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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组织

刘文华跟着叶婷走进门,踏在一块浅色的平滑地面上。

整个空间若以地面的面积来估计的话,少说也有几十米的半径,已经很难看清边界了,浅色的地面延展到视线的尽头变得模糊不清,在离门十几米的地方摆着一张中空的圆桌,一号和二号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在等待他和叶婷。

四个人,一张圆桌加背后的门,便是地面上所有的东西,都被平滑的地面清晰的反射出来。而头顶上则是深邃的宇宙背景,和刚才看见的不一样,没有地球也没有月亮,连发光的恒星都很少,纯粹的黑色覆盖了大部分的面积。

因为肉眼几乎看不清背景上的恒星,刘文华深吸了一口气,以确认自己并没有处在真空中,氧气感觉还是充足的。

虽然背景十分黑暗,但场景却很明亮,最大的光源便是圆桌上方三颗巨大的发光体,像在剧烈燃烧并向外散发着耀眼的火光,带着温暖的金色、红色,表面的纹理缓缓的流动着。

三个星体一样的东西感觉就在空中不远的地方,而且还不是静止不动的装饰,实际上它们在共同做着无规律的滑动、牵引、加速、偏移,就像三个符合物理规律的运动星体,受互相的引力和速度影响,改变着自身的位置和轨迹,并在移动中留下长长的拖影,而即使是从拖影中也无法找到任何规律。

他随着叶婷走到圆桌面前,途中注意力一直被头顶的混沌模型吸引着,直到叶婷开口和他说话,让他自己随便找个座位坐下,他才将注意力拉回眼前。

最后他们四人围着圆桌的四个点坐成接近正方形的形状,每个人之间还隔着两把椅子。

刘:“还有谁要参与吗?”

一号:“没有了,只是我觉得这样更加有趣一点,或者说更加有仪式感,你不觉得就像什么秘密组织的集会吗?总是有可能少几个人,不知道究竟会有几个人参与或是又有几个成员遇难无法露面。”他一脸兴奋的解释道。

刘:“嗯。”他的回答很小声,但因为周围太安静了,每个人够可以很清楚的听到。

头顶的光球还在肆意的飞来飞去,面前这个中年男人看起来像是制作出这个场景的人,刘文华很想问一下这是怎么做到的,不过现在似乎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讨论,其实除此之外,面前还有一个东西让他很在意。中空的环形桌子中间悬浮着几根发出白色光芒的方柱,为这个会议桌提供着稳定柔和的照明,让他想起了关于伪神的梦境,里面好像也有类似的东西,某种悬浮技术。

一号:“好的,那么现在来开始我们的会议吧!我先来解释一下现在的大致情况,之后有时间再来解释关于这个场景的事情。”他似乎看出了刘文华对此的好奇,又或者他只是自己想要说而已。

一号:“首先和你说明一下,你现在身处的地方是银河系驻地球联盟,中国分部,的北京分部,的执行部门。然后你坐在这里的原因是,你因为杰出的才能被我们选中,而且完美的通过了我们设下的考验,我在此宣布你正式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刘:“我为什么要加入你们,如果我拒绝呢?”

一号:“哎呀,你以为你有选择的权利吗?你要是拒绝我们当然是打到你接受为止啦。”

二号:“我们会尽量说服你的,如果你实在不想加入,只要签个协议就好,不会有很严重的影响,不过之后你还是要遵守一些条例。”年轻的男人平静的解释道,看起来他要比另一个男人靠谱一点。

刘:“嗯。”

一号:“好吧,我还想逼他一把的,这样做会方便一点,我可不想又负责监视他……算了,我来介绍一下你需要知道的设定吧,然后你再考虑一下,现在直接让你做出选择可能会有点迷茫。为了方便互相理解,我先问你几个问题。”

刘:“好的。”

一号:“你觉得人类在宇宙……不是,在银河系中,是处于一种什么样的地位?”

刘:“大概是科技发展比较落后,处于一种坐井观天的状态,甚至无法意识到其他文明的存在,但因为某些未知原因,在银河系中地位比较特殊且受到一定的关注。”

一号:“你的脑子真是好使唉!你一定会适合这个工作的。没错,那你觉得人类最厉害的地方是什么,为什么会受到更高级文明的关注?”

这个问题刘文华回答不上来,既然不是科技的话,那还有什么是人类特有且足以在星系尺度下受到关注的?

刘:“智慧的潜力吗?还是情感的力量?”这感觉是会写在语文阅读题里的答案,但他一时也想不出其他的。

一号噗呲的笑出了声。

一号:“啊,抱歉,可能有点失礼,不过……你们觉得这个答案怎么样?”他环顾四周问到,这个问题显然不是在问刘文华。

二号:“我觉得不太准确。”

叶婷:“嗯,虽然前半句是错的,但后半句嘛……有点接近。没想到你居然会说出这样的答案,你明明是个缺少脑白质的家伙,居然会认为情感是一种力量吗?你说出来真是没什么说服力唉,你不是只有好奇这种情感吗?”她笑着说道,虽然是开玩笑,不过有几分道理。

一号:“嗯,你喜欢故事吗?小说也好、电影也好,或者动漫什么的。”

刘:“还算喜欢吧。”

一号:“我们也是,顺便说一句,我最喜欢的是地球上的科幻故事,虽然经常会有很多常识漏洞,但我认为很有趣,特别是,找里面的东西是否真实存在的时候。”

刘:“这是什么意思?”

一号:“有趣,因为有趣。你可能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事情,但这确实是人类最特殊的地方——非常的有趣。”

刘:“就是因为这个吗?”他其实不太能理解有趣的含义,不同的人对有趣的概念也不太一样吧,自己就觉得学习还挺有趣的,但这个词应该是偏向娱乐性的词汇,算是一种可有可无的东西。这就是地球的价值吗?

一号:“你可能觉得这是一个不是很重要的东西,确实没有那么重要,但很有价值。人类就是一个愚昧、野蛮、非理性的种族,但同时又是积极、感性、不稳定的存在,在地球这样一个适宜生存的环境中,拥有更为混沌的大脑,所以才诞生出如此的有趣文明,相比起来,其它的文明虽然更加的理性,拥有更高的科技,但却十足的无趣。这么说吧,光是银河系称得上智慧生物的种族数量就难以计算,但像人类这样的种族却屈指可数,这点上你们也可以骄傲一下了。”

刘:“为了什么而骄傲?因为愚昧吗?”

一号:“文化啊文化!我刚才在手术室不是说了吗?你们最有价值的地方就是独特的文化啊!”

原来那是真的吗?刘文华对这样的答案有点惊讶,也有点失落。

刘:“小说、电影这种吗?”

一号:“这也算是很重要的一部分,但主要是整个文明的发展进程,和其延伸出的文化产物,比如第一次世界大战、切尔诺贝利这种事件,这可是会写在一些文明的教科书里的。”

话说这都是不好的部分吧?

二号:“人类发展中的混乱是一个很重要的课题,但积极美好的一面也备受推崇,善与恶、残酷与抗争、混沌与秩序被一股脑塞到一个文明中,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所以地球在银河系中是具有很特殊的地位。”

一号:“然后,我们银河系驻地球联盟是一个科学文化机构,你可以这么理解,类似一个保护文化遗产的组织,星系层面的那种,我们的主要工作就是防止人类因为科技的错误发展导致的自我毁灭,还有就是协调外来种族在地球上的秩序。哦,并不是完全公益性的,我们同时还拥有向银河系各个地方贩卖地球文化产物的资格,盈利也十分可观!”

刘:“所以我的研究是对人类造成了威胁吗?”

一号:“这个其实很难解释,按照你的研究方向来说,你不仅仅是对人类产生了威胁,甚至还违反了宇宙法。”

叶婷:“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我们比较和善,你这家伙是会被浸猪笼的!不,应该会被直接丢到太空中变成宇宙垃圾,你可让我们忙活了好一阵。”

二号:“其实还没有这么严重,首先你并不知晓宇宙法的内容,而且……”

刘:“研究没有成功对吧?”他能够猜出对方没有说完的部分,因为自己也怀疑过这种情况。

二号:“没错,你的实验目前看来还不可能成功,但成功的时候反而才是最危险的时候,按照我们估计的话……”

一号:“再给你几周时间,兴许有成功的机会,也可能在这之前你就死掉了,为了防止出现这种情况,我们决定将你招纳进来。”

刘:“嗯。”

二号:“我们有很多个部门,外交部、营销部、翻译部、执行部等,我们这里属于执行部,负责人类活动的干涉和外来种族问题的‘处理’。”

一号:“是不是觉得执行部负责了组织的大部分工作,实际上执行部反而是最闲的部门,又不是所有人都能够制造出反物质炸弹来,像你这种威胁其实非常的少见,外部种族一般也会有他们自己星球的监管部门。所以其他部门才是组织的主要构成,你看。”他摊开手示意了一下。

一号:“这种正式的会议,就只有三个成员参加,本来老大也会来,算四个吧,他去处理你制造出来的机器了。”

二号:“顺便说一下,我们部门拿的钱也比较少,不过工作还是很有趣的。”

叶婷:“那这些没用的装饰物你是从哪里弄来的,我们有这么多钱吗?大叔难道你还是个隐藏的富豪?不可能吧,你是不是干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她大概是指头顶上的三个光球。

一号:“什么大叔,前辈好吧!我这么正直的人怎么可能干那种事情呢?这个当然是部门的额外经费啦!刘文华这家伙的人头可值钱了。”

二号:“他的意思是,组织很看重你,所以拨了额外的经费给部门。”

刘:“嗯。”

一号:“对了,先给你介绍一下在座的每个人吧,聊了这么多,你可能都还不认识我们,这样太见外了,毕竟以后我就是你前辈啦。”

刘:“我记得自己还没有答应加入。”

一号:“别这么说嘛,你可是被联盟看上的人,通过了我们设置的重重考验到达这里,你难道打算放弃这个资格吗?”

刘:“所以之前那些都只是测试吗?”

一号:“当然啦!”

二号:“不,实际上我们最开始并没有打算招你进来,我们初始的计划只是进行对你干涉,希望可以让你放弃自己的研究,但你却让我们不得不做出这样的决定。”

一号:“这样介绍不太好吧?叶婷,你别玩手机了,你要不要也说两句。”

叶婷:“大叔,不用担心,像他这种固执的人就得用欲擒故纵的手段。”他们两个谈话的声音毫无遮掩的传进刘文华的耳朵里,但叶婷说的确实没错,这句话真的让他提起了兴趣。

刘:“为什么?为什么最开始的计划是阻止我,现在又带我来这,因为我没有证明自己的资格吗?”

二号:“这也可以算一个原因,但主要是因为政策问题。”

一号:“嗯,我们已经很久没有招过人类了,现在对于你用的是特殊方案。”

刘:“为什么?”

一号:“首先你要明白,我们并不是抗拒招收人类,也没有存在偏见,按理来说能够有人类参与进我们的工作应该会更方便,其实我们以前也招收了很多地球上的研究人员,比如,杨晴。”

刘文华听到这个熟悉的名字让他有点出神,如果不是这个人,自己也不会这么快的完善出那个理论,也不会这么迫切的想要制造出那台机器,自己现在会坐在这里,和那个人有很大的关系。

刘文华一直没有理解杨晴在整个事件中的作用,刘文华本来以为那个人也是属于这个组织,但他并没有出现在这里,刚才在手术室的时候也有间接指出——杨晴似乎是站在了他们的对立面。

刘:“杨晴……教授吗?”

一号:“嗯,没错,他是我的第二个任务,他当初研究出了‘可控’的核聚变技术,这里的可控其实是错误的,实际上并不可控,一不小心有可能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我们部门找上了他并将他招收进来。”

刘文华第一时间想到的是那个中年一脸颓废疲倦的表情,整个人就像燃烧殆尽一样,感觉不到一丝的活力,有这么一段时间变得精神了起来,但最后还是变回了原样。

一号:“你应该看到了他现在的样子吧?总是会出现类似的情况,对超越自己认知极限的知识产生困惑,导致变得抑郁或是患上其他精神疾病,就因为这样,执行部门最终修改了政策,让我们只执行对人类的干涉。”

刘:“嗯。”他皱了下眉,虽然语气很平静,但他不禁开始自我怀疑了起来,。一号:“我的第一个任务也是招收某个人类科学家,但他不久后就自己退出了,甚至在之后的生活中直接退出了科研领域,杨晴是第二个,他没有主动退出,但看见他整日忧郁消沉,我便劝他退出了,不过他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也是我没有预料到的。”

刘:“我也会变成那样吗?”

二号:“不用担心,你的能力是得到上层肯定的。”

一号:“你可是差点违反了宇宙法的人类,这点上就足以证明你的实力,至少在危险性上你和其他人不是同一层次的。”

这算是褒奖吧?

刘:“好吧。”

一号:“不过你比起老大来说还是差了不止一点,那家伙可以算是现在人类中最具有危险性的一个,基本上只要知道地球存在的文明都会知道他这个人。”

刘:“你说的‘老大’,他也是人类吗?所以组织里其实还是有一些人类的吗?”

二号:“很少,长官算是一个特例,而且他是很早之前就在组织里了。”

叶婷:“是不是觉得自己是最特殊的、说不定还是厉害的人类?相比起boss来说,你也只能算是哪天报纸上的头条新闻,下周就没有人讨论的那种,boss可以算是历史事件了。”

刘:“你们说的是同一个人吗?”

一号:“是啊,老大。”

叶婷:“boss。”

二号:“长官。”

刘:“就是今天没来参加会议的人吗?他是这个部门的负责人吗?”

二号:“可以这么说,他确实是北京执行分部的负责人,但同时也是联盟在地球的执行首席,他掌管着整个地球的执行部门。”

刘:“作为一个人类吗?”

一号:“嗯,没错,不过我们平常都选择忽略他人类的身份,现在他可能已经不那么像人类了。”

二号:“你应该已经见过他了,他可以变成各种形态,这次任务中也经常出现在你身边,只是你可能没认出来。”

叶婷:“顺便说一句,刚才把你扛过来的舍管大妈也是boss变的,装了麻醉剂的咖啡也是他给我的,是不是感觉很恐怖,他再怎么也是执行部门的首席。”

刘文华检索了一下这几天的记忆,确实身边会时不时有一些不那么合理的人出现,但他没法确定到底那个才是那个人变成的。

刘:“你们都可以变换形态吗?”

二号:“不,这个有点难。”

一号:“虽然不能变化形态,但我可以分身,悄悄告诉你,叶婷其实就是我的一个分身。”

叶婷:“你别乱说啊,我怎么可以是你这种奇怪大叔的分身!”

二号:“作为外来种族,要连接一个人类身躯的大脑并不是这么容易的一件事,所以我们平常只会用一个身体,但长官正好作为人类,可以很容易的兼容各种身躯。”

一号:“顺便说一句,这种身躯可贵了,也只有老大才能搞到这么多的身躯,虽说是因为任务需要吧。其实我也想换一个身体,这个身体我用了几十年了,当时这副模样还挺受欢迎的,时代变了,我得搞一个小鲜肉的躯壳。”

叶婷:“你的年龄早就超越限制了吧,你倒是可以换一个牙齿掉光的老爷爷身体,这样才更有作为一个前辈的感觉。”

一号:“诶呀,你这家伙,仗着自己年轻就这么从容,虽然作为前辈,我的心灵还是很年轻的,你看那家伙,年纪轻轻就像个活了几十年的老头。”他指着二号说道。

二号:“不说这些不重要的了,我们真心希望你能够加入。”

一号:“和你讲,你如果不加入的话我们会采取特殊手段,毕竟你这样行走的部门经费可不能就这么放走。”

二号:“如果你愿意加入的话,我们会无偿向你分享我们的知识,至少可以保证,其中大部分是你穷尽一生都无法在人类世界里获得的。”

一号:“除了这些,还有一个好处就是,部员之间是可以谈恋爱的,如果你看上了哪个外星人,作为普通的人类是很难与之接触的,叶婷下次应该也会去执行其他的任务,这样你们的很难见面了,你知道吧?”

叶婷:“你这老家伙说什么呢!”

刘文华其实一开始就没有想要拒绝,只是想更多的了解一下,但现在这个氛围,如果这时候答应的话应该会很尴尬吧,他突然有点为难了起来。

二号:“你不用理会他说的话。”他敏锐的察觉到刘文华的犹豫。

刘:“嗯,如果可以获得更多知识的话,那我愿意加入。”

这句话便是他的回答,意味着他普通生活的结束,踏入完全未知的世界。

本来应该是很重要的决定,或许应该用更加庄重的语气来说,或许应该考虑一下措辞,现在听起来就像随口说的一句没有意义的发言,和他开学时做得自我介绍差不多,简洁随意且平淡。

就这样吧,这就是他会做出的发言。

一号开始在旁边鼓起了掌,好像刘文华刚才发表了什么不得了的言论。

叶婷:“嗯?怎么,本小姐再怎么也算是你的普通朋友吧,虽然是有骗过你,但革命友谊还是有的嘛,你加入的理由里难道不考虑提及一下我吗?”

所以究竟要他怎么回答?

刘文华有点搞不清楚了,接下来这样的情况也会一直持续下去吧,估计要花一点时间来适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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