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刺客正想拔刀再砍，曹汀愈已经冲了上来，他一刀了结了那刺客。
然后就僵在马车前面动弹不得了。
迟迟胸前淌着血，她靠在皇帝的怀中，脸色发青，流了太多的血了，不知道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他真的是想要上前去问一句，可是他知道不行。
如果这个时候他被看出端倪的话，那之前的所有努力，甚至迟迟这挨得一剑，就都功亏一篑。
所以他的发愣，也不过就是短短一瞬间，在皇帝看来就是确定了一下皇帝是没有什么大碍的，就立刻回身去帮纪佳了。
就是这个时候，大皇子带着锦衣卫赶到了。
人多起来，形势立刻也就明朗了起来。
但是大皇子没想到，这次竟然会这样惨痛。
五公主替皇帝挨了一剑，现在也是生死不知的昏了过去。
皇帝半抱着迟迟，脸色十分不好，“太医呢？速速把太医给朕找来！”
而大皇子更没有料到的就是，纪佳竟然也受伤了……
那可是东厂都督，武功什么的都是拔尖的，贼人轻易都难以近他左右的。
纪佳受伤了，对于大皇子来说并不是什么坏事，甚至纪佳要是直接死了，东厂只怕也得元气大伤，这就是锦衣卫出头的日子了。
可是不应该是在这个时候，在这个情况下。
他看了一眼皇帝，果然皇帝看他的眼神里有滔天的怒火。
他私自带走锦衣卫去追刺客，害的皇帝陷入这么一个情况，只怕此事，很难就这样轻易善了。
“什么？”皇后惊呼，“你说什么？”
陈嬷嬷就叹了口气，又是非常着急的样子，“娘娘，您没有听错。五公主殿下为了救陛下，这会儿身受重伤，随行的太医都被召过去了。”
皇后皱了皱眉，“你看到情况了吗？怎么样？”
陈嬷嬷摇了摇头，“这都是乱糟糟的，究竟是怎样奴婢实在是不知道。如今伺候左右的都是最最严实的，一点消息也打听不出来，但是奴婢看太医脸色不好，只怕……不太好呢。”
“若是她这番直接没了也就算了。”
陈嬷嬷明白皇后的意思。
如果这次迟迟是直接死了的，那对皇后来说就没有什么影响，毕竟就是一个死人，就算是死后的哀荣再如何如何又能怎样呢？
但是怕就怕在她不会死，被救回来了。
要知道这可是救驾的大功劳。
好像是说，如果不是她挡了那一剑的话，如今就是陛下躺着生死不明了。
就算皇帝再厌恶静妃，再对这个女儿没有感情，如今也已经是全盘都翻过来了。
皇后狠狠的绞着自己的帕子，“她倒是厉害，这样的机会都能把握。”
皇后明白的很，迟迟对皇帝的感情真的有到可以替他去死的地步？
别开玩笑了，根本不可能。
但是她现在这样做，就是仗着父女之情，情有可原，皇帝必定会怜惜她，如若不死，回宫之后，福气还在后头呢。
一想到真的就会叫迟迟得了皇帝的看重，这皇后的脸色就难看的厉害。
迟迟现在的情况是不宜随意搬动的，所以皇帝也就没有着急着回宫，毕竟迟迟是为了他受伤的，也不能显得自己太过冷血无情了。
只是太医们在处理迟迟的伤，这边皇帝还有别的事儿要做。
那就是问责大皇子。
大皇子跪在皇帝的跟前，他脸色也是不好，头顶冒了虚汗，看着人也是摇摇欲坠的。
“父皇恕罪，儿臣知错了。”
“知错？你哪里错了？”
大皇子说不上来。
他带人去追刺客，真的有错吗？他不明白有什么错，只是刚好后面就又有一波刺客而已，这谁能知道呢。
但是他不能这样开口。
皇帝一看他的表情就懂了大半了，忍不住冷哼一声，“你是真的知道错了？还是只不过是嘴上认错，心里不以为意？”
皇帝狠狠的拍了边上的几子，“你的妹妹还在里面生死未卜呢，你个没心肝的东西。”
这锦阳的事儿就更和他没有关系了。
只是皇帝总是要找个人出气的。
大皇子脸色变了变，低着头没好说话。
皇帝便说，“怎么，如今朕是不得让大皇子殿下开口了？”
大皇子连忙就说，“儿臣不敢。”
“你不敢？你不敢你却能私自带了锦衣卫出走，你说说，是谁给你的胆子，什么时候锦衣卫就已经是可以听你一个皇子的随意调遣了？”
大皇子磕头，“父皇息怒，儿臣的确不敢啊。”
大皇子立功心切，又得了锦衣卫的投诚，当然更是迫不及待了。谁能想到后面还有这样一着啊。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没有说话，大皇子心跳的极快，自然也就不敢再多说什么了。
时间慢慢的流逝，皇帝甚至可以听见里面迟迟的压低了声音在喊痛。
他从来没有正眼看过这个女儿，让她近身伺候也只是把她当成诵经丫鬟而已。
他却没有想到这个女儿竟然肯为他付出自己的姓名。
不管她所求是什么，至少皇帝是记住了她的这一次奋不顾身了。
曹汀愈从纪佳那边过来，看见了陆城，他睫毛颤了颤，“大伴，陛下可还好？”
陆城摇了摇头，“正和大皇子在发火呢，只怕是没有功夫见你。”
曹汀愈皱了皱眉。
陆城又说，“你呢？你还好？”
曹汀愈点头，“是，多谢大伴关心，我都还好。”
曹汀愈想了想，还是没忍住，多问了一句，“那五公主殿下她……”
到底是曹汀愈他们拼死保护的人，这样问一句似乎也不是什么逾矩的事儿，陆城也就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叹了口气，“两个太医都守着拔剑止血呢，具体如何不知道，只是看太医表情不好，只怕啊……”
陆城摇了摇头，曹汀愈的脸色一下就白了。
他看见那一剑应该是没有正中要害，他甚至觉得应该不至于出什么大事儿。
可是这会儿陆城又这样说，陆城没有必要和他说谎的。
曹汀愈的脸色极差。
陆城看他，“哟，你这脸色，别是也受伤了吧？只现在太医可没工夫来看你呢。”
曹汀愈摇头，“我真的没事。”
陆城就说，“那你等等，我去给你通传一声，看陛下是不是要见你。”
曹汀愈低头，“谢过大伴了。”
陆城拍了他一下笑起来，“你还和咱家客气，今次是又立了大功劳了，还不知道陛下是要怎么赏你呢。”
曹汀愈有些心不在焉，他现在一心一意的就是想着迟迟的事儿。
若是她真的是出了什么意外，只怕自己也是很难当做没事人一样的活下去了。
其实曹汀愈原本就是以为迟迟就像是一个不起眼的过客，在他生命中匆匆过去而已，但是真的到了这个时候，就是到了这个可能是真的会失去迟迟的时候，他才发现，原来早就已经不是过客那么简单了。
陆城看了一眼皇帝，还有跪在地上的大皇子，眼皮垂了垂，“陛下，曹汀愈来了，正在外头求见呢。”
皇帝嗯了一声，然后又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滚下去。”
大皇子不敢多说什么，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传。”
“是。”
大皇子出去的时候，正好是和曹汀愈打了个照面。
其实他真的是太过讨厌曹汀愈了，不说他原本对太监就足够讨厌，还因为他厌恶东厂的所有人。
但是到这一刻他突然就是有点明白了，为什么皇帝就是会重用东厂的人，原因或许的确是很简单。
就是因为东厂的人就是只对皇帝效忠，不管出了什么事，他是看见了东厂那些人的伤亡情况的。
明显就是拼死到了最后一刻也要维护主子。
而曹汀愈和纪佳更是直接带着皇帝就跑，这点，只怕是锦衣卫的确是比不上的。
他皱眉，根本不理会曹汀愈的行礼，直接就走了。
曹汀愈给皇帝请安，皇帝便问他，“纪佳如何？”
曹汀愈便说，“受了伤，已经是上了药，只怕是要歇歇了。”
纪佳大概真的是有好多年没有受伤了，突然这样受伤，果然就是元气大伤，竟然是卧床下不来了。
不然就是纪佳的性子，肯定是要到皇帝跟前来回话的。
所以皇帝也有点恍惚，他依仗纪佳多年，或许也是没有想到，他还会有重伤的一天。
“没什么大碍吧？”
曹汀愈便说，“谢陛下问，没什么大碍，只是义父毕竟不如从前了，这一受伤，的确是要休息一段时日了。”
那东厂的事儿就又腾空了出来。
皇帝皱了皱眉，就说，“既如此，就叫你义父好好歇着，至于东厂的事儿，就交给你暂且全权去办。”
皇帝清楚，纪佳在带着自己逃跑的时候带上了曹汀愈，这就是纪佳的态度。
至少纪佳的意思很明确，就是可以相信曹汀愈的。
加上曹汀愈刚才的表现，皇帝自然也就会足够相信他，所以才会有这样一招。
皇帝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然后才开口说，“东厂暂且交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朕和你义父对你期望才好啊。”
曹汀愈磕了个头，“奴才定不负陛下所托。”
他退了出去，看着迟迟在的地方。
——我这里一切都顺顺利利，现在就等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