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十五分。
阿栗准时推门进来，她先是扫了一眼整个酒吧，发现只有角落里坐了几个人后，默默地松了口气。
她刚想说话，转念又想到自己因为别人生意不好而开心似乎不太礼貌，便没再多说，冲许牧点点头坐在了第二个吧台椅上。
“这次有没有什么治愈系的酒啊？”
许牧倒是被这个问题给难住了：“治愈系？来酒吧喝酒的不都是借酒消愁或者小酌怡情的吗？想要治愈系还不如多看几篇心灵鸡汤呢。”
“那好吧。”
阿栗刚想随便点杯酒，就听许牧又开口道：“等等，治愈系？治病算吗？”
阿栗果然被勾起了兴趣，她两手支着下巴眼睛亮亮的，眼神中带了敬佩：“酒还能治病吗？你怎么什么都知道啊？”
许牧失笑，阿栗平时看起来清冷成熟，实际上内心就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这不，听到自己感兴趣的话题，眼睛都亮了。
只是，她太孤独了，没有人可以照顾她，她也就只能独当一面竖起坚固的城墙保护自己，阻隔了进攻者，却也封闭了自己。
一个愿意听一个愿意讲，刚刚好。
“阿栗，你知道利口酒吗？”
“我似乎看到过……是一种酒的统称？”
“当然是酒了。”许牧已经想好了为阿栗调一杯什么酒，从酒柜里拿出了威士忌杯，平底大口径的矮身玻璃杯看起来有些粗犷又简单。
阿栗眨了眨眼睛，意识到许牧是在为自己调酒，倒也没有多说什么——她对许牧的调酒技术和品酒口味一向是信任的，既然他调了，那就说明自己至少不会讨厌这杯酒。
“利口酒其实最早算是民间治病的一种偏方吧。十二世纪，修道院的僧侣把基烈酒和各种药草或者水果加在一起做成了饮料用来抗病治病，惊奇地发现效果还不错，就延续了下来。”
“一直到十九世纪中期，利口酒就发展成了现在的这个样子。所以利口酒相对于其他酒来说，要甜一些，酒精浓度也低一些。”
阿栗认认真真地听完才发表意见：“原来每一种酒背后都有不一样的故事啊……照你这么说，利口酒还真的算是治愈系呢。”
许牧拿出需要的酒，还不忘继续跟阿栗讲解：“这个杜林标酒就是利口酒的一种。当然，其他还有很多，比如可可甜酒，薄荷利口酒，咖啡甜酒，杏子白兰地等等，别看有些名字里没有利口酒这几个字，其实也是利口酒。”
阿栗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许牧，我发现你挺厉害啊，说我每天来喝酒倒不如说是来听你普及知识。”
“你说到其他东西我就不一定懂了，人都是这样的，要是我一个调酒师不知道酒的故事才奇怪吧。”
许牧把搅拌好的威士忌和杜林标酒用滤冰器隔住，倒入了准备好的酒杯中，放在杯垫上，推给了阿栗。
“锈钉。”许牧顿了顿，“治愈系的酒。”
倒是阿栗有些愣住了：“就这么简单吗？我还以为你会给我做那种特别展现技术的呢。”
许牧一边收拾东西一边开玩笑道：“不然呢？要做一杯水割威士忌还是拉莫斯金菲士？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待会儿就做。”
“别别别，说到底还是我消费，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一般一天只喝一杯酒，一下子来上三四杯，又几乎每天都来，这么搞下去，我不得吃土？”
“也是。”许牧点点头，心想，比起她一天喝几杯几天来一次，他倒更希望阿栗每天都来，哪怕是不点酒，来坐坐来聊聊天也不错。
许牧摇摇头不再多想，继续说道：“锈钉这杯酒其实也挺有意思的，这个杜林标酒就是以苏格兰威士忌为基酒做成的，威士忌加威士忌，你尝尝喜不喜欢。”
阿栗先是看了看，忍不住道：“这酒是不是用颜色命名的啊？”
的确，锈钉看起来真的有些像是生锈的铁钉的颜色，偏浅棕色的一杯酒没有任何装饰物，也没有有些酒的那种颜色递进，就是简简单单的一个矮身杯，一种单一的颜色，乍一看有种沉静悠远的历史沉淀感。
因为加了偏甜的利口酒的缘故，威士忌的烈味反而被盖住了，尝起来甘甜怡人，实则酒精浓度却一点儿都不低。
今天清吧里格外清闲。
许牧很快整理好东西闲了下来：“阿栗，现在可以继续讲那天的故事了吗？”
阿栗闭上眼睛，似乎是陷入了很久以前的回忆：“那天啊……”
宋晓菡带着其他两人离开后，唐念和顾景知都陷入了尴尬和紧张中。
顾景知想了想，觉得作为一个男生，还是应该先开口认错的：“那个……”
“嗯？”
对上唐念清澈干净的眼眸，顾景知突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你刚才说没吃早饭对吧？我给你买了早餐。”顾景知把一直拿着的纸袋递到身前，略有些忐忑不安。
唐念愣了愣，本来设想好的质问都堵在了喉咙里，似乎没想到顾景知会突然说早餐的事，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接过来：“这是城东那家徐记早餐店？”
“对，你怎么知道？吃过？”
“我家就在那边，以前我经常去那儿吃，没想到发展成网红了。”
因为小笼包味道比较大，唐念四处打量着，想找个地方坐下，就在教室外面把东西吃完。
“念念来这儿坐，这儿背风。”唐念坐下后，顾景知并没有坐下，而是站在了她右边替她挡风。
唐念心中一暖：“顾景知，你坐下吧，没事的。”
“不用了，又不冷。我就站一会儿，你先吃就行。”
唐念点点头便没再多说。
其实她想问问顾景知吃没吃早饭，想问问他站了这么久冷不冷，但是想到两人还在闹矛盾，就抿抿唇低下了头。
因为时间比较紧，唐念只用了几分钟就吃完了早饭。
唐念接过顾景知递过来的一杯热豆浆，指了指前方不远处的教室有些局促：“那个……我去上课了。”
顾景知没说什么，只是收拾起了唐念吃剩的袋子，沉默着点点头。
唐念垂眸，有些失落，不知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
教室里略有些吵闹的声音已经传到了唐念耳朵里，她一抬头，就能从窗子里看到眼巴巴地盯着门口生怕她不进来的宋晓菡和郑心仪。
看到两人的样子，唐念有些忍俊不禁，刚才失落的心情也被温暖给取代。刚想进去，就听到身后有人喊——
“念念？”
“嗯？”唐念停下脚步转身，看着穿着黑色风衣的那个少年在晨光中朝自己跑过来，风衣衣角顺着跑步的节奏飘扬，一上一下的。
“刚才去丢垃圾了。走吧。我陪你一起去上课。”
刚跑了几步的顾景知还有些气喘，不过一点儿也不失风度。他走到唐念左侧，顺势牵起她的手，又对着窗户上依稀可见的倒影理了理头发。
“念念，现在这样没给你丢人吧？”
都到了教室门口了，唐念想到自己还在跟顾景知闹矛盾，连个解释都没听到，便想从顾景知紧握住的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奈何被他紧紧攥住，唐念暗自用了半天力气却还是一点儿作用都没有。
唐念小声道：“顾景知，你放手啊。”
顾景知脸上还是挂着得体又有些张扬的笑，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眼神里也尽是宠溺，说出的话却有些欠揍：“我就不放，念念，你能拿我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