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当然是不会因此就范，就算皇后罚他罚跪到天荒地老，大皇子也不可能是把自己府上的人交出去的，这大皇子早就已经是有了决断。
而皇后其实也是清楚的。
皇后的目的，原本也就不是说非要大皇子就范，她就是要打压一下大皇子。
告诉他，反正我叫你跪你就得跪，别的说什么都是没用的。
她对待后妃习惯性如此，如今对待自己的庶子，竟然也是用一样的法子。
但是皇后到底也是不能真的就让大皇子罚跪到天荒地老，不过是天亮到天黑，眼看着宫门要关了的时辰了，皇后是当然不可能把大皇子留在宫中过夜的，于是便是赶在这种时候，就将大皇子回去了。
大皇子出了坤宁宫的时候，甚至还要谢恩，但是他真的是腿都已经有点跪麻了。
如若是后宫里头那些娇滴滴的妃嫔跪上这许多个时辰，只怕是都要叫人抬着回去了。
不过大皇子出坤宁宫的时候，走路姿势也是有点奇怪的，他的人立刻就上来要扶着他。
但是大皇子一挥袖，硬是要自己走。
他得是要记得今天的这个耻辱，也是要清楚如果他什么权势都没有，说到底就是随意叫皇后欺压的小卒，那么等待他的都会是些什么。
之前是迟迟，是在这宫里头唯一帮他的人。
她就已经是遭受了这许多了，其实今天大皇子跪在那里的时候就是已经在想了，如果说——今天跪在这里的是迟迟，她身子素来就是那样的不好，上次为他求情，在御书房跟前跪了那么点时候就直接晕了过去。
这在皇后这儿，连他都觉得人跪的有点昏沉，还不知道迟迟会怎样呢。
后来皇后的目的是他府上的许多人。
皇后的手越伸越长，她丝毫不留一点情面，只是想尽办法的不断去碾压他。
如果他再往后退——他已经没有往后退的资格和权利了。
因为他的背后是他的所有人，而他往后退，就会害这些人，直接就跌入了万丈深渊。
所以等到大皇子回到府上的时候，不少谋士过来，一个个表情都严肃，“殿下，今日皇后娘娘可是罚您了？”
这是宫中秘闻，宫里头的宫女太监即便是知道也是绝对一句话都不敢提的，只怕是得罪了这天家子孙。
即便是大皇子如今并不受宠，但是余威仍在。
至少是不敢随意的就把大皇子的事儿往外说的。
再说了，这知道的人也不可能多啊，最多就是皇后宫里头的几个宫女罢了。
“你们是怎么知道的？”大皇子只能是想着，应该是自己入府时候，脚还有点麻，身形有点不稳，叫他们看出了点端倪来了。
但是他们立刻就是叹了口气，因为大皇子这样说，等于就是承认了。
原本还想着希望是误传的，现在已经是所有的希望全部都落空了。
“如今京城里面，这事儿是传的沸沸扬扬了。都说殿下您得罪了皇后娘娘，之前是太子案的真凶，如今对皇后娘娘又是不敬，可见在这京城之中，也是无法无天的，陛下若是再不管制，还不知道是要出什么乱子来。”
大皇子猛地瞪大了眼，又是一拍桌子，“简直就是胡说！”
“殿下！”谋士们苦着脸，“臣等自然也是知道这是胡说，可是只是咱们知道又有什么用呢？到底是不能一个个的去解释。如今京城已经是传的沸沸扬扬，只是这么一个下午的功夫，殿下细想，这是谁故意往外传的呢？”
还能是谁？
还能有谁？
大皇子很清楚，这当中除了皇后之外，当然是不可能还有第二人。
她是故意的，一边是在宫中给他施压，叫他根本就是走不得。
另一边就是直接把消息都放出去，用民间的力量给他，或者说是给皇帝看看，这大皇子在百姓心里的口碑是怎样的。
这样，就算是以后太子失格，被废，只怕也是没有了他的机会。
毕竟，一个不得民心的皇子，皇帝基本是不可能叫他去做太子的。
这就是，这就是——皇后的目的。
大皇子脸色白了白，想到之前迟迟和他说的话，“大皇兄，您现在觉得得过且过也就罢了，没什么。但是您有没有想过，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从您一开始身为大皇子，是太子殿下最有利的竞争者的那一天开始，皇后娘娘又怎么可能真的放过你。”
她当时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是面带笑意的，“大皇兄，既然是我当初选择了帮你，那么为你做什么我都是自己甘愿的，哪怕是真的为你牺牲了，这也是因为我当初选的路子，我不会怪任何人，但是大皇兄，你可以保证所有你身边的人都这样吗？他们跟着你，当初是想要建功立业的，至少是想要辅佐了你，然后成就自己的功名的，如今若是叫他们去牺牲，无妄之灾，他们又何其无辜呢？”
这世上没有完完全全愿意为别人牺牲的人。
迟迟这样说，不过是看透了生死罢了。
她小的时候都是经受了太多，长大之后也对生死之说无欲无求，所以大皇子觉得，她是无所谓这样说的。
但是的确——他看着面前一个个皱眉沉思的他的谋士。
这些人，若是真的到关键时候，为他死或许是甘愿的，但是因为他而无妄的去死，这世界上，估计没有人会真的心甘情愿吧。
大皇子沉眉，“去把锦衣卫指挥同知——不对，现在应该已经是京城护卫军参将陆知遥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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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阳宫。
“可是殿下，为什么您要吩咐把大皇子受罚的事儿传出去呢？这左右不过就是会驳了大皇子的颜面，不还是会助长了皇后那边的气焰吗？”阿韦不是很明白。
其实她不明白的事儿很多。
不过幸好的是迟迟对她素来宽和，很多她不明白的事儿，迟迟也是都会说的清楚。
如今这次，也是一样。
迟迟便说，“不然我今天又为什么要叫他进宫呢？闲的没事？真的给他送茶？还是真的提醒他要去给皇帝请安？”
迟迟轻轻的笑了一声，“我明知道皇后一定会在今天找他麻烦，宫外的线也是早早就放下去的，大皇子这个人，你看着平日里是刚强武断，但是说白了，还是一个很容易就退缩和怯弱的人。你看这些时日他龟缩在家就清楚了。”
迟迟垂了垂眼，“但既然是我当初都已经是在他身上费了这么多的心思了，当然不可能就这样功亏一篑，大皇子这颗棋子，我势必是要用起来的。”
阿韦便是点了点头，“那殿下觉得，这一次——会其效用吗？”
“不起也得起，大皇子已经是被逼上了梁山了，他无计可施，现在不妥协，迟早是要就范，他若是不想身边所有的人都给他陪葬，他肯定是要做点什么了。”
阿韦松了口气，“那咱们可就还不算是无用功了。”
迟迟理了理自己的头发，“辛苦忙碌一场，到头来若是竹篮打水，只怕是我真的是要犯病了。”
阿韦听迟迟这样调侃自己，就忍不住发笑，“殿下莫要胡说，如今身子是一日比一日好起来了，从此以后肯定都不会犯病了。”
迟迟眨了眨眼，“明日，就是去看母妃的日子了吧？”
“是的。”阿韦点了点头，“明日就是十四了。去看静妃娘娘的东西奴婢已经是准备好了，殿下不用担心。”
“一个月没见着母妃了，我还挺想她的。”
阿韦有点奇怪，“其实殿下……如今，就算您是一个月多去看静妃娘娘几次，也没什么。大多人都不会知道，知道的人肯定也是不敢轻易的嚼舌头的，怎么您还是月月只是十四去一趟呢？”
迟迟摇头，“多去几次又能如何，母妃始终还是在冷宫之内。就算是冷宫现在布置的再好又能如何？那始终是冷宫，叫人肆意践踏的地方。我不去，是因为我要提醒自己，是有人将我母女分隔开的，若是如你所说，我想见母妃的时候就可以见到，如今母妃又是过得不错了，那么我如今要做的这些事又还有什么意义？”
阿韦不敢开口了。
但其实她想说，如果真的一切目的都已经是达到了，又何必是——何必非要和皇后争个你死我活呢？
这又有什么意义，殿下身子从来不好，在这一场又一场的争斗当中，还不知道越发的亏损多少。
少不得就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了。
阿韦是不认同的。
但是在静妃的这件事上，迟迟素来都是不由任何的商量，就好像是扎在她心里的一根刺一样，只要稍稍一碰，她立刻就是暴走。
不管是谁，她都是不会容忍。
迟迟垂眼，“有些人当初对我们母女做的事儿，总有一天，我会一点一点的全部还给她。现在就放松惬意了，未免是太早了。”
“我母妃当初受的苦，又哪里是一时半会儿的可以弥补回来的。”
阿韦连忙便说，“是。”
难解心头之恨。
无论如何，也是难解心头之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