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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拂晓,药阁。

阿新伺候庄姜起床后,便跪在榻边,道:“王后娘娘,包袱都收拾妥当了,马车在侧门。”

庄姜把自己头上的凤簪拔下来递给她,道:“这个,你留着。”

阿新磕头道:“奴不能拿。”

庄姜道:“你服侍的是庄王后,一钗一簪不可少,钗已经给了,簪由你收着,离了宫你我也许再无相见之日,万一齐国来人,你再出面帮她。”

阿新道:“谨。”

庄姜道:“起来吧,不必再跪我了,你是卫宫里的,不是随我从齐国来的,不必跟着我去吃苦头。”

阿新道:“娘娘珍重。”

庄姜起身,换上了平民百姓的衣裳,卫娘抱着孩子从内室出来了。

女司进来道:“早膳备好了。”

庄姜出门,看了看仍带着露水的清晨,天边一片橙红,日出了。

淳画儿背着包袱出来道:“娘娘,我来道别。”

庄姜朝她点了点头。

淳画儿跪下向她磕了三个头,再转向女司磕了三个头,道:“师父保重。”

秦晓眼睛微红,把她扶起来,抱了抱道:“银针带了吗?”

淳画儿道:“带了,是师父给的那套。”

秦晓道:“等我好消息。”

淳画儿笑道:“好啊,到时候我和秦将军一起去喝喜酒。”

秦晓点了点头。

淳画儿再向庄姜行了礼便去军医处了。

侧门,李悝等在马车旁。

庄姜出来道:“夫子昨日睡得可好?”

李悝行礼道:“好。”

庄姜道:“那孩子,大君已经知道了,夫子不必再担惊受怕,大君不会杀他。”

李悝道:“多谢王后。”

庄姜笑了笑,道:“我的孩子怕是和夫子无缘了,得不到您的教导。”

李悝道:“王后聪慧,熙公主由您亲自教导不输于人。”

庄姜道:“如此,借夫子吉言。”

李悝道:“王后慢走。”

庄姜点了点头上了车。

卫辟疆立于阁楼之上,盯着侧门处的正起步的马车。

官奴在一旁道:“大君,请下楼休息吧,您一夜未眠啊。”

卫辟疆轻轻的“嗯”了一声,一夜没说话,一夜没合眼。

官奴听到了这声“嗯”如蒙大赦,赶紧随着卫辟疆脚步下楼。

校场上的军队已经列齐了,等候卫辟疆发令。

雀阁里,卫辟疆一进门便解了外衣,走到榻前倒下去。

官奴吓了一跳,道:“大君,您怎么了,大君!大君!”

卫辟疆烦躁的抓了抓被子,道:“吵死了,安静会了,我躺一会儿就好了。”

官奴战战兢兢跪着道:“谨。”

过了一会儿,卫辟疆睁开了眼睛,道:“小喜子?”

官奴道:“在。”

卫辟疆叹了口气,道:“你怎么也不知道叫我起来。”

官奴又战战兢兢道:“您没说躺多久,奴才不敢叫。”

卫辟疆又叹气道:“你这呆子,谁派…淳大人从哪里把你带来的,也真是难为他……还难为我。”

卫辟疆瞪着跪在面前的官奴,无奈道:“你要跪到什么时候?更衣。”

小官奴恍然大悟,这才将地上那件衣服捡起来,抱到柜子边放着,取了干净的君服来。

校场。

卫辟疆上马,对着面前的三千将士道:“不想百姓误以为要打仗,人心惶惶,此次出军便是悄悄进行,也不叫邻国以为我们意图不轨,众将士听令。”

众将士道:“谨——”

卫辟疆道:“出行。”

卫辟疆与回城的队伍在前,大军随后跟上,在回城官道处大军不动声色上了南边的官道,不打招呼,各行使命。

淳画儿与军医官同乘药车,掀开帘子时,只见回城的队伍越来越模糊了。

聂争陪在卫辟疆身旁护驾,脸色冷硬,不苟言笑,这一别,真的再难相见。

秦夜特意落后些,与淳画儿的乘的药车同行,道:“上了官道,这一天便不会停,夜里若天气好,也要赶路,姑娘后悔……”

淳画儿道:“将军还是去前面吧,在这儿帮我打退堂鼓不太好,我要是想跑,没人拦得住。”

秦夜失笑,策马向前。

淳画儿也笑着放下了帘子。

聂府。

颜纯意早早在厨房里忙活着,满心雀跃照看着那一罐苦瓜排骨汤。

聂争喜欢的,她用心炖,他若愿意吃一口,那便是曙光了。

厨房烧火的老奴瞧她时不时就抿嘴笑着,看着心里欢喜道:“闺女,我老了耳朵不曾听说许多事,瞧你这么开心,是府里有喜事啊!”

颜纯意微微皱眉,老奴喊她闺女,着实没规矩,可后面他的话又让自己平白高兴了几分,便不与计较道:“是将军要回来了。”

老奴也不知听没听见,颜纯意只见他不停的笑着朝自己点头。

灶里的火噼里啪啦的,烧的不是木头,是干竹子,老奴时不时弯身察看竹子是否燃尽,若是竹子眼见着烧到末端,他便又塞几段进去。

颜纯意余光瞥见那竹子便想到了聂争竹卷里裹着的那两片竹简,正陷入沉思中,老奴又道:“闺女,你煮的汤真香,是不是忘记放盐了?”

颜纯意冷不防被他一打岔,回神后愣了一会儿,道:“好像是没放。”

随着便伸手去抓盐,但她心里想着事儿,一恍惚便摸错了罐子,抓的是糖,也不细辨就放进汤里了,拿了汤勺子搅着。

老奴道:“闺女,你想什么呢?”

颜纯意有些怒意,她不想同老奴多有对谈,不理。

老奴仍是笑呵呵的,道:“将军回来了,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亲,老奴这辈子想再喝一次酒,也不知道能不能等到啊。”

颜纯意不想听他讲话,这回却真真切切的把这话听到了心里,她道:“你等着吧,会喝到的。”

老奴朝她笑了笑,闻着那瓦罐里的汤差不多了,便低头撤去灶里燃了一半的竹子,灶里依旧有热度,是竹子在温热中还未化成灰烬的红炭散发着余温,强弩之末的热度终究会消失,老奴把那几截烧过的竹子带着的火一个一个戳灭了,才把它们拢到下头落灰的灶膛口。

颜纯意没有闻到苦瓜汤里的甜味,老奴闻出来了,但他没说。

卫辟疆回到了明光殿,聂争跟着回来宿职,秦夜走了,这宫城便由他一人守。

卫辟疆道:“你不必在这里站着了,今日刚回宫,有许多休整事宜,且回去,明日复职。”

聂争道:“秦将军已走,聂争不放心,臣请去承起门巡视,换防时再回府。”

卫辟疆道:“也罢,你既不累,那便去吧,有你在我也放心些。”说完便摆了摆手让聂争退下了。

小宫奴在聂争退去后才进来道:“大君,夫子请见。”

卫辟疆趴在桌案上,懒懒道:“怎么还不回去,寡人也要休息啊!烦人!”

小宫奴道:“那奴才去告诉夫子,请他择日再来。”

卫辟疆撑起身子道:“让他来吧。”

小宫奴得了令欢欢喜喜出门去了。

李悝独自进来,见到卫辟疆跪地便拜。

卫辟疆“哎”了一声,没拦住,罢了,爱跪就跪吧,他不累,自己可累死了。

李悝三拜完抬头道:“大君可要见他。”

卫辟疆怔了好一会儿都没反应,李悝不解,却只能认命等着。

良久,卫辟疆道:“我困死了,夫子,你非得现在拖我去看人吗?昨日骑射,那孩子也参与了吧,今儿铁定得休息啊。”

李悝没想到卫辟疆会是这个反应,一下子无话。

卫辟疆道:“夫子来就是要说这事?”

李悝道:“是。”

卫辟疆道:“那你可以回去了,寡人不见,什么时候想见了会传你的,快回吧。”

李悝抬头看了看卫王,末了,只是低声道:“谨。”

小宫奴端着点心来,在门口和李悝相遇,小宫奴行了礼,李悝轻轻拉住他的衣袖道:“大君说困了。”

小宫奴眼里彷如看到了救命稻草,正欲开口,李悝便施施然而去,小宫奴只好端着点心进殿。

卫辟疆道:“小喜子,你端的什么?”

小宫奴道:“芋头饼。”

卫辟疆道:“好吃么?”

小宫奴想了想说:“奴没吃过。”

卫辟疆正翻开一卷竹简,听了此句,不觉抬头看跪在侧边的人,道:“起来吧,把饼端过来。”

小宫奴道:“谨。”

卫辟疆拿起那碟子里一块四方形的饼咬了一口,里面软软糯糯的是紫色的类似芋头的夹心,吃着也有一股淡淡的芋头香,他道:“这饼我吃着好,以前没见过有这个。”

小宫奴没有回答卫辟疆的问题,反而道:“大君,好吃吗?”

卫辟疆被这话噎了一下,有些意外的看着这胆大的小宫奴。

卫辟疆吃完了一整块饼才道:“小喜子,这饼好吃。”说完又拿起了一块。

小宫奴欢喜,道:“大君喜欢便好了,是淳大人给的。”

卫辟疆两三口又吃完了一块,他笑了,道:“淳大人没教你怎么察言观色,还是,他教你直接问的?”

小宫奴道:“他只叫我把这饼给大君端来,说让大君试试喜不喜欢。”

卫辟疆端起茶喝着,道:“没说别的?”

小宫奴道:“没了……也不对,淳姑娘说大君若想吃……。”

卫辟疆看他急得抓耳挠腮的模样便笑了,道:“小喜子,你去告诉他,这饼我很喜欢,让他将淳音儿送进来,你再安排一下,让她住明熙台。”

小宫奴一下子睁大了眼睛,不明所以看着卫辟疆,发现他困得已经连眼皮都懒得掀了,吃完了饼就撑着脑袋合眼,又发觉自己这样不合规矩,连忙跪下了,道:“奴听夫子说,大君困了,奴先服侍大君睡下可好,淳大人那儿奴自会去说。”

卫辟疆淡淡笑开了,道:“你再慢一点说这话,我怕就要让淳化安滚进来带你回去好好教一教了。”

小宫奴道:“奴该死。”

卫辟疆道:“快来更衣。”

学宫。

李悝站在那挂着众多弟子竹简书的墙壁前,正伸手把那几枚被风掀翻了的竹简摆回正面。

邢靖渊和卫子染本在室内等候,听得李悝咳嗽声,这才出来。

卫子染怀里抱着那只灰兔子。

两人皆道:“夫子。”

李悝道:“今日休沐,不开课,可以回去了。”

顿了顿,李悝道:“走吧。”

经过承起门时,聂争正好带队巡视,李悝带着卫子染与邢靖渊行礼。

聂争道:“夫子打何处去?”

李悝道:“回家休息。”

聂争道:“也好。”

李悝转身从卫子染怀里抱了兔子来,道:“这是弟子井方抓来的,将军喜欢,便留着吧。”

聂争看着那绒绒软软的一团甚是可爱,道:“夫子果真舍得割爱。”

李悝道:“将军留个念想,往后我也离都了,将军固守金汤也不至于孤身一人。”

聂争哽了一下,接了兔子来抚摸着,道:“夫子想多了,您怎么会走呢?您要是走了,我守着这空壳子又有什么意思。”

李悝道:“我知将军心意,但我去留无意,保不齐哪天就想出行呢。”

聂争道:“你们都走了,就留我自己傻傻的还站城楼上吗?”

李悝作揖道:“将军,这么多年,辛苦了。”

聂争道:“不算什么,到最后能换得一只兔子,已经很好了,聂争别无所求。”

邢靖渊与卫子染跟着李悝再次行了礼便出宫门。

聂争一路抱着兔子巡视,路过医馆时,怔了怔也就过去了。

日暮,聂风来到承起门寻聂争。

聂风道:“大哥今日不当值,姐姐说让你同我一道去于府用膳。”

承起门下的当值房里,聂争正卸着甲胄,道:“等我换好了,你把甲胄带回去,我晚些再去于府。”

聂风道:“大哥不和我一道吗?”

聂争道:“有点事需要去走一趟。”

聂风道:“是。”捧了军服便要走,聂争又道:“你同于大人与郡主说,若是过半个时辰我没到,便不必等我了。”

聂风回身看了看聂争脸色,见他神色疲惫不堪,本想劝说的话语也就下了肚,只道:“大哥记得吃饭。”

聂争点了点头。

等聂风走后,他便出门去了城里的酒肆。

酒肆里人多,允娘在柜台前算着酒钱,热闹的哄堂气氛里,聂争抬脚跨过门槛。

允娘视线见到有人进门,便道:“有客——”

聂争许久未听她的声音,这一声倒让他一日酸涩的心里柔和了。

允娘抬头一看,聂争就站在门口愣着。

她高兴道:“将军许久未来,是不识得我了,快进来。”

聂争这才笑道:“今日刚回宫,这便来了此处,家都不曾归。”

允娘一时没反应过来,顿了顿,发觉今日的聂争有些不一样,具体什么又说不上来,便唤了曲璎,道:“璎姑娘。”

曲璎从里间出来,见到聂争,便行了个礼,道:“将军请。”

聂争也不客气,直接走过去了。

常坐的隔间里,聂争又靠在了窗户边,瞧着外面那座桥。

允娘很快便送了酒水吃食来。

曲璎道:“将军这是怎么了?”

聂争过了一会儿才回话,道:“你觉得呢?”

曲璎笑了,道:“将军去了行宫,我哪能知道。”

聂争坐正了些,倒酒喝着,道:“你不是挺厉害吗?”

曲璎起筷吃着盘子里的豆芽,道:“我没那么闲。”

聂争道:“忙啥呢?”

曲璎道:“打理生意啊,总要忙起来的,不然活着就没意思了。”

聂争道:“你又救人一命了吗?”

曲璎道:“我没那么好心,单这间酒肆就够我喝一壶了。”

聂争道:“你这甩手掌柜当得可是称心如意。”

曲璎道:“敢情将军今日是专门想来消遣?”

聂争道:“我哪次来不是为了这坛梨花酒。”

曲璎把馒头朝聂争那边推了推,道:“把馒头吃了,淳姑娘特地嘱咐的。”

聂争喝酒的动作一顿,以为自己听错了,怎么才开始喝就醉了呢?

曲璎见他不动声色,道:“你们出发去行宫前,她来过一次,把她的去向告诉我了。”

聂争缓缓放下酒杯,曲璎一直看着他,不再往下说。

聂争这才伸手拿了馒头咬着。

曲璎松了口气,继续道:“她来了,还带了好多药放我这,她说,不知道聂将军为什么那么喜欢梨花酒,想好好尝尝梨花酒的滋味,记住了,以后也有个念想。”

聂争不紧不慢啃着馒头,乖乖的听着曲璎讲。

曲璎道:“我当时没想太多,就让她喝了,后来又听她说,她总觉得不安,心神不宁,我问她,是不是待在这里,还是待在聂将军身边让她觉得不安,她没说清楚,应该是有些醉了,迷迷糊糊的,又说她要走了,以后不太可能回来,而聂将军又不会离开,颜姑娘回来了,她更加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聂争听到这里,忽然呆呆的抬头看着曲璎,曲璎心一软,道:“她心里有你,可是你们都有自己必须做的事。”

聂争松了口,道:“我…她在害怕什么……”

曲璎道:“我不知道,人的直觉有时候是最正确不过的,有时候却是最荒唐的。”

聂争放下馒头,抚摸着怀里的兔子。

曲璎道:“想来,你也不愿意她整日担惊受怕,才会放她离开。我说的对吗?淳医人已经去了边境了,将军。”

聂争红了眼,低头看着兔子,良久,曲璎才听到一声轻极微极的“嗯。”

聂府。

聂争抱着兔子回来时,见聂风聂云于庄颜纯意都站在大门处等着他。

聂云最先下了台阶,于庄在她后面就追下来了。

聂云上前扶他,道:“大哥去了何处,吃饭了吗?”

聂争温柔暖暖一笑,道:“吃过了,吃得很饱。”

聂风也下来,道:“大哥你喝酒了。”

聂争淡淡的“嗯。”了一下。

在众人簇拥中回府,聂争心里难受,明明人走了,偏偏要安排这么多人来照顾我,你到底在怕什么,画儿。

行至中庭,聂争就要回房了,转身道:“云儿回去吧,我没事,每日都得进宫当值,我不会拿自己当儿戏的。”

于庄道:“将军,我们皆受人之托,就算没人托我们,我们也理应如此。”

月光皎洁,兔子毛油光水滑得,聂争伸手摸了一把,道:“我知道。”

于庄道:“既然人回来了,那我便带云儿回府了,母亲还在等着消息。”

聂争抬头道:“快回去吧,风儿去送送你姐姐和姐夫。”

聂风道:“是。”

院子里只剩了颜纯意。

聂争道:“你有什么要对我说的话吗?”

颜纯意道:“有。”

聂争冷笑几声,道:“说吧。”

颜纯意道:“我炖了苦瓜排骨汤,放在你房里了。”

聂争道:“你怎么知道我喜欢吃苦瓜排骨汤?”

颜纯意道:“你以前经常吃的。”

聂争道:“经常吃不代表就是喜欢,你可知道我经常吃苦瓜是为了什么?血气方刚的男儿要一辈子守城楼,不上战场,心里的火迟迟压不下去,长夜漫漫,只好亲自下厨炖了苦瓜排骨汤,吃苦败火,直到现在,我是无论如何不会再碰这东西,腻了。”

颜纯意听得愣愣的,道:“那…那就别吃了,我去端出来。”

聂争道:“你不用把心思花在我身上,我不会接受的,还有,你为什么要在她身上下毒。”

颜纯意抬起的欲上台阶的一只脚再踩不下去,只得收了回来,道:“下毒?我没有。”

聂争道:“不必狡辩,我也不拿你怎么样,从明日起,你便搬出去吧。”

颜纯意哽着道:“搬出去……你叫我搬去哪里?”

聂争听得她的声音里有几分凄凉,奈何自己再没有怜香惜玉的心了。

聂争道:“搬出去,去哪里都可以,需要钱财找账房拿。”

颜纯意道:“你都不听我解释吗?”

聂争抚摸着兔子,不说话。

颜纯意道:“承起门外,有个摊子,卖牛杂汤的,不知道将军吃过没有。”

聂争不答。

颜纯意道:“想来是没吃过,不然你早该认出我了。”

聂争抚摸的手一顿。

颜纯意继续道:“那个妇人就是我,我没日没夜的守着那摊子,就想有一天能见到你,晋国那边发现我生的是个女孩后,便逼我再嫁他人,我不肯,他们便要强行将我配了男人,让我生孩子,我逃跑了,背着孩子装成村妇人模样,看到承起门才会安心,可是孩子生病了,我没钱给她医治,她死了,我以为我们俩可以就这样平静的过一生的,她死了我就没有希望了,你现在让我搬走还不如直接杀了我。”

聂争深深蹙着眉看她。

颜纯意哑声道:“我不曾存害人之心,可是谁来给我评理,我能怎么办,你们锦衣玉食活着,我就活该去送死吗?”

聂争醉了,不想听她说话,道:“你走吧。”

颜纯意满脸泪水,绝望的看着他彻底将门关上了。

明光殿外,淳化安带着淳音儿跪在书房门外。

淳化安道:“想好了吗?我竟然不知道你和王后定了这样的大事。”

淳音儿道:“爹爹不必生气,女儿本就无意这些地位,要不是为了让您满意,我早就宽了心找个公子嫁了。”

淳化安道:“是爹不好,画儿去了边境,你要入宫了,还是顶着别人的名分。我死后无颜面对你娘亲了。”

淳音儿道:“爹爹何苦来,往后只要您在朝堂上顺心顺意,女儿也不算委屈,本就是为了您的巩固地位的。”

淳化安连连叹着气。

官奴终于出来了,二人止言。

小喜子道:“淳大人快起来,大君睡下了。”

淳化安道:“大君可有话传与我二人?”

小喜子道:“淳姑娘的饼大君很喜欢,请淳姑娘就此入住明熙台,为大君做芋头饼。”

淳化安惶恐道:“多谢善喜官,改日一定封礼送来。”

小喜子道:“大人,我们还是少了不必要的接触为好,大君今日对我已经多有不满,奴不想就此丢了性命。”

淳化安忙道:“是是是。”

小喜子道:“我带姑娘去明熙台,大人自便。”

淳化安道:“快去,快去,不用管我。”

小喜子提着灯笼带着淳音儿走路去明熙台。

淳音儿道:“小喜官,我可以这么唤吗?”

小喜子道:“姑娘客气了,您是主子。”

淳音儿道:“大君当真喜欢我做的芋头饼?”

小喜子道:“大君说了喜欢,吃了两块,旁的奴不知道。”

淳音儿道:“那大君有没有提过我在校场的表现啊。”

小喜子但笑不语。

淳音儿又道:“我住了明熙台,大君会过来看我吗?”

小喜子道:“这个就要看大君心意了,奴不敢揣测。”

淳音儿默默点了点头。

她又道:“这么晚了,我爹爹还能出去吗?”

小喜子道:“姑娘小心脚下,淳大人自然会给自己找个去处,过了这道门,姑娘往后该操心自己了。”

淳音儿道:“我知道,我就是想他年纪大了,夜里凉,怕……”

小喜子道:“姑娘没明白奴说的,姑娘现在是王后的身份,卫王后和淳大人是没有关系的,姑娘记住。”

淳音儿一下子没了声,道:“谨。”

明熙台,阿新提着灯笼等在台阶处。

小喜子道:“新姑姑,人便交给你了。”

阿新道:“烦劳小喜官走一趟,大君那边以后您得多上心,我就不过去打扰了。”

小喜子道:“新姑姑说的哪里话,就是不为别的,为了我自己,也得照顾好大君。”

阿新点了点头。

小喜子退下了。

阿新道:“姑娘这边请。”

淳音儿随着她走上台阶。

西南官道上。

秦夜扯了一只鸡腿,拿了两个馒头溜到军医队伍里。

淳画儿正烤着火,啃着干粮。

秦夜从背后来,直接将鸡腿塞到她口中。

淳画儿呜呜道:“你怎么这样!”

秦夜自己咬了一大口馒头道:“不这样你铁定不肯吃。”

淳画儿无奈,腾手拿着鸡腿吃。

秦夜道:“哎呀,这荒郊野外的,你怕不怕?”

淳画儿道:“是你自己怕吧!”

秦夜大笑,道:“对对对,是我怕,那淳医人可以陪我吗?打架杀人我在行,万一来只毒虫我可真受不了。”

淳画儿道:“想得美。”

秦夜三两下把一个馒头吃完了。

淳画儿把手里的干粮饼递给他道:“这个给你。”

秦夜挑了挑眉,自从离开了宫城,他整个人都活跃起来了,不像之前说话都敛声敛气。

他道:“馒头跟你换。”

淳画儿道:“馒头咸菜的,万一来个山贼,我怕你没力气保护我们,爱吃不吃。”

秦夜快速将饼抢了塞口中。

淳画儿笑了,道:“瞧你,又不是真要收回来。”

秦夜道:“谁知道你,向来说一不二的。”

淳画儿道:“怎么就让秦将军留下这样的印象了?”

秦夜道:“你连头都不回的说离开就离开了,能不是吗?”

淳画儿怔了一下。

秦夜忙解释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这么一说,哎你别这样。”

淳画儿道:“我知道,你快吃吧。”

秦夜闷闷的,快速解决了手里的东西。

淳画儿道:“喜欢吃咸菜?”

秦夜道:“啥?”

淳画儿指指馒头。

秦夜道:“炊事给的,他腌的咸菜还挺对我胃口。”

淳画儿道:“那他的鸡腿就不对你胃口了?还给我送来,下次我想向他讨教些秘方都没脸了。”

秦夜道:“他给了我,我收了就是我的,给谁吃不是吃,别浪费就好了嘛。”

淳画儿道:“多谢。”

秦夜道:“少来,你要这样我就不来找你聊天了,等下个驿馆到了就把你丢了。”

淳画儿噗呲笑出来。

秦夜拿起地上的枯枝搅了搅火堆,道:“晚上安心休息,我来守着。”

淳画儿道:“不用,我……”

秦夜道:“不听话?”

淳画儿道:“那好吧,你也小心。”

秦夜摆了摆手。

南边的客栈里。

庄姜道:“明日,你便要转入齐国境内,一路自己小心,我也不能再护着你们了。”

秦晓道:“我是不怕的,齐国境很安全,倒是娘娘,我和卫娘都走了,您才要万分小心。”

庄姜道:“我不怕的,其实我没打算走远,差不多了找个不起眼的小村落住下就是了,以后的事情谁也意料不到,我不做没有把握的事。”

秦晓道:“要不娘娘也回齐国吧,国君一定愿意的。”

庄姜道:“哪有嫁出去的女儿还能回娘家心安理得久住的道理,国君是疼我,可旁人不会理解的。”

秦晓道:“不都是女儿吗,你还是我们的公主,有什么区别?”

庄姜道:“这话等你嫁了陈公子你就知道里面滋味了。”

秦晓道:“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娶我。”

庄姜拍了拍她的手道:“他不娶你娶谁?关键在你。”

秦晓道:“我怕。”

庄姜道:“他可以为了你坏了一脚,你连嫁他的勇气都没有吗?”

秦晓道:“我……”

庄姜道:“两人心心念念的不就是想在一起厮守吗?像我这样的,还不如一开始就没有,你可知我有多羡慕你,若非为了一己私心,我怎会无条件帮你打听陈家,我就是想自己没有对我那么深情的人,想在你身上实现这个念想,秦姑娘不要辜负我啊。”

秦晓道:“娘娘……”

庄姜擦了擦眼角,道:“没事,就是有些伤心罢了,他真的没有挽留。”

秦晓道:“娘娘是王后。”

庄姜道:“是啊,就因为是王后,我不可以随心所欲,嫁谁都不能有怨言,虽然嫁的是我一心想要的人,可是结果还不是一样,他不喜欢我的。日久生情了也还是不喜欢我。比不过你们,都这么多年了,还能……”

秦晓道:“娘娘既然这么舍不得,不如回去也好啊,大君不会真对小公主下狠心的。”

庄姜道:“我怕,我不想看到他下狠心的那天,你知道吗,成亲的那晚,他说了,他可以娶我,但不会和我圆房,后来,是他自己喝醉了将我当成姐姐才有了熙儿,他本不肯留,是姐姐来了,知道了我有喜,让他好好待我,熙儿才活下来的,我怕了,真的怕了,我忘不了那天,他恶狠狠捏着我下巴亲自要给我灌药的场景。”

秦晓握着庄姜的手,道:“可是公主出世那天,我看大君也是高兴的。”

庄姜道:“他本担心会生王子,见我生的是公主吧,他才放心的,他说了,等及笄了,便要和亲,我就是怕了和亲才决意带着熙儿离开。”

秦晓为她倒了一杯茶。

她道:“娘娘当真舍得把他拱手让人,他和别的人肌肤相亲你也不关心了吗?”

庄姜道:“怎么可能不在乎。”

卫娘提了食盒进来。

她道:“娘娘,吃饭吧。”

庄姜道:“辛苦了。”

卫娘道:“不辛苦,娘娘愿意放我离开,思遗感激不尽。”

秦晓道:“思遗是你的名字。”

卫娘道:“是,家母取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来由。”

庄姜道:“楚国人杰地灵,想来尊亲都是贵人。”

卫思遗笑笑,不再说话。

饭间,卫思遗忽然道:“楚立询。”

秦晓道:“什么?”

卫思遗放下碗筷道:“孩子他爹。”

庄姜道:“是当年那位公子吗?”

卫思遗道:“是,娘娘有印象?”

庄姜道:“有,楚国名将。”

卫思遗道:“娘娘若是想来楚国,便找他。”

庄姜道:“楚将军可不是闲人,我们应该没有机会碰面了,毕竟他若出门,那一定只有在战场上,还有你在的地方。”

卫思遗笑道:“也不知道现在回去,他还认不认得我了。”

秦晓道:“好啊,原来我们是同道中人。”

庄姜举碗道:“以汤代酒,祝你们得偿所愿。”

秦晓道:“祝我们。”

卫思遗道:“少司命保佑,娘娘,秦姐姐,还有我。”

翌日。

卫辟疆醒了,小喜子不在,他也不穿鞋,看着窗外天气甚好,便下地起来开门。

淳化安这一夜是靠在墙边睡的,卫辟疆开门,看到他缩着身子靠着柱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喜子来了,道:“大君起了,奴马上命人准备洗漱。”

卫辟疆道:“你去哪儿了?还有,他怎么还在这里?”

小喜子跪下道:“大君恕罪,奴方才去同医官令说大君的症状了。”

卫辟疆道:“寡人无疾,你传太医做什么?”

小喜子道:“大君一直不醒,奴害怕。”

卫辟疆深呼吸了下,道:“好,那我问你,他为什么在这儿睡,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还是压根没回去?”

小喜子道:“淳大人一夜都在这里的,我请他到屋里,他不肯。”

小喜子见卫辟疆不说话了,忙道:“大君,地上凉,请您先进去,奴为您更衣穿鞋。”

卫辟疆道:“让太医来给他看看。”

小喜子道:“谨。”

待卫辟疆洗漱完毕,医官令进来回禀道:“大君,淳大人无事,只是睡得不稳,回府歇息一天便能缓解酸楚。”

卫辟疆正在用早膳,道:“恩,既然无事,你便去吧。”

医官令正要退下,卫辟疆道:“等等,你在外面候着,等我吃完了,一道去明熙台。”

医官令道:“谨。”

明熙台。

淳音儿刚起来,阿新来服侍。

淳音儿道:“阿新姐姐,你为什么没有随着娘娘?”

阿新道:“奴婢是卫宫里的人。”

淳音儿道:“你要是不愿意伺候我,可以换别人来。”

阿新道:“服侍王后,是奴婢的职责,没有不愿意。”

淳音儿道:“那今后便有劳了。”

阿新道:“王后客气了。”

官奴在外便大声宣道:“大君到,明熙台主接见。”

阿新正在给淳音儿戴凤簪,卫辟疆已经走进来了。

见到阿新时,卫辟疆明显怔了一下,道:“寡人以为,你会跟着她。”

阿新跪地回话道:“奴婢是卫宫的人。”

卫辟疆道:“起来吧。”

淳音儿道:“拜见大君。”

卫辟疆道:“免礼,以后芋头饼由你来做。”

淳音儿道:“谨。”

卫辟疆说完便出去了。

楚国郢都。

重耳随着荆离到了他家。

是城外的一户村野人家,茅草屋还算新的。

荆离推开篱笆门,大喊着:“娘,爹,我回来了,我带公子来了!”

荆母在院里的菜地里浇水,听了声音,直起腰来道:“谁呀?”

荆离闯进屋里去了,重耳摇着扇子朝荆母行礼。

荆母道:“哟,这是谁家的公子啊,怎的到这里来了?”

说着便提着木桶从菜地里出来了。

重耳道:“在下重耳,晋国人。”

荆母刚要说话,荆离从屋里跳出来大叫道:“母亲!”

荆母吓了一跳,手里提着的桶一下子掉了。

她道:“是……是离儿?”

荆离朝她走近了,道:“是我,母亲,这位是我们世子。”

荆母有些慌,战战兢兢不知所措的蹲下来摸索木桶,胡乱摸了一通,木桶明明就在手边,却是好一阵子没能提起来。

重耳弯腰帮把木桶提起来了,道:“夫人受惊了,是我不好,如今才让荆离回来。”

荆母抬头看着他,道:“我……我高兴啊,我高兴啊。”

荆离将荆母扶起来,道:“母亲,父亲去哪里了?”

荆母擦了擦眼角,道:“他去了。”

重耳不由握紧了手里的扇子,荆离像是没听到似的,又道:“去了哪里?”

荆母拽着他的衣袖道:“年前去了,走时还念着你的,都以为你不会回来了。”

荆离怔怔过后便扑通跪下了,对着荆母狠磕着头。

荆母道:“好孩子,快起来,不怪你。”

荆离又速速磕了三个头,一抹眼泪才起来。

重耳道:“不知荆叔葬于何处,重耳可否前去拜祭。”

荆母扶着荆离手,道:“在山上呢,先歇歇吧,过几日再去不迟。”

重耳不语,倒是行了个礼。

三人方要进屋,篱笆外来了一人,老远就喊着话:“什么人?”

重耳与荆离皆是诧异,眼见着那人已经加快脚步赶着来了。

近了才看出来,是个颇为丰神俊朗的男子。

荆母欢喜道:“是楚公子来了。”

荆离拦在重耳与荆母面前,道:“阁下是?”

楚立询道:“在下楚立询。”

重耳拨开荆离的手臂道:“在下重耳,晋国人。”

楚立询看了他两眼,二人便双双行礼。

荆离这才收敛了敌意,道:“荆离。”

荆母拉了拉荆离的袖子道:“快,快别站着了,都到那边坐下,我去沏茶。”

楚立询道:“二位是过路歇脚?”

荆离道:“不知公子为何来,母亲瞧着公子很是欢喜。”

楚立询笑了,道:“原来如此,早听夫人说过她的儿子,今日总算有缘一见。”

楚立询这话是回答荆离,眼睛却是看着重耳的。

重耳刻意笑道:“公子莫要误会,他才是这屋的主人,我不过是来蹭饭的。”

楚立询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甚好,今日我也是来蹭饭的。”

荆母出来了,瞧见他们相谈甚欢,道:“楚公子是楚国将军,便是他带兵归来时遇上了你爹爹倒在路上,将他带回来的,不然我实在不知道去何处寻人。后来,又帮着料理下葬,之后更是时常来看我,我实在是无以为报,离儿你记住,今后若楚公子有需要你的帮助,一定不可推辞。”

荆离听了已是惭愧万千,连连站起来对楚立询鞠躬,道:“楚公子大恩,荆离……”

他本想说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奈何自己是重耳的人,这才偏眼瞧瞧重耳。

重耳呵着茶气,道:“你要报恩,看我作甚?”

荆离忙又收回视线,道:“我现在是公子的人,只要不做背叛公子的事,楚公子说的话荆离无有不应。”

楚立询这会儿也是端了茶杯摩挲着,道:“重耳公子看来不是普通人。”

重耳示意荆离坐下,自己放下茶杯又添了茶水,举杯道:“晋国世子姬重耳,敬楚将军。”

楚立询有些吃惊,他猜到这人不是一般公子,却没往王室里想,这便也端了茶杯道:“世子客气了,立询不敢当,因着不常出门,也不关心各国之事,没认出来世子,倒是我的不是。”

重耳道:“将军是难得的人,这孩子在我身边陪伴多年,若将他留给将军,我倒是真舍不得,重耳给将军留句话,日后若有刀剑相向的一天,凭着将军大义与善心,重耳定当退让。”

楚立询笑道:“我不关心这些,做事全凭本心,既然有缘,便不计较那么多了,世子,请。”

二人对饮而尽。

卫国,明熙台。

卫辟疆走后,淳音儿便生出了一股凄然,这才第一天,往后不知道怎么样呢,她拔了头上的凤簪瞧着。

阿新道:“王后这是怎么了?”

淳音儿道:“没什么,不过是觉得当王后也没什么了不起的。”

阿新笑了,道:“王后昨日不是还高兴着,睡了一觉,反倒安静许多。”

淳音儿提起裙摆,走到屋外的回廊道:“昨日一切还没坐定,弦始终绷着的,今日睡醒便知道不用再紧张,自然松懈下来,你知道吗,我经常在府里射箭,就为了保持紧张感,生怕还没实现爹爹的心愿,自己就崩溃了,到最后,没想到,其实只要一盘芋头饼,我就能当王后了,虽然是名副其实的王后。”

阿新道:“娘娘现在可要射箭?”

淳音儿抚摸着凤簪道:“不射了,以后都不射了,我还挺羡慕我妹妹的,会医术,可以治病救人,为国家真正做点事,而我空得了这枝凤簪又有阁用呢?”

阿新道:“娘娘想的话,也可以为国家,为百姓做点事,只要不露脸,不违背您与她的约定。”

淳音儿忽然指着台下的一处小花园道:“我看那里很漂亮,可以去瞧瞧吗?”

阿新道:“可以。”

淳音儿欢欢喜喜下去了,阿新跟在后面。

小花园里有个亭子,淳音儿方才便是瞧着亭子的样式别致,这会儿就坐在其间了。

阿新道:“娘娘该用早膳了。”

淳音儿道:“那便随意些,取些小食到这里来吧,可以吗?”

阿新道:“娘娘不必问我,您要什么,吩咐奴婢就是了。”

淳音儿趴在护栏上,看那下面小水池里的鱼,道:“大君命我做芋头饼,不过是个进宫的由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

阿新道:“以为见着娘娘,您可都是意气风发,如今也不必妄自菲薄。”

淳音儿道:“嗯,你去传些白粥,清炒豆芽,酸辣土豆丝吧,还有芋头饼也要一份,我想尝尝宫里厨子做的。”

阿新道:“谨。”

颜纯意出了聂将军府,至晚便到承起门外徘徊。

李寒同徐怀仁从学宫出来,碰见了她。

李寒微微高兴,上前道:“颜姑娘,你怎么在这儿,这么晚了,不安全。”

颜纯意抬头见着他便红了眼,道:“是你啊。”

李寒有些不好意思。

徐怀仁道:“这位姐姐是谁家的,我怎么不知道卫城里有这么漂亮的姑娘?”

颜纯意微微一笑,道:“我此前嫁去晋国了,才回来没多久,你还小,不认识也自然。”

徐怀仁见美人朝自己笑,也不好意思了,挠了挠头把目光别向旁处。

李寒道:“姑娘这是要进宫?晚了怕是进不去的。”

徐怀仁道:“你傻啊,人家肯定是来找聂将军的!”

李寒道:“是吗?你是来找他的吗?”

颜纯意直盯着他看,欲言又止道:“我……不……”

徐怀仁回头看了看宫门道:“说起来,我们出来的时候好像没见到聂将军,想来不是他当值吧。”

颜纯意道:“我不是来寻他。”

李寒对徐怀仁道:“你先回去。”

徐怀仁不解,道:“你不跟我一道走吗?”

李寒道:“我还有事。”

徐怀仁纠缠道:“你要去哪里带我一起。”

李寒道:“今日太晚了,徐大人会担心的,快回去。”

徐怀仁道:“你是不是要送这位姑娘回家,我也可以帮忙送的。”

李寒有些不耐烦,道:“你家马车等候已久,快走。”

徐怀仁见他不松口,面有愠色,便垂头丧气上车去了。

颜纯意道:“何苦对他凶,你也不必陪我。”

李寒道:“你嫌我比你小,我嫌他比我小,你没有资格说我。”

颜纯意笑了,道:“怎么还是这般爱闹别扭。”

李寒道:“我已经成年了,可以娶亲了。”

颜纯意道:“那又如何,我可是连孩子都生过了,虽然没了。”

李寒一激动抓住她的手,道:“我只怨自己晚生了,不然定不让你远嫁,现在,你若愿意,我可以帮你的。”

颜纯意抽回手,道:“别说傻话,你拿什么帮我?没人能帮得了我,能帮的人不肯帮。”说这话时她是抬头望着承起门城楼上的。

李寒道:“聂将军将你赶出来了?”

颜纯意道:“嗯。”

李寒听了便拉着她往马车那边去。

颜纯意挣扎道:“李寒你干什么!”

李寒道:“上车!”

颜纯意道:“你放开,要带我去哪儿?”

李寒道:“不想和我拉拉扯扯被他看到,就上车,我带你回家。”

说到后半句时,话语便软了下来。

颜纯意道:“你何苦呢,吃力不讨好,我不跟你回去。”

李寒道:“那你住哪儿?”

颜纯意道:“有钱住客栈,有人伺候多好,你不用操心,好好学习才是。”

李寒抓得更紧了,道:“那就送你回客栈。”

颜纯意无奈,只得由他。

马车一路通行,车里,李寒已放了颜纯意的手。

李寒道:“你愿意嫁去晋国,可以不要尊严住进聂府,为什么不肯给我一次机会呢?”

颜纯意道:“我最不想伤害的人是你啊。”

李寒放在膝盖上的两只手瞬时攥紧了。

客栈没什么人,颜纯意下车后本想让他就回去,李寒却也下了车并不容分说往里走。

小二立马迎上来询问。

李寒道:“她住哪间?”

小二没明白,直愣愣说了颜纯意住的房间。

李寒二话不说便上楼去了。

小二拦住颜纯意道:“姑娘这是怎么回事,掌柜说来闹事的话可不让住了。”

颜纯意给了他一锭银子,道:“今日事还请小哥莫说与人听,他是我一弟弟,不是来闹事的,就是来看看我。”

小二四下瞧了瞧,见无人注意,揣下银子便不言语了。

颜纯意赶紧上楼,李寒已经坐在桌边了。

他道:“就住这么随意?”

颜纯意道:“这很好了。”

李寒道:“当我眼瞎?”

颜纯意给他倒了一杯水,李寒看了一眼,端起杯子便砸了。

小二猛的一听楼上动静,吓得赶紧上来制止,隔着门问道:“姑娘,你可说好不闹事的。”

颜纯意赶紧答道:“小哥放心,不小心摔了个杯子,没碎的,若明日你查有破损,自当赔钱。”

小哥这便放了心,松快着下楼打瞌睡了。

李寒道:“若我今夜对你用强,你当如何?”

颜纯意笑了,弯腰把杯子捡起来,重新倒水,道:“无论如何我不会怪你。”

李寒道:“是不是,还会为了我的名声不惜委屈自己,甘愿死去?”

颜纯意道:“若能就此死去,那倒是值得了。”

李寒接过她递来的水,一饮而尽,又添了,出门唤了小二。

小二还没睡着,蹭蹭蹭便上来了,李寒走过去在他耳边吩咐几句,又给了他两锭银子。小二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

李寒回房,坐回桌边等着。

颜纯意道:“你赶紧回去吧,李府里的人都等着寻你错处,你不该来的。”

李寒道:“他们往我身上泼脏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今夜你帮我一回,我得反将一军,让他们,也让你知道我的决心。”

颜纯意道:“什么决心?”

李寒道:“娶你的决心。”

颜纯意处于震惊中,小二便敲门了道:“公子,您要的东西买来了。”

李寒开了门缝,小二把东西递进来,便老实下楼去了。

没一会儿,李寒便听到了楼下的关门声。

他把酒瓶放在桌面上,道:“你去睡吧,我就坐这儿喝酒,不怕,我不动你。”

颜纯意道:“可是这样不就……不就……”

李寒看她一眼,道:“不就什么?”

颜纯意道:“我陪你喝。”说着就要倒酒。

李寒按住她的手,道:“这酒里可是下了药的。”

颜纯意微微一抖。

李寒倒了一杯出来,道:“李府的人下的有利于行事的药。”

颜纯意道:“那你还喝!”

李寒道:“不喝不就露馅了?也不止他们下的,我还让小二帮我买了一份也放进去了,所以现在这酒里可有两份,你去睡吧,我喝醉了就没事了。”

颜纯意夺了酒杯道:“万一出问题了怎么办?别喝了。”

李寒道:“怎么,你害怕我用强?”

颜纯意还未及回答,李寒又道:“放心,我醉了以后很乖,什么事都做不了。”

颜纯意道:“你就这么想要我?”

李寒眼睛已经有些猩红道:“是,我从来不瞒你。”

颜纯意起身,给房门上了栓,回过身来,拔了自己头上的发簪,长发如瀑般垂落。

李寒不理,自顾自喝着酒。

颜纯意走到屏风后面去了,屏风后面便是另一番天地,李寒先前没进去,以为这里不过简陋的客栈而已。

一坛子酒喝了不过半,屏风后面传来声音,道:“你到底是要酒还是要我?”

李寒听得有些恍惚,放下酒杯道:“都要。”说完便循着声音去了。

李府。

李淡从房里出来,探头瞧了瞧对面的屋子,往常这个时候,哥哥都应该在的,今夜怎么还没掌灯?

她是不与人接触的,整日窝在房中作画,家婢过来,道:“姑娘可是有什么需要?”

李淡嘭的关上了门,想了想还是打开门,道:“哥哥怎么了?”

家婢看了看对面的房子,道:“公子还没回来,想来是今日夫子多留了。”

李淡垂了头,踏出房门,道:“夫人在吗?”

家婢道:“在的,便是夫人让婢过来瞧瞧姑娘。”

李淡道:“带我去前厅,夫人是不是在那儿?”

家婢道:“夫人和大人都在。”

李淡缩着身子随女婢到厅上,李夫人还在等着李寒。

李淡道:“给母亲问安,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李夫人见她出来了,高兴得差点哭出来,道:“哥哥没回来,你倒是出来了。”

李夫人一把抱住她,李淡有些不适应,道:“爹爹去哪儿?”

李夫人道:“说是去承起门看看能不能等到人。”

李淡淡淡的应了一声。

李夫人道:“你找哥哥可是有什么事?母亲也可以帮你吗?”

李淡道:“我……我……”

要说的事实在难以启齿,李淡拉了李夫人到后头去了。

她道:“我肚子疼。”

李夫人惊道:“是吃坏了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叫人请大夫去。”

李淡拉住她,道:“还流血了。”

李夫人缓了一会儿,才明白过来。

她道:“这事你不该找哥哥,他是不懂的,回去换了里头的裤子,趁着哥哥还没回来,母亲告诉你该怎么做。”

李淡这会儿也明白了点,脸颊臊得红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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