瞄准头部。”乌尔邦一边操控着手中的武器,给火枪添加火药、加装弹丸,一边回答道。

刚刚电光火石之间的射击,乌尔邦瞄准的是心脏位置,但这把火枪的稳定性实在是糟糕,哪怕是不到三十米的距离,依旧偏离了少许。

“我为你争取八秒。”

梅洛没有过多的言语,只是冲锋向前,他相信乌尔邦的判断,既然他确信八秒后的弹丸可以击中眼前的古怪女人,那么自己只需要站在乌尔邦身前,守住八秒就好。

茱莉亚阴晴不定的看着乌尔邦手中的动作,她在小心翼翼的估量着刚刚那一击的威力,并且在设想,如果刚刚是命中自己的心脏的话……

胸甲会被撕裂开一半,巨大的动能会透过铁甲,直接作用到她的肋骨与心脏处,如果运气不好,断裂的肋骨直接插入心脏,那么她现在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要抢先动手!这是在眨眼之间的思考后,结合多年来战斗天赋所做出的判断,茱莉亚有种预感,那个年轻法师的下一次施法必须要打断,否则自己绝对挡不住下一次的攻击!

茱莉亚深吸一口气,原本沉寂的血液开始了“疯狂”的循环,远超人类的血液流动在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而身体血液的中心位置,那颗眷顾者的心脏开始了有力的跳动。

独臂扶正长剑,茱莉亚的视线越过梅洛,望向了他身后的乌尔邦,她明白此时此刻,谁才是真正可以威胁到自己的人。

刚刚被击中的那一瞬间里,很罕见的,身经百战的血族暗杀者茱莉亚,有了那么一丝胆寒。

在锁定了自己的目标后,茱莉亚没有任何的犹豫,化为一道银色的流光入侵而来,意图直接越过梅洛,向着乌尔邦袭来。

昏暗的林间,再一次被照亮,茱莉亚的身躯几乎化为了一道与盔甲同色的光芒,瞬息之间与梅洛擦肩而过,而后一股难以抗拒的气流在梅洛的身边蔓延开来,硬生的将他推了出去。

“小心!”

“砰!”

当梅洛被气流冲倒在地后,他不假思索的吼出了让乌尔邦小心,而回应他的,只有乌尔邦方向传来的一声枪响。

弹丸飞射之间,直截了当的轰击而出,几乎是与飞驰而来的茱莉亚两面相撞,双方对撞之间的力量之大,几乎让空气出现点点涟漪,而产生的巨大响动,爆炸般的气流波动,甚至在溅起了地下尘土。

但茱莉亚可怕的疾驰,被停下了!

乌尔邦向前一步,做出了一个异样动作,翻滚而前,从茱莉亚的侧面翻过,直扑梅洛而去。

“撞她!”

梅洛也没有犹豫,直接了当的向着茱莉亚冲去,扬起了手中的短剑,但却是用蛮力的方式,撞向了刚刚从眩晕中清醒过来的茱莉亚。

厚重的铁甲包裹之中,茱莉亚的身躯本来就不易行动,梅洛的一撞,恰到好处的打翻了这个暗杀者的平衡感,双方各自倒地,梅洛顺势压在了她的身上。

“知道吗?我爷爷教过我一件事情,在战场上,板甲几乎可以挡住除了骑矛冲刺外的一切攻击,可惜有一样不好。”梅洛的膝盖死死的顶在茱莉亚的胸甲上,另外一只脚踩在她完好的手臂上,顿时间就让这个恐怖的暗杀者动弹不得,此刻,原本应该是作为防护的盔甲成为了禁锢自身的枷锁,被死死的压制在了泥地上。

“那就是,当被迫进入近身缠斗时,一名最廉价的步兵都可以用一把匕首杀死一名板甲骑士,就比如从盔甲的缝隙开始,用刀刃贴住,然后一刺,而身披板甲的骑士在缠斗上可占不到上风,毕竟是双方身体贴着身体的斗殴,灵活性差的那一方太吃亏了。”

梅洛举起手中的短剑,抵住了茱莉亚已经破损的护喉,低声说道:“就比如现在这样,你尽可能的反抗一下试试,我相信对于吸血鬼来说,割喉虽然不足以当场致命,但下一刀我会从你的盔甲腋下的缝隙插入,刺透你的心脏。”

茱莉亚看着近在咫尺的刀刃,沉默不语。刚刚的冲刺之间,乌尔邦瞄准头部的一枪鬼使神差的从护喉处擦过,巨大的力道轻而易举的撕裂开大半的钢铁护喉,而后击伤了她的声带与喉咙,甚至还包括一部分颈骨,她现在倒是很想痛斥这个压住她的年轻人,却这么也说不出话。

“乌尔邦!你有什么需要问的吗?”梅洛向刚刚从地上爬起的乌尔邦问道。

乌尔邦抖了抖身上的烟尘,然后走了过来,看着被梅洛控制的血族。

“你们来了多少人?又在酒窖部署了多少人?”乌尔邦凑到茱莉亚的身边,开始审问道。

回答乌尔邦的是一片沉默。

乌尔邦摸了摸下巴,看起来自己碰上了个硬骨头啊。

“听着,我们是猎魔人,我知道你们这些黑暗世界的蛆虫一定了解我们的手段。”乌尔邦伸出手,捏住茱莉亚的下巴,继续说道:“我们对异种,尤其是你这种天生和人类处于敌对阵营的异种来说,比恶魔要可怕多了,我希望你可以明白这个道理。”

说完,乌尔邦抬起头,看着梅洛说道:“梅洛,你不懂拷问,所以一会按照我说的来做,明白吗?”

梅洛点了点头,又朝着膝盖和脚下施加了几分力。

“现在,让我们先从最简单的问题开始吧。”乌尔邦松开了捏住茱莉亚下巴的手,“你的名字,在我数到五之前告诉我,否则我会让这位黑袍兄弟切下你的……嗯,右耳吧。”

茱莉亚眉头一紧,从语气上她可以感觉到这个少年的阴冷气息,更何况这两个人的猎魔人身份,对于眷顾者而言,这东西比一切的威胁都来的奏效。

茱莉亚打定主意,打算稳定住这两个年轻人,可刚刚准备开口之时,咽喉的伤口处就传来一阵剧痛,随着痛苦的蔓延,一口血污直接从茱莉亚的口中飞出,甩在了乌尔邦的脸上。

“完了。”这是茱莉亚此刻内心唯一的想法。

“看起来她的骨头比我们想象的还要硬啊。”乌尔邦轻轻的擦掉血迹,“这种情况下,居然连名字也不肯透露,看起来吸血鬼里有不少硬汉啊。”

“我不是,我没有,你不要瞎说啊。”茱莉亚试图摇头否认,但梅洛的短剑卡在了她的咽喉处,让她彻底动弹不得。

“梅洛,直接切下她一只眼睛,然后我在来问问吧。”

“不……不要啊。”茱莉亚快要崩溃了,这个清秀的少年是个魔鬼吗?

“乌尔邦,算了吧,我是一位骑士……或者说曾经是一位骑士,我不喜欢用酷刑去折磨敌人,哪怕是异种也是一样。”梅洛说道:“更何况我们还要去找薇克丝,已经没时间耽误了。”

“谢……谢谢。”听到这句话,茱莉亚差一点痛哭流涕。

“好吧,我们确实应该去找薇克丝了,但这个家伙你准备怎么处理?”

“给她一个痛快吧,这位女士,麻烦你闭上眼睛,我尽量动手快一些,不会产生太大的痛苦。”梅洛一边说到,一边将短剑贴近了茱莉亚盔甲的腋下,而沿着那道缝隙刺入后,就是血族脆弱的心脏。

“我……我怎么就遇上你们两个啊。”茱莉亚咬着牙,眼泪已经开始流下了。

“唉,原来像你这样坚强的女人,在生死之际也会落泪啊。”乌尔邦感慨道:“不过,您依旧是一位可敬的战士,实力强大,意志坚定,到死也没有失去自己的荣誉。”

“向你致敬,女士。”梅洛一边说着,剑锋已经伸到了盔甲的缝隙之内。

“……”茱莉亚流着眼泪,但内心已经想不出来什么词汇评价这两个年轻猎魔人了,要是她可以开的了口,她一定把所有秘密和盘托出来换取一线生机,她哪里是什么可敬的战士啊?她在成为血族之前,就是一个卖身的随营妓女而已,如果可以,让她出卖一切来换取活着的机会,她一定马上把那些眷顾者同伴出卖的一干二净!

感受到刀锋入体,六十多年以来从来没有认真祈祷过多茱莉亚在心中默默的背诵着以往嗤之以鼻的教廷文典,“天上的父啊,愿唯一且全能的你保佑您可怜的信徒吧。”

“再见,勇敢的女士。”乌尔邦说完,转身离去。

“再见,坚定的战士。”梅洛说完,刀锋缓缓向着心脏刺去。

“天上的……大君啊、主宰者啊、伟大的双子、智慧的欺诈之主啊!求求你们保佑我啊。”在近乎绝望中,茱莉亚已经开始胡思乱想的编造出了一套四不像的祷告。

这时候,异变横生,一道银灰色的光柱以无可阻挡的气势从天而降,眨眼间笼罩了三人。

而后,就如同时空颠倒错乱一般,乌尔邦感觉到了一个意志,好像跨越了千万里外向着自己走来,而在他的眼中,林间、梅洛、茱莉亚、土地、甚至空间本身都开始了扭曲变形。尘土与落叶在极短的时间里漂浮了起来,而后……

连同所有的一切,狠狠的向着地底砸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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