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画儿回到宫里已经天黑了。
女司果真在宫门口等着。
“师父。”淳画儿行礼。
“如何？”
“未能救治。”
“你又去喝酒了？”
“喝了，但不是我自己买的酒。”
“你去了聂府？”
“是。”
“是郡主府吗？”
“将军府。”
“聂争？”
“是。”
“他怎么会？”
“师父我肚子好饿，聂将军府上没得吃。”
“你去了那么久他都没让人送饭？”
“嗯，他好像不用吃饭。”
“胡说，走吧。”
女司提着一盏灯走在前面，淳画儿毕恭毕敬的跟在后面。
跨过宫门，便拐弯回医官巷。
医馆里，众多医官闹哄哄的聚在一起吃饭。
“各位大人，画儿回来了。”女司对他们行礼，淳画儿依然。
“画儿辜负了大人们的期望，那个小丫头没救回来。”
医官们纷纷放下饭碗。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画儿不必太在意，当医官的都必定得经过这一关的。”馆正大人拿着一个令牌过来。
“是，馆正。”淳画儿行礼。
“这个，你的了。”馆正将令牌给她，上面写着医官淳画儿。
“我还能当医官吗？”淳画儿不敢接。
“怎么不能？”馆正笑了。
“谢馆正。”淳画儿郑重接了。
“从今以后，小儿病症可多了一位传人啊。”一位医官站起来舀汤，边说。
“如此，给各位大人添麻烦了。”女司行礼道。
“女司大人客气了，你这一顿饭菜可抵得上无数次机会的。”另一位医官道。
“大人们辛苦。”女司再行礼。
“大人们慢吃，画儿告退。”淳画儿行礼，再跟着女司退出来。
原本阴郁的心思早在将军府便因聂争消了一半，回来再让馆正的肯定消了一半，淳画儿现在心里好受些了。
“头上的铃铛哪来的？”女司问。
“是阿凉给我的。”
“喜欢聂将军？”
“啊？师父你说什么呢！”淳画儿惊讶的看着女司。
“那就是聂将军喜欢你了。”女司了然。
“怎么会？聂将军那么高风亮节的人，怎么会看上我，何况，他和爹爹不对头，怎么都不可能的。”淳画儿越说越没了底气。
“别轻看自己，淳大人是淳大人，你是你。”
“话虽如此，我也不敢想，聂将军那样的人于我而言，终究是天上的月亮，可望不可及。”淳画儿抬头，看着宫城上的那轮明月。
“你若喜欢，师父可以向王后请愿。”
“师父不可，我和聂将军不过见了两次，谈不上来的。”
“好，听我一劝，真喜欢就抓牢了，怎么都别放弃，不然就一开始便撒手，永不回头。”
“师父，你以前有过心上人吗？”
“有没有不是自己说了算的。”
“那是有还是没有？”
“有。”
“真羡慕师父。”
“可我宁愿没有。”
“不说不开心的事情了，师父，我想吃你做的莲子羹。”
“好。”
聂府。
聂争看着桌案上的三支竹简，心道:不是说要带走的吗？记性如此差。
“将军，您吩咐厨房做的糖炒栗子好了。”家奴端来了。
“放着吧。”
“是。”
聂争看着那盘栗子心道:“怎么都晚了一步。”
“来人。”
“在。”
“把这盘栗子和这三支竹简送进宫去，就说给女司大人的。”
“是。”
“心上人吗？我是没有，不知道她有没有。”聂争喃喃道。
“将军忘了，夜里宫门不开的。”家奴差点也忘了。
“哦，倒是我没注意时辰，那便不送了。”
聂争挥挥手让家奴退下。
“这个真有那么好吃吗？”聂争看着栗子，手已经摸上去了。
刚炒好的栗子热乎乎的。
他剥了一颗吃。
嗯，挺香。他想。
聂争自己也一天没吃别的东西，没一会儿，一盘栗子便见底了。
“下次你来，我早早让人预备着。”他在心里想着。
于府。
“母亲，您还没睡。”于庄进门看到他娘还坐大厅里。
“我在等你。”于夫人不温不火道。
“孩儿回来了，母亲尽早歇息才好。”
“聂家郡主为人我比你清楚。”
“母亲有话不妨明日再说。”
“她那个不男不女的性子，不适合咱们这样的书生人家。”
“母亲！”
“我不过才说了一句，你就急了？”
“纵使两家不结亲，于理都不应该在背后议论，母亲自诩书香世家，那书中所写的礼仪都忘了吗？”
“你是不是偏心要护着她？”
“她现在还没出阁，我更得护好她的清白，以后她嫁给我了，我更要珍惜才是，母亲自己是过来人，同为女子，母亲就不能体谅吗？”
“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一个顽固不化的……！”
“母亲，父亲和您不睦，您难道也要无理取闹，把孩儿的一生也毁了吗？”
“你给我闭嘴！”
“孩儿不孝，终此一生只愿为一人白首偕老。”
“你要气死我才甘心吗？”
“母亲究竟为何不喜欢郡主，她那么好，孩儿在她面前顶多和她平起平坐，她有更上一层楼的可能，孩儿已经够不到了。”
“就是因为她太好，我才不愿你活在她的阴影底下啊，你到底懂不懂！”
“母亲错了，能娶到她是孩儿三生有幸，您不知道，大君说要为我们赐婚的时候我有多高兴，夫妻之间，总是要相互扶持才能长久，但更需要两人心心相印，为对方着想的，她要往前走，我便为她扫平杂碍，夫妻之间最是计较不得，我若不得闲，她也一定会事事以我为先的，如此方为夫妻。”
“我说不过你了，你好自为之。”
“母亲。”于庄跪下来。
“母亲，求您不要为难她，就算您不喜欢她，待她过门后，也请保持基本的尊重。”
“放手！”于夫人扯了自己被于庄抓着的裙角。
“母亲，请答应孩儿。”
“休想。”
“这可是大君赐婚的，您不能抗旨不遵。”
“要不是她先招惹你，大君能赐婚吗？”
“不，是孩儿先招惹郡主的，我知道您想让我娶岑表妹，但我不喜欢她，不想耽误她。”
“住口，赐婚一事已定，说再多都无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