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秋十月，火红的枫叶铺了满地。
香炉里燃着刺鼻的香料，顺着徐徐的东风飘到了院中。
豆蔻年华的少女累得满头大汗，她看着堆积如山的枯叶，心头不禁涌起淡淡的怜惜之情。
“露翠儿，这边我扫，你去看看那边。”
“是，春芽姐。”
她丢下扫把，挑了一枚别致的枫叶藏在怀中。
听见春芽的吩咐，她急忙拾起扫把，走到园子里头。
清潭殿本是皇宫中景色最好的一处，却因淑妃之事沾染了晦气，成了不详之地。虽是冷宫，人烟稀少，但还有一两个犯了事的宫女会被罚到这里清扫落叶。
露翠无意间打碎了掌事姑姑最喜爱的琉璃盏，她盛怒之下将露翠鞭打一顿后遣到了这里。
园中一片桑林，听得见树叶摩擦的呢喃声，沙沙作响。
“唔……”
似乎还有女人此起彼伏的喘息声。
不同于寻常少女，而是一个成熟冷韵的女人，露翠似乎都可以想象的到林子中正在发生着什么。
想到这儿，她羞得面红耳赤。
明明知道这等事不能被旁人撞破，可她还是忍不住好奇，迈着轻轻的步子，朝林中探头瞧着。
兴许是宫中寂寞的宫女太监吧，她这样想着。
可当她看到一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时，手里的扫把忽然落地。
“……谁？”
女人从淡青色单薄的衣袍里探出头，眉目紧索，她顺着响声望去，想要寻找暗中窥视的人。
空荡荡的，哪有什么人。
“你快起来……若是被人撞见，九颗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她面色愠怒，依旧美艳。
“急什么？一只小麻雀罢了，等我帮你捉住它。”
东方南城视如珍宝般深情地凝视着臂弯里娇愤的女人，脸色微红，眼底里的浓浓的爱意还未消散……她果然比他预料中还要迷人。
指尖缠绕着一缕青丝。
他甚至想要把自己的头发和这缕缠在一起，生生世世都不分开。
思量间，他凑到她雪白的脖颈前，轻轻地嗅着，有少妇特有的醇香。
他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可随及扑面而来的是淡淡的龙涎香……
他怔了一瞬，下一秒狠狠地将发丝拽了下来。
“喂――东方南城，你疯了！”
“没错，我就是疯了，不然怎么会和你——和轩辕的皇后娘娘厮混在一起！”
他面色狰狞的可怕。
“啪——！”
乐正清竹反手给了他一个响亮的耳光。
“怎么……说中你的痛处了？恼羞成怒了？”东方南城挑起她低垂的下巴，逼迫她与他对视，“那你可以滚啊，我不拦着你。”
他把手摊开，一脸无所谓的模样。
可心中早已揪成一团。
这些年来猎艳无数，向来是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女人是非多，而他深处政治权力的漩涡，本不该招惹女人。
可这回，他非但惹了，还动情了。
她对峙朝堂的果敢，士可杀不可辱的刚烈，对爱情的忠贞，还有……铮铮铁骨下一个美丽女人的柔情――这些无异于致命的诱惑，将他牢牢地锁住。
凉风吹在乐正清竹淌泪的脸上，她怔怔地望着面前她恨之入骨却不得不欢笑以对的男人。
“别……别走。”
从薄衣里探出一截藕臂，颤抖着攀上东方南城结实的肩膀，拦住了他欲要穿衣的手。
“你答应了，要帮我……不能反悔。”
东方南城看着她的眼神忽然添了几分怜悯，“轩辕的江山，对你来说就那么重要么？让你可以不顾贞洁廉耻的来找我。”
“一日夫妻百日恩，大难临头……我总归念着他些。”她苦笑，虚弱中透着坚定，“当年我嫁入皇家时，曾对太后立下誓言：此生此世，忠他信他，爱他顾他。”
笑容绝望地叫人心凉。
“那你现在，算是违背了誓言？”
她摇头。
“不。”眼神变得狠戾，“我的灵魂始终对他忠诚，哪怕他得知我背叛他，要置我于死地——心甘情愿地上黄泉！”
“你――”
东方南城一把甩开她的手，胸口蓦地涌起一股无名之火。
“你这个女人，真是不知好歹。”半响，又轻轻地说道：“好了，我会帮你的。”
漆黑的眸子里透着隐忍和无奈。
“那些大臣绝不会再来找你的麻烦，若有，你飞鸽传书告知于我，我绝不会轻饶。你的母族我也会多加关照，只是……你要好好照顾自己。”他细心地把衣服披在她的身上，“东方明朝虽是我表哥，可我也不能替他决断些什么，到时候唯有倾尽全力保你性命罢了。”
东方南城深深地叹了口气，离开了桑林。
清潭宫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只剩下乐正清竹一人仰望苍天，失魂落魄地躺在地上。
一朝国母，竟沦落到如此境地，究竟是为什么？
此时此刻，她正面临着来自四面八方的重压，而轩辕诀，这个名义上的夫君，他……又在哪里逍遥快活？
她的内心在进行着激烈的斗争。
一方面，她希望轩辕诀能够平安归来，挽救大好河山，让她的母族从东方氏族手中脱难，也可以制止大臣们的威逼。
另一方面，她又在担心着，若他平安归来，得知妻子已然不贞的事实，他会怎么样？
是感念她为国为民的大无畏的牺牲吗？还是一道圣旨，把她游街示众然后立即处死！
此刻，她深深地怀疑。
秋风又起，下次吹来的……该是冬雪吧。
“喂，你们听说了吗？清潭殿里死了个宫女。”
“啊……真的？那可真是个晦气的地方。”
“当然是真的，据说死因是失足落水，打捞上来的时候尸体都冰了。”
“那宫女叫什么名字呀？”
“好像叫……”
宫人抬头思索了片刻。
“想起来了，叫春芽。”
忽然，人群中有个瘦小的身子微微一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