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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隆庆登基,海瑞复出

在此之前,牢头给海瑞送来了一桌丰盛酒菜,海瑞见了就明白这是“断头酒“。没有悲伤,也没有后悔,海瑞乐得放开量,海吃海喝起来,尽情享受这世间最后一顿晚餐。这时,监狱长缓缓走了过来,轻轻地告诉海瑞:“皇上已经驾崩了,海大人很快就要得到提拔重用。“海瑞听罢,突然停住手中的酒杯,瞪大眼睛,一脸的疑惑,他问道:“你说什么?能否再说一遍?“监狱长只好又把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内阁徐阶首辅已命刑部上下重点保护好海大人,并说海青天的奏章震动了全国,群臣吏民无不钦佩。一时间海瑞再也无法忍受内心的悲痛,立即号啕大哭,哭得死去活来。

不久,太子朱载垕继位当了皇帝,改年号为隆庆,隆庆登基前就以太子殿下的名义传旨立刻释放海瑞出狱,官复原职。隆庆帝十分器重海瑞,海瑞在一个月内,官职连升三级:由尚宝丞(掌印官员)升任大理寺卿(掌管全国刑狱,正三品),再擢升为兵部尚书(掌管全国军事行政,正二品),真是皇恩浩荡,海瑞感激不尽。

在嘉靖去世的那天夜里,徐阶首辅于内阁值班室值守,突然,几个神色慌张的太监向徐大人报告了皇上去世的消息。徐阶自然不会像海瑞那样悲痛欲绝,要哭只能等到给嘉靖同志开追悼会的那一天,短暂的默哀之后,他仿佛觉得千钧的重担压在自己肩上,目前帝国处于权力交接的敏感期,稍有不慎后果将不堪设想。几十年的政治风雨把徐阶锻炼得无比坚强,他镇定自若地下达了第一道命令:“御林军,城防军应加强宫廷内外和京城的安保工作,以防不测,暂时秘不发丧。“紧接着,他又发布了第二道命令:“快去请翰林院张居正学士。“手下立即分头去执行任务。

张居正接到命令火速赶来,得知皇帝去世的消息,他心中不免有些惊惧,但在徐老师面前,他很快平静下来,他用询问的目光看着首辅大人——帝国的决策者。徐阶淡定地说:“我们共同拟写一道遗诏。“

遗诏原来竟然不是皇帝本人的遗嘱,却是由朝廷重臣代写的。

据说,这篇文告传遍了大江南北,长城内外,许多文人欢欣鼓舞,纷纷称颂此文,甚至有人燃放鞭炮以示庆贺,此举真的能把活人气死,把死人气活,嘉靖的人生太悲哀了。

这是一篇什么样的奇文?下面让我们一起来分享。

文中写道:“朕作为皇族宗室入继大统,当上皇帝,在位45年。当皇帝时间之长久,朕已毫无遗憾。朕本应以尊崇圣人之道,爱民如子为己任,但是朕擅离职守,过分追求长生,于是让奸邪小人有机可乘,朕被蒙蔽多年,结果天天祷告,年年建宫殿,以致民怨沸腾。这不仅违背宪纲,也违背了朕的初衷。后来经上天提醒,朕想改正错误,然而朕得了严重的疾病,没法改正。

皇子裕王,天生仁慈忠厚,聪明洒脱,应当遵从祖制,顺应天意民心,即皇帝位。让他行仁政,群臣吏民都应拥护他。

朕的丧礼应遵守旧制,不要禁止民间娱乐及嫁娶。宗室的王爷应以大局为重,不得擅自离开封地。各地的地方官员也不能擅离职守,都在自己所在地哭丧。

自从朕继位到现在,因为直言进谏获罪的大臣,活着的分配工作,死的给予其家属以抚恤金,关在大牢的要立即释放且官复原职。至于那些道士,必须查清他们的犯罪事实,都应依律严惩,求神修道等活动一律停止。

呜呼!朕的儿子应继承父皇遗志,发扬美德,以仁政治理天下,把朕的想法以钦命分式通告全国人民,盼照执行。“

明朝皇帝的登基仪式在《明史.礼志》中称为“登极仪“,朱载垕于天安门城楼举行登基大典,当时的人们在天安门广场见证了他的荣耀。

皇帝登基在封建社会,是国家的一件大事,下面让我们来了解一下该大典的大致流程。

据《明史.礼志》载,先期司设监的工作人员把御座(俗称龙椅)安置于奉天门,钦天监的工作人员设定时鼓,尚宝司设宝案,出狱不久的海瑞担任尚宝丞,由他亲自负责典礼,由此可见,海瑞深受新任皇帝的信赖。教坊司设中和韶乐,负责文艺演出等。

以上各职能部门均隶属于礼部,有负责文字工作的,有负责观天象,推算日期的,还有负责设备安装与调试的,它们相当于今天的后勤部门,登基典礼前的准备工作已就绪。

嘉靖45年十二月二十六日一大早,隆庆皇帝派礼部官员祷告天地宗庙。新任皇帝穿上孝服在先帝嘉靖和各路神灵的牌位前虔诚祭拜。这好比一部大戏开场前的几点锣鼓声,大典的序幕正式拉开,礼部的官员分别前往天坛、先农坛、太庙代皇上告知祖先。

至午时,钟鼓齐鸣,隆庆皇帝脱下孝服换上黄色的衮服(皇帝的专用礼服)到达奉天门,明朝的皇帝日常所穿的是黑色绣有龙纹图案的常服,并非总是“黄袍加身“。接着身穿衮服的隆庆在大批锦衣卫的护卫下登上天安门城楼,此举象征着君临天下。

早已等候在天安门前的官员身穿朝服,在鸿胪寺(负责礼仪,相当于今天的礼宾司)官员的引导下,经金水桥,然后进入紫禁城。文武大臣分别跪在御道的东西两侧,焦急地等待着在奉天门与各路神仙沟通、交流的隆庆皇帝,因为隆庆从天安门城楼下来后,才进入奉天殿就座,耗时较长,这可苦了这班大臣,所以他们的双腿麻木,甚至僵硬,真的苦不堪言。

我想,在古代做官儿也需要有好身体,不像现代的人们惬意地坐在礼堂听报告,偶尔鼓鼓掌那样轻松。

忽然间,有圣旨传来:“众爱卿,平身!“终于可以不跪了,大臣们连忙站起来还礼道:“谢皇上!“真恨不能说“再见“,他们便按照官阶大小鱼贯而入,走进奉天殿,对新任皇帝上表祝贺。司礼太监大声宣读由徐阶、张居正二人起草的诏书,其内容基本上和《嘉靖遗诏》一致,主要是确立新皇帝的地位,新一届王朝就此开始。

隆庆皇帝是个温和、淡泊的人,主张无为而治,放手让大臣处理国家大事,他和疑心重的嘉靖相比简直判若两人。遇到重大决策,朝堂上群臣争论不休,“掐架“现象十分严重,而隆庆往往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表现出宽容和淡定。

隆庆上台后,传旨将明世宗嘉靖宠信的道士王今等逮捕,交由三法司审判,道士蛊惑先皇,浪费国家钱财,人人切齿痛恨,为平息众人愤怒,隆庆下令凡在宫内的道士全部格杀勿论。

他任用徐阶、张居正、海瑞、高拱等进行了一系列的拨乱反正。朝廷发布命令:停止一切斋醮活动,破格录用人才,裁撤冗员,节减开支,提高了办事效率。

宋朝的大文豪苏轼曾说过:“丰财之道,惟在去害财者。“大意是要想增加国库财政收入,必须裁减**多余的职员,减少浪费,实行精兵简政。

据《明史.穆宗本纪》记载,穆宗朱载垕“端拱寡言“,意思是隆庆皇帝像木偶,什么也不愿意过问。在朝堂上召开群臣大会期间,他一言不发,只是倾听大臣们的意见,就是不表态,一连多日都是这样,着实令人费解。很多大臣上书对此表示不满:“我的好皇帝,您好歹说句话呀。“这也给徐阶和高拱的权力之争埋下了伏笔,我们以后再讲。

据说,隆庆时期,明朝的附属国朝鲜国王派遣使臣赵宪,朝拜大明天子,他亲眼目睹了隆庆皇帝在朝会时的情形:隆庆视朝时,先扫一眼全场,接下来认真听取大臣的意见,很少发言。“他确实是一个沉默寡言的人,正如明、清史学者韦庆远先生所说,隆庆的宽厚为“徐阶、高拱得行其策,得遂其谋划“提供了有利条件。

这让我联想到了美国第3O届总统柯立芝,他是一个少言寡语的人。人们形容他是从盐水里捞出来的,他自我调侃说他是“一头沉默的驴“,这头“驴“曾领导美国走向了繁荣,但他不愿再干总统这个行当,柯立芝本可连任,他却放弃了,记者们对此很困惑,总统便把采访的记者叫到一旁,对其耳语道:“总统没有升职的机会。“柯立芝还说,不管闲事的**是最好的**。在他任期内,美国人民最幸福。

在《遗诏》发布之前,徐阶就把草稿送给高拱大人过目,高拱毕竟是新任皇帝的恩师,内阁大学士。高大人看了,以为语气太过,理由是:先帝是英主,在位四十余年,干的不全是坏事吧,再说当今皇上是他的亲儿子,把罪过都记在先帝头上,新皇帝情何以堪?至于斋醮,大兴土木,是谁在帮着干?除海瑞冒死劝谏外,还有谁劝阻过?人一死就挨骂,我于心不忍,高大人说完泪流不止。两人的恩怨就此结下,且权力的争夺战愈演愈烈。

隆庆皇帝自一上任的那天起就深切地感受到,皇帝这行当真的不好干,说话有言官骂,不说话言官也骂。后来他做出了明智的选择:放手让那些自己信得过的肱股大臣去管理国家,正是这一英明的决定使古老的帝国重新焕发出了蓬勃生机。

符合这一条件的自然是他身边曾担任侍从主讲官的,有高拱、张居正和陈以勤,他们是最合适的人选。隆庆帝之所以火速提拔张居正进入内阁,是因为徐阶首辅的大力推举,为他走进权力中心铺上红地毯,也因为要制衡首辅徐阶和次辅高拱,这在客观上为改革家张居正日后推行新政打下良好的基础。

隆庆元年(公元1567年),御史齐康弹劾首辅徐阶,他是高拱的门生,师徒二人相谈甚欢,想扳倒位高权重的徐阁老。齐康弹劾奏章的题目叫《除奸邪辅臣》,其中列举了徐阶的罪状有:欺主背恩,专权蠹国,奸诈不忠等。消息一传出,轰动朝野,朝中的大臣对此议论纷纷,隆庆皇帝犹豫不决。此时徐阶蒙生了退意,他为表明自己问心无愧,就向隆庆皇帝递交了辞职报告。

隆庆元年五月十八日,皇帝批复如下:“览奏,卿素效忠恳,朕已久悉,兹当初政,岂可因遽因浮言求退!宜遵前谕,即出供职,不允。“皇帝大人发话了,首辅徐爱卿一向对大明忠贞无二,不可轻信流言。如今正值我当政初期,你应当立即继续主持内阁工作,不许辞职!

不久,海瑞秉公上奏隆庆皇帝:“徐阶首辅虽然在先帝时没有纠正先帝迷信道教,兴修宫殿的错误,但是他在担任首辅以来日夜操劳国事,办了许多实事、好事。御史齐康弹劾徐阶,假公济私,另有所图,我希望陛下不要轻信.他的一面之词。“隆庆皇帝觉得海瑞说得很在理,就立即下令将齐康降级调外任,这场风波很快平息。

海瑞在任职兵部尚书期间,领导将士积极备战,想方设法筹军饷,受到广大士兵的衷心爱戴,为巩固边关,选将练兵出谋划策。

俺答封贡是隆庆年间的重大政治事件,发生于隆庆五年(公元1571年),把汉那吉是蒙古首领俺答的宝贝孙子,俺答就是上次在京郊率部武装大游行,杀烧抢劫的凶神。把汉那吉命苦,幼年丧父,是被其奶奶(俺答的妻子克哈团)抚养成人。把汉那吉成年后,俺答为他娶妻比吉。后来把汉那吉又娶了她姑母的漂亮女儿三娘子,然而不幸的是,把汉那吉的爷爷俺答也爱上了他的外孙女三娘子,简直是乱弹琴,乱了伦理!水性杨花的三娘子便转投外祖父的怀抱。这对把汉那吉来说是奇耻大辱,祖孙二人反目为仇。

把汉那吉对爷爷心生怨恨,于是率一二十名随从出逃至大同万里长城边界,前来投奔明朝大同巡抚。方逢时大人接待了这些从蒙古来的不速之客,方巡抚弄清了对方的来意之后,不禁喜出望外,心想真是天赐良机,化干戈为玉帛的梦想不再遥远。只要稳住把汉那吉,就能“奇货可居“。事实上,这位巡抚大人的确颇具战略眼光。他对把吉那汉一行不仅好言抚慰还一日三餐好酒好菜伺候。安顿了把吉那汗等人后,方逢时立即命人拿来了文房四宝,很快修书一封,派人飞速传递到京师,请旨定夺。

宣大总督王崇古得知这一好消息,连夜赶往巡抚衙门,亲自接见把汉那吉。王总督当众夸赞了把汉那吉一番,并和方逢时一唱一和,劝其投降大明天子,就像当代某国总统感叹:我们跟着中国走有肉吃,跟着山姆大叔走,什么也没有。

当手下人向俺答汗报告把汉那吉失踪时,俺答的第一反应是惊喜,接下来是担忧。喜的是孙子不在跟前,眼不见,心不烦,俺答忧的是妻子克哈团,把汉那吉是她的命根子。俺答天不怕,地不怕,杀人时他连眼都不眨一下,就是怕老婆。

把汉那吉负气出走后不久的一天,俺答正在军营巡视,突然,他的妻子克哈团带领一百多人的亲兵,纵马杀将过来,军营见是大汗夫人,无人敢拦,怒气冲天的克哈团挥舞着战刀,直奔俺答,俺答顾不上召集侍卫,见势不妙,撒开两腿拼命逃跑,这自然跑不过骑马的克哈团,俺答索性不跑了,“缴械“向夫人投降,他竟扑通一声给克哈团下跪,看得众人一愣一愣的。这女强人学起了河东狮吼:“要是找不回把汉那吉,我跟你没完!“她狠狠地丟下一句话,带着随从扬长而去。

当俺答汗派心腹之人探明其孙受到明朝**的优待时才如释重负,这让他向妻子有了交待,客观上也使汉蒙一贯紧张的关系趋于缓和,汉蒙冲突持续了近二百年。俺答曾在嘉靖时多次遣使要求明朝通贡、互市,但都被拒绝。如今和解的机会来了,岂容错过?俺答立刻派人去京师与明朝和谈,营救孙子把汉那吉。

鞑靼人曾在汉奸赵全等的协助下,战力迅速提升,赵全等人多次为其出谋划策,击败明朝军队,给北方边境的军民的生命财产带来极大危害。赵全不除,边关不宁。

在谈判中,俺答汗使者称:“大汗不为乱,乱由全等。今把汉那吉降汉,是天遣之合也。天子幸封我大汗为王,永长北方,岂敢负耶?“大意是,我俺答汗不想发动战乱,战乱是由赵全等人而起,现在我方把汉那吉降大明,这完全是天意,如果大明天子封我俺答汗为王,坐镇北方,北方其他少数民族部落再也不敢兵犯大明边境。只要大明封贡并开放边境市场,给予我们锅、布等日用品,即可实现长久和平。

明**经张居正、高拱等研究决定,同意俺答的请求,立即礼送把汉那吉回国,后经皇上批复同意封贡、互市贸易,俺答汗派人将汉奸赵全等绑缚交给大明处治,隆庆皇帝下令将汉奸押往西市处斩,此举大快人心,终于为昔日冤死的将士、民众报仇雪恨了。

至此,汉蒙达成和解。海瑞评论道:“在大明的历史上,俺答封贡是明智之举,已达止战之效,边关军民免受战乱之苦,每年可节省军费开支百余万两白银,实为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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