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弟,注意分寸。”
就在那个中二之魂正在熊熊燃烧的小胖子摩拳擦掌之时,一道轻灵的声音在洛尘耳边响起。
洛尘扭头望去,一名少女就站在他旁边,她身高和洛尘相似,穿着月白色的道袍,肤若凝脂,眸如秋风,身姿轻柔,乌发稍短,很简单的束在身后。
她站在那里就像一道月光,澄澈、宁静,明明是青春活泼的少女模样,却意外的给人一个成熟安心的感觉。
洛尘只看了她一眼、只看了她一秒,心脏也停了这一秒,刚刚还有些暴躁的情绪便迅速的平复,冷静下来。
洛尘稳住了心神,主动打招呼道:“你好,谢谢你们出手相助。”
少女看了洛尘一眼,也笑了一下,朱唇轻启,皓齿微露,说道:“没关系,没有我师弟,你也可以解决的。”
洛尘苦笑道:“确实可以解决,但是麻烦却不小。”
“麻烦?”白念倾有些疑惑的看了洛尘一眼,伸手指了指小胖子道,“我师弟这不是已经解决了。”
洛尘回过头这才发现暮云帮的铁树双手无力的垂着,低着头老老实实听着小胖子风雷的教导。
小胖子风雷正意气飞扬指着铁树道:“你既然身为西城的执事,身负白云观和暮云帮的重视,怎能做出欺负小姑娘的事情!”
风雷正色道:“身为执法者,依法犯法,你可知罪?”
铁树不停地点头说道:“知罪,知罪!”
风雷欣慰的点点头:“你既然知罪,那想必挨得这一顿打,是服气的了。既如此,那你可以走了,可不要让我在看到你再犯第二次!”
“啊?”铁树楞然,自己的任务还没有完成,逃得了这一劫,可逃不过帮主的惩罚,只好咬牙硬道:“公子,我虽然有罪,但那个小姑娘也不是无辜的!”
此话一出,洛尘三人都疑惑的看向上壶南柯,上壶南柯躲在洛尘背后,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洛尘的佩剑,眼睛红红的含着恐惧和委屈。
见此情景,白念倾低下头来轻声念了一句安神咒,轻轻拂过上壶南柯的额头,柔声说道:“我叫白念倾,你叫什么名字啊?”
上壶南柯精神明显有些恢复,只是眼睛仍然没有离开洛尘的佩剑,她缓缓的说道:“我叫,上壶南柯。”
听到上壶二字,白念倾和风雷眼中同时闪过一丝光芒,然后又转为了震惊的表情。
因为上壶南柯看着洛尘轻轻说道:“我哥哥是你杀的吗?”
听到这话,铁树瞬间激动了起来,大声道:“小公子,你看这姑娘随口污蔑人的语气,显然也不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风雷对他怒目而视,愤声说道:“人家只是随口一问,哪里就不是正经姑娘了!”他说什么都不相信这么娇小可爱漂亮的小姑娘会是什么坏人!
但……这是杀人问罪啊!
虽然她的语气中充满了恐惧和绝望,令人心生怜悯,但是杀人的罪名可不是随便就能认的,不过洛尘也没有断然否决,他仔细想了想,拿起腰间的短剑,细声说道:“这把剑是你哥哥的?”
上壶南柯泫然欲泣,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洛尘叹了一口气说道:“这把剑是我手下的一个药房师傅,前去北山道采药时捡到送给我的。”
洛尘将剑拔出,剑身不过二尺长,上面铺满了裂纹,像是久经干旱的土地,干涸的裂痕如蛛网密布。
“这把剑我拿到时便已残破如此,但是其锋利坚韧仍不输于我见过的任何兵器!”洛尘轻轻挥舞了一下,带起一道寒光,“我看这把剑必然不是普通的兵器,所以便一直留在身边了。不过真正剑主的事情,我确实不知道。”
上壶南柯已泪如涌泉,伤心欲绝地说道:“这把剑……这把剑,是,是我哥哥的心剑。”
“心剑?”洛尘疑惑地看向白念倾。
白念倾脸上带着悲伤,轻声说道:“心剑,便是剑主用心头血祭炼的灵剑,非至诚之人不可用,剑成后灵剑与主人心脉神魂相连,人亡,则剑毁!”
风雷缓缓地说道:“这把剑虽然还未曾断裂,但是宝剑灵性已逝,已与废品无疑了,显然剑主已经……”他摇了摇头不忍心说出那句让人悲伤的话。
而始终站在一旁的铁树,此时却有些挑拨地插口道:“小公子,你怎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的啊?”
这次连白念倾都有些生气了,她看了铁树一眼,玉指一伸,腰间长剑嗡鸣声起,飞出鞘外,剑光大胜,空中显出七颗星辰,这正是白云观的标识,同样也是北辰圣地的标识!
凡是观察到这个标识的人,心中自然会涌出北辰信息,没有人胆敢仿制!
白念倾使出道术,显出异象时,“哄”的一声,路过的百姓顿时围了过来,跪倒在地满脸、满眼仰慕的看着白念倾。
铁树这个铁塔一样的汉子心中更是猛然一跳,当即啪嗒一下跪在了石板上,头嗑的砰砰响,青石板上隐现斑斑血迹。
白念倾高声说道:“我以白云观的名义证明他们的话,所言无虚!”
铁树还在不停的磕头,已是心胆俱裂,口中只是慌乱的叫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神仙万万赎罪!还请神仙赎罪!还请神仙赎罪!”
白念倾感受着周围炙热的目光,脸颊微微发热,连忙低声对着洛尘说道:“我二人是第一次来这里,你带路去个安静的地方,好好查明此事。”
洛尘愣愣的看着白念倾,心中震惊不必言说,这是他距离这些传说中的人物最近的一次!
他连续深呼几口气,方忍住心中的痛快,神情严肃的说道:“你们只管跟我来!”
他抱起此时已经伤心过度晕厥过去的上壶南柯,一马当先向街角走去。
……
慕云楼,暮云帮总堂,取一个谐音便多了几分诗情。
它虽说是楼,但其规模之宏大比南方诸国的宫殿毫不逊色,在暮山鎏金神境下更有不似人间的威严!
慕云楼和暮山遥遥相望,每当朝阳初生,暮山的阴影便铺天盖地般压过来,整座慕云楼便都沉浸在暮山的阴影之中。
在慕云楼永远看不到朝阳初生的景象,但是夕阳西下,暮山神境的壮美却能够一览无遗。
这里是观赏暮山神境的最好之处,这里也是暮云帮帮主独自赏景之处。
暮云帮帮主每天必修的便是夕阳西下时,站在慕云楼崇圣阁中,静静地看着暮山顶上的鎏金神境,就像一位安静的朝圣者。
没有人知道暮云帮帮主叫什么名字,外人称他为帮主,白云观上的神仙则叫他暮云帮,或许连他自己都忘却了自己的姓名。
暮云帮便是他的代号,他就是暮云帮。
慕云楼八楼,由两个宫殿组成,是暮云帮主的卧榻和书房所在,铁树来到书房中,没有半点得召的欢喜,心中只是惶恐不安。
事情办好了就有奖赏,办砸了就要得到惩罚,这是暮云帮近百年来的规矩。
而惩罚往往比奖赏更让人心悸!
铁树跪在冰冷的青砖上将今天的遭遇一一交代清楚,不敢抬头看一眼。
占据了半座楼层的书房大殿中,挂着来自南国上好的白纱制成的帘幕,暮云帮帮主就坐在帘幕的最深处,看不清面容。
他沉默着,重重的帘幕也感应到了他的气息不再摇摆,铁树头上的冷汗一滴滴的滴落在地板上,又被他迅速用衣袖抹去。
暮云帮帮主站了起来,气息稳重,身形高大魁梧极为匀称,这是天生就适合练武的身体,他年轻时北辰城便没有任何一个人是他的对手,而得到白云观的认可后,凡间之人更没有人是他的对手。
几十年来,他依然健壮一如当年。
暮云帮帮主走到铁树身前,面容遮在黑白相间的面具下,沉闷的声音从面具中传来。
“你去炼体殿修炼一个月吧。”
铁树如蒙大赦,冷汗瞬间透湿了衣衫,他咬着牙不让自己声息透出一丝,缓缓地蠕动着后撤出了书房大殿。
殿门自动关上的瞬间带起了一阵风,重重帘幕随风摇动。
一道绝美、诱人、妩媚之极的身影突然出现在帘幕之中,她向暮云帮主款款走来,腰肢轻摇不堪一握,步履轻盈如若烟尘,修长洁白的玉腿在薄透的华裙下若隐若现,极尽诱惑。
暮云帮主看着她走来,眼神中闪过一丝火热,但又很快被压制了下去,这个一眼就能让人激起欲望的女人,连他都不敢多想一毫。
暮云帮主说道:“白云观的神仙很快就会知道那个小姑娘的身份。”
“呵呵,”天芸捂嘴轻笑道:“那个小姑娘只是帮你看病而已,能有什么问题?帮主不用担心,你可是幻城一枚很重要的棋子呐。”
暮云帮帮主直视着天芸说道:“那枚玉佩也被她偷走了!”
“嗯?”天芸的手僵硬了一下,双眼瞬间锐利起来,盯着暮云帮主说道:“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暮云帮主依然用毫无波动的声音说道:“玉佩一直放在藏天匣中,只有你我二人才有权限打开,你境界这么高,又可曾察觉到?”
天芸眼眸沉了下去,看不出一丝情绪,“上壶氏的玉壶纹饰,藏着以虚化实秘术,向来是不传之法,而这枚流落在外还没有经过‘神印’玉壶灵佩,更是不可求的机会,上面的人极为看重这件事情,我们务必要将玉佩拿到手,将它优先级调到最高,必要时我会亲自出手!”
暮云帮主冷漠的看了天芸一眼,说道:“在这里出手,恐怕我们都难逃一死!”
“不用担心”,天芸嘴角浮现一丝笑意,“用不了多久,我留在北辰城的使命就彻底完成了,到时候我带你去一个全新的、完美的世界,一个没有悲伤的世界。”
暮云帮主警醒的说道:“上面的人要亲自出手了?是因为《星辰卷》?”
“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可以操心的,莫要乱猜。”天芸不快的看了暮云帮主一眼,悠悠的说道:“我们呐,只要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够了。”
天芸说完一挥长袖,指尖捏了一个法决,一阵轻烟升起,她在烟尘中隐去了身形。
书房中又只剩了暮云帮主一个人,许多年来好像都是这样,里面的人来来去去、生生死死,只有他依然端坐在、宝座之上。
可是还能坐多久呐?暮云帮主摘下了面具,目光幽邃的望向虚空。
没有悲伤的世界吗?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