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迟一朝直接赶走了半数皇后娘娘的人，还是在外面，那她不管是要做什么事儿，都简单了许多。
虽然说回到宫里之后，或许皇后会再次塞人过来，但是这都不要紧，毕竟，能在护国寺这里有一日的清静，这可是这么些年，迟迟都是不敢奢求的了。
宫里头嘉和和北阴王子的事儿，也不知道是到什么地步了，她没有什么所谓的眼线，办起事儿来也就都是束手束脚的，根本没有章法。
不过这次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倒是叫她省力了不少。
借了大皇子的手，去惩处了皇后的人，还有比这更好的事儿吗？
还有一件事儿非常重要，那就是迟迟已经判断出来了，大皇子和皇后之间的关系。
面上自然是和谐的，但大皇子心里只怕对皇后娘娘，并无什么亲近或是敬重之意。
就是因为他张口就是皇后娘娘，根本没有提过“母后”二字。
对于这种在皇后身边长大的皇子来说，不应该还是生分的叫皇后娘娘才是。而他却不愿意叫母后，想来这其中的原因也是非常简单，就是他打从心里没认为皇后娘娘是他的“母亲”。
他的母妃当年究竟是怎么死的，迟迟不知道，她也不知道大皇子究竟是怎么想的。
但是她却觉得，自己似乎是已经抓到了这条线的蛛丝马迹，未来或许——就可以成为一条妙用。
阿韦给迟迟送了斋饭进来，护国寺的斋饭也可以是算上十分不错了，也或许是迟迟心情还不错的缘故，所以她吃的津津有味。
阿韦直到是今天才明白，原来自家的公主殿下，根本就不是外人所以为的那样懵懂无知，又胆小懦弱。
起码今天她自己什么都没做，只是小心翼翼的说了几句话之后，就让大皇子殿下把这么些人都给处理了。
她已经明白了，五公主殿下对待皇后的态度是什么，她根本就不是一只小白兔。
得知到这件事的阿韦有点害怕，因为在深宫之中，她清楚的知道，知道事情越多越危险，而知道这种隐秘的事儿，就更是危险的不得了了。
可是如今她就像是被绑上了这艘船之后，如何都是走不了了。
更何况——她看了眼正在低头吃饭的五公主殿下，她是这样的不容易。小小年纪就在深宫里头自己忍辱负重，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欺凌，最后才可以到如今的这个地步。
也不知道是受了多少的委屈，才可以养成这样这个……需要自己机关算尽的程度。
她要对抗的到底是谁？是皇后？或者是别人。
迟迟抬起头看了她一眼，“阿韦，你怕我吗？”
“啊？什么？”阿韦被问了个猝不及防，愣了一瞬。
迟迟把手上的筷子给放下了，然后双手交叉在一起，放在桌上，她抬眼的时候表情认真，神情专注，“我说，你怕我吗？”
她撇了撇嘴，“因为或许你看出来了，我和以前大家所以为的都不太一样？”
她语气带笑，“我其实都知道大家是怎样以为我的，以为我胆小怯弱，这么些年都是苟且偷生才能熬到这个年纪，这个可以叫父皇看到我，才会让皇后娘娘对我关照的年纪。是吧？”
阿韦一愣，“没，没，奴婢不敢。”
“你别怕，我知道大家都是这样想的，所以我根本就不在意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如果你是这样想的，才证明你也是个正常人。那你现在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就把皇后娘娘的人全部都赶走了，是有点忘恩负义的样子？”
阿韦摇了摇下唇，又摇摇头，“没有，奴婢知道，殿下定是有苦衷的。”
“苦衷？”迟迟笑起来，“真是天真的孩子，我能有什么苦衷呢？”
“我唯一的苦衷就是，我活在皇后娘娘的眼线之下，想要做什么都不方便，难不成你以为，我辛苦的长到这么大，真的就是和皇后娘娘所说的，选一个如意郎君，就嫁出去就完了？”
阿韦呆呆的看着迟迟，她一时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就是迟迟将这些话都一五一十的说了出来之后，她更加惊慌了，殿下这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就是要把所有的事儿都和她说了之后……就要灭口吗？
阿韦露出一个苦巴巴的笑脸来，“奴婢，奴婢没考虑那么多，只是想着……想着或许殿下都是有自己的考虑的。”
迟迟看她，“你现在所有都知道了。我可以给你两个选择，一，你就当做什么都不知道，但我也不可能留你在我身边或者是宫里了。我会给你一道令牌，你就自管下山去，然后就不要再回来，若是你选择了这个，再让我知道你在皇亲身边逗留的话，你知道我的手段的，定不会轻易的放过你的。”
阿韦的呼吸一滞，觉得背后的鸡皮疙瘩全部都起来了，一时都不知道要怎样回话。
“当然了，你还有另一个选择。”迟迟抿唇笑了笑，“那就是从今以后留在我的身边。”
留在她的身边意味着什么，阿韦十分清楚。她就是五公主殿下的心腹，就是五公主殿下最能够相信的人，她要为公主殿下卖命，要毫不犹豫的奉献出她的生命。
她可以做到吗？
屋子里陷入了沉默，只一瞬，迟迟感觉，似乎这阿韦的呼吸就是两三息，然后她就砰的一声跪了下来，然后重重的磕头，头磕在地上好一会儿都没有抬起来，“若是公主殿下信奴婢，若是殿下肯信我，奴婢定是不会辜负殿下所托，一定好好伺候在殿下身边，绝无二话。”
迟迟低头看她，眼神留在她漆黑的发上，“你确定吗？这是一条不能回头的路。一路上或许会十分危险，我相信你是会清楚这其中的困难的。”
阿韦嗯了一声，“奴婢清楚的。在御花园被殿下救下的时候，奴婢就已经是下定决心了，这辈子，一定就会陪在殿下身边，哪怕只能做一个粗使的洒扫宫女。更不必说现在殿下将奴婢带到身边，这是奴婢之前想都不敢想的好事儿。”
迟迟笑了声，“好，既然你这样说，那我就让你去替我办第一件事。”
阿韦抬头，“殿下请吩咐。”
迟迟选择了她，那她也一定要做出点什么事儿来，才能让公主殿下觉得，她也是个有用的人，她留在身边，不是只能端茶送水的。
迟迟的手指在桌上轻轻的敲了敲，她指节纤长，与葱段一般的好看，“大皇子多次上山，想来定是有要事。你去旁敲侧击一下，到底是什么事儿，惹得大皇子屡屡上山？”
阿韦愣住，这事儿，可是不好办。
迟迟盯了她一会儿，“我素来谨小慎微，对外头的事儿是一概不会多嘴询问的。若是你叫人发现了，我会立刻弃了你，不会替你说一句话。你敢不敢去。”
阿韦又磕了一个头，“殿下放心，奴婢定是会去打听清楚了才回来的。”
迟迟其实心里有个数，将曹汀愈的受伤和大皇子的屡次上山联系起来的话，她很快就能串出一个正确答案来。
但她之所以会把这个事儿交给阿韦去做，不是因为她想知道的更具体，而是因为这是她仅有的可以差不多明确答案的测试方式。
她身边的确是需要这么一个人，替她办事的，又是牢靠的人。
但她要的，并不是一个废物。
脑子没那么聪明不要紧，但至少，要有点用处才行。
阿韦去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到了晚膳的点了，才回来了。
她一见迟迟，就露出一个笑来，“殿下，奴婢幸不辱命，把事儿都给打听清楚了。”
迟迟看她，“哦？那么你来说说吧。”
阿韦就说，“原是追了刺客前来的。”
迟迟挑眉，“刺客？哪儿来的刺客？”
阿韦便将她听到的都一一说来，“奴婢和一些小和尚聊天的时候，打听到。这些小和尚的嘴很严，奴婢又怕是露了什么痕迹，便也就不敢问的太仔细。但就说是，有刺客行刺了大皇子殿下，然后大皇子殿下的人追了上来。”
迟迟看她，阿韦就继续说了下去，“大皇子殿下的人追的所有痕迹，都断在了护国寺山上，这是皇家寺庙，等闲是不好轻易上山搜查的，可大皇子是天潢贵胄，自然没有容忍的理由，于是便带了这么些人，齐刷刷的上山来搜。”
“那可是有搜到什么？”
“奇就奇在什么都搜不出来，可大皇子殿下偏偏就是不肯罢休。方丈主持都有些恼怒了，大皇子殿下上下好几次，就是搜不出什么，可也总认定了就是在这儿。”
迟迟笑了一声，“那结果是怎样？”
“方丈主持少有的恼火，说是要去回禀给陛下了。而大皇子殿下却也不是害怕他去回禀陛下，只是的确搜不到东西了，才离开的。”
刺客，那看来就是东厂的人了。
迟迟盯了阿韦一眼，微微点头，“阿韦，这事儿你做的不错。你算是合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