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得知了歌蕾雅也是星晨的眷属这一消息之后,琪丝美整整一天都蜷缩在二楼的沙发上默然发呆。
星晨并不知晓这位魔女的心中所想,他只是按照惯例坐在柜台之后阅读书籍。或许是受到频繁入侵的恶魔影响,今天的“恶魔之吻”破天荒地迎来了两桩生意,一个不知名的佣兵团体前来采购了一批品质优良的装备药剂,而星晨的“老朋友”,回头客达利.法瑞安子爵也在闭店之前登门拜访,这位多金的子爵今天备足了红币,打定主意要将“甜心魅魔”的存货扫荡一空。
“哦,许久不见,我的老朋友,今天的你依旧美丽如常。”
伴随着招牌式的甜言蜜语,形象骚包的子爵大人毫无征兆地闪亮登场,他一进门便快步上前想要抓起星晨的左手,却被暗中提高警惕的后者成功躲过,少年没好气地合上书本,以严肃的语气再度对前者的轻浮提出抗议。
“这是你第二次的无礼行为了,子爵阁下,或许我该考虑拒绝你踏入我的工坊,以免你再次做出令人不悦的粗鲁举动。”
“呃……我为我的无礼感到抱歉,美丽的朋友,您知道的,人并非总是能够精确控制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法瑞安讪笑着向后退去,同时对星晨抱以敷衍的歉意,“尤其是在您的面前更是如此,您那过于耀眼的魅力总是让我不自觉地为之失神……”
“感谢你肉麻而令人反胃的恶心赞美,现在可以请你说明来意了吗?”
虽然法瑞安极尽赞美之词,但星晨却丝毫不为所动,少年淡然地打断了子爵的尬聊,他甚至没有从书本上移开自己的视线。星晨的直白让法瑞安显得有些尴尬,他只得轻咳两声,道出了自己的来意。
“咳、嗯……我是来买‘甜心魅魔’的。”
“……上次的药剂,已经用完了?”
“不瞒您说,是的。”
“那可是足足两个月的剂量,说明书上应该写得明明白白,‘甜心魅魔’可不是什么有益身心的保健产品,你是真的不要命了?”星晨讶然抬头,直到现在,他才认真打量起了眼前这位身穿华丽礼服的英俊青年,“不去干涉顾客的隐私向来是本店的原则之一,不过我还是真诚地建议你适当节制自己的欲望,你看起来是如此地苍白憔悴,即使是血族在你面前恐怕也会自愧不如。”
星晨的言辞并非是在危言耸听,“纵欲过度”这一成语完美描述了法瑞安此刻的精神状态,这位年轻的贵族面露菜色双目无神,黑色的眼袋仿佛三天三夜未能入眠,整个身体更是细不可查地微微颤抖,此刻的他无异于病入膏肓的将死之人。当然,这也并非完全是由纵欲过度带来的后果,恶魔之血在蕴含强大能量的同时也不乏严重的负面影响,即便通过秘制工艺以及控制剂量等手段削弱了效果,但它仍旧不可避免地具备些许毒性,法瑞安此刻的状态无疑正是中毒的表现。
“哦,感谢您的关心,我的朋友,但毋须担忧,我已经聘请了一流的炼金术师与神官专门调理我的身体,以确保我的健康不会出现任何问题,”子爵大人露出了他自认为最迷人的一个微笑,可惜由于面色太差,他的微笑比起惨笑并无区别可言,“而我此次前来,是为了购买更多的‘甜心魅魔’,不仅是我,我的夫人也对它的效果赞赏有加,因此我带来了足够的红币,足以将您的所有存货全部搬空。”
“……虽然遗憾,但我不能接受这笔生意,”星晨皱起眉头,法瑞安的情况让少年心怀戒备,“如果你想自杀,还请选择更加清洁高效的方式而非死于我的炼金产品,以免对本店的声誉造成负面影响。”
“哦不,我的朋友!您一定要高抬贵手,若是我空手而归,我的夫人是不会放过我的!”
星晨的绝情惊得达利花容失色,子爵大人试图冲上前来再度抓住少年的手,却在冲锋的途中双腿一软险些扑倒在地,好在他及时地支撑起自己的身体,总算避免了头部与柜台的亲密碰撞。星晨见状摇了摇头,他抬手凝光,将用于探查身体的初级神术笼罩于法瑞安的周身。
“确实有过调理的迹象。”
操控着圣光在体内游走,少年暗自点头,这些调理对于恶魔之血的毒性并无裨益,却也足以让这位风流公子的身体有所好转,若是对方严格遵守使用说明,倒也不会让他的情况继续恶化。然而星晨并不信任这位子爵的自控能力,于是他略作思考,最终选择了一个折衷的方案。
“好吧,我可以卖给你‘甜心魅魔……’”
“哦,感谢您的……”
“……但是只有一盒,”星晨竖起一根手指,打断了法瑞安尚未出口的溢美之词,“而且在两个月内,我不会出售新的药剂给你,你的死活我不关心,但我不想被炼金商会的人找上门来,本店的声誉一向良好,希望你不要给我增添无谓的事端。”
“不,您不能这样!”达利几乎是哀嚎着扑上前来,他的神情是如此悲痛,以至于星晨不禁对他的表现暗自生疑,“这无异于让我去死!失去了‘甜心魅魔’的人生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
“……我突然有些好奇,你每天究竟过着怎样的日常生活。”
星晨用力推开了涕泪横流的子爵大人,随后有些嫌恶地撇了撇嘴,对于这位大脑有恙的贵族公子,少年打心底不想对他产生丝毫同情。
“死缠烂打对我没有任何意义,我绝对不会为了红币而将本店的信誉置之不顾,现在的你面临两个选择,其一是拿上一盒药剂接着滚蛋,其二则是马上滚蛋,如果你在执行方面遇到困难,我也不介意助你一臂之力,仁慈的我将会给你五秒钟的考虑时间,现在就让我们开始计时,五……”
“一!我选一!”
“……啧,真是遗憾。”
刚刚伸出五根手指的星晨耸了耸肩,他弯腰从柜台中取出一盒全新上架的“甜心魅魔”,随后接过了法瑞安颤抖着送上的五枚红币。而后者一如往常地带着宛如朝圣般激动的神情接过了药剂,他庄严肃穆地将盒子环抱于胸,双眼之中有泪花闪烁。
“哦……终于……你终于又回来了……我的心肝宝贝儿……”
“……你可以离开了。”
“离开,离开,我马上离开!”
望着法瑞安步履蹒跚着离去的背影,少年无奈地叹了口气,从前者的神情来看,他几乎可以断定,这一盒药剂也绝无可能寿终正寝,它一定会在半个月内被挥霍一空,届时这位风流成性的子爵先生无疑会继续前来哭泣哀嚎。思及于此,星晨只觉得头大如斗,他只希望子爵先生这一次能够自觉遵照说明,以免因为发生意外而给他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只是以目前看来,这不过是一个奢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