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城城主府,一处偏院的一间房内,彪形大汉正在一张木床前来回不停地踱步,目光却始终停留在床上奄奄一息的老者。而幼童则早已在大汉的安慰下于老者身旁睡着。
此刻,夜已三更。今夜的夜空并没有月光,只有无尽的黑暗笼罩着这座府邸。大汉屋内的烛光摇摇欲灭,时而耀眼,时而昏暗,却始终在最微弱的时候重新燃起。
大汉看着老者,内心懊悔不已。其实在昨日,大汉便收到了老爹在家中传来的书信,说大汉大兄在家中意外捕获一头受了重伤的黑妖熊。要知最弱的妖兽都能与人类六脉强者匹敌,可想而知这妖兽皮的价值。所以为免夜长梦多,欲今日来城内珍宝阁出售黑熊皮。可大汉大兄在捕猎黑妖熊时伤了筋骨,无法亲自护送,只得让老爹这一趟。老者进城已习以为常,况且自己还在城主府当城卫军,还是城内少有的五脉凡修。老一点的城卫军都认识自己和自己的老爹,多多少少都会关照一下自己的老爹,可谁知今日正好轮到一个不开眼的新兵卒子当值,还恰巧起了歹意。
想到这,大汉又责怪起自己昨夜兴起贪杯,没能一早出城接应。可现如今虽救下了老者,却是这般模样。
大汉看着手中的丹瓶,却不敢给老者服下。又看了看剩下的半块黑熊皮,咬了咬牙,出了房间,朝着城主府后院走去。
城主府后院本是老城主闲暇之余小憩的地方,可自老城主半年前因病仙逝,整座城主府便闲置了下来,这后院自然也就荒废了。直到半月前,府内管事突然宣布新城主已经到来,便住在这后院。但新城主除了管事之外便无人再见过,管事宣称城主喜静,不喜人打扰。而众人也知新城主怪异,半月未出过后院,也从未管过府内和城内任何事宜,不过工钱却照例发放,也就无人再去关心。
大汉此番前去也是只抱了一丝希望,一是月夕国律法规定只有八脉以上才能成为城主,二是这新城主性格怪异,若是有一个不高兴,可能自己爷孙三人都得死,但事到如今,只能铤而走险一趟。
想着想着,大汉便走到了后院,夜黑无月,大汉看不清院内情况,却只见一处厢房灯火通明,窗纸上投映出一个手持书卷,端坐在桌前的身影。
大汉不想也知这身影的主人是谁,便在院中朝其单膝跪下,抱拳道:“城主大人,小人林正,是府内的一名护卫。”
说话间,林正眼角的余光一直在注视着窗上的身影,担心其表现出任何不喜的举动。可房中的身影并未作出回应,依旧在看着手中的书卷,时而翻动。见此状,林正也不敢再说下去,只得在那跪着。
半刻之后,房内传出一道温和又有些乏味的声音:“何事?“
林正一听回应的语气平淡,似乎并不为自己的深夜打扰所发怒。心中一喜,连忙道:“城主大人,今日家父来城,却被一小贼砍去一臂,如今性命忧已。前去寻医,却又遭那药师诈我。万不得已才请城主能出手救家父一命,林正此生做牛做马都会回报城主,另外,这是家兄偶然打到的一只黑妖熊的半块妖兽皮,还请城主出手。”林正深知这黑熊皮是他打动城主最后的依仗,便毫不犹豫地将其置于自己身前。
可厢房中人听后,却毫无动作。林正见此,心灰意冷,心中的悔恨更加强烈,久久不曾言语。时间如屋中的蜡烛一般渐渐流逝,院内归于寂静。
半晌之后,林正突然向前一拜,声微颤抖道:“此事都是林正无能,惊扰了城主,林正愿以死谢罪,但家父遗体和小人侄儿需要小人送回家中,待林正处理完后事便来向城主谢罪。”
林正此刻心中已如一潭死水,他不怪这城主不出手相助,也不怪那药师欺其无知,只怪自己的贪杯与无能。若自己是九脉强者,又何愁会被人欺,何愁不能救人。
林正说罢,便起身拾起兽皮,回身就欲离去。可房门却突然打开,一个青年走了出来,身影身形挺拔,消瘦却不羸弱,反而带着一股军旅之人的凛冽。
林正回头看着身影,片刻迟钝后,连忙朝其跪下,双手呈上熊皮:“见过城主!”。
“带路。”还是那样平和的言语。可在林正心中却激起了千万层波浪。
林正连忙走在前方,按原路返回。青年在后面跟着,一路无语。
片刻后,林正与这城主回到了自己的住处。老人依旧在床上不省人事,而幼童也依旧在其身旁熟睡,脸上还残留着白日的泪痕。
看了看熟睡的幼童,那青年来到老者床前,对老者查看一番。正当要有所动作时,身后的林正突然从怀中掏出一褐色药瓶,并将其倒出呈给青年,道:“城主,这丹药是我从那卑鄙药师换来的……”
“血精丹?”青年传出一声诧异,并将丹药从林正手中取来,双指捻起,查看一番后,将其送入老者口中。随后右手上泛起一道青光,置于老者头部,然后慢慢移至老者腹部,最后停于老者丹田之处,向下一按,老者身体突然一震,吐出一口鲜血。
林正原本看见青年手上的青光,心中一喜,这是只有九脉强者才能拥有的一丝元气。可突然见老者口吐鲜血,一急便欲向前阻止,青年却在此时收回了右手。林正也就只能看着,此时幼童也在老者的动静下惊醒了,顿时大哭。
而后青年却道:“他已无性命之忧,不过血精丹对于他来说血气过于磅礴,我虽能引导,却无法全力散开,只能散了他的一脉修为,以此冲散血精丹的血气,以后他不能再修炼了。”
林正一听,喜极而泣,连道:“保住命就好,保住命就好,多谢城主,多谢城主!”
青年并未理会林正的言语,又继续动手解开老者右手断臂处的药布,见老者断臂处已是模糊一片,还有丝丝鲜血不断流出。于是右手再次泛起青光,两指点于老者断臂处上方,随后剑指一挥,将老者断臂处的腐肉与血液污渍削去,可却再无血液流出。
林正见这城主如此手法,双目一凝。正当林正暗自称奇的时候,老者突然咳嗽起来,随后双眼颤巍巍的睁开,醒了。
早已停止哭泣的幼童见老者醒后,立马扑到老者身旁,又哭道:“阿爷...”
林正见此也急忙上前,连忙问道:“阿爹,现在感觉如何?”
老者在林正的搀扶下靠墙坐立起来,左手摸了摸幼童的额头,道:“我没事。“
随后老者才发现右手依旧泛着青光的青年,心里一惊,向林正问道:“这位大人是?”
老者虽只有一脉修为,可也知这青光代表了什么。
幼童也好奇地看向这救了自己爷爷的人。林正答道:“这位是城主大人。”
“阿爷,为什么大哥哥那么小就能当城主啊?好厉害啊!是不是城主都那么厉害啊?”幼童听到林正的回答急忙插道。。
“不得胡言!”老者听到幼童无所顾忌的问题,向其训道,后又向那青年城主恭敬地说道:“城主大人,这娃娃爱胡闹,还请城主不要往心里去。”
林正也好奇地看了过去,此刻借着屋内的灯光才看清这城主的模样:年方十九二十,一身青衣,面容皙白,却无半点秀气,高挺的鼻梁和两道剑眉无不散发着一股英气,双眼深邃,一头黑发随意的披在身后。
望着正直勾勾地看着自己的父子二人,纵使是面色始终平淡的青年也感到有些不自然。随后右手再度泛起青光在腰中缠绕的一条镶着一块白玉的黑色腰带一抹,手中便出现了一个黑色小瓶,然后便扔给了林正,道:“凝血散,敷于伤口处,三日一次,一月后伤口痊愈,不过这断臂,无能为力。”而后一顿,又道:“钱财再多有何用?活着不好吗?”说罢便向屋外走去。
林正和老者连忙道谢。
“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阿爹说:如果有人帮了我们,一定要记住恩人的名字,以后才能报恩。”一道稚嫩的声音从青年身后传来。
青年并未停下脚步,却回道:“付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