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城原本的规模并不大,只有一条像样的街道,街道的两侧分布着粮油米面行和布行等,这里不似关东各州县,城镇的布局并非严格遵循坊市隔离制度,盖因此地人员过于繁杂。从当地的建筑和饮食就能看出一些门道,街两侧的房屋多数是青砖结构,屋顶上铺着整整齐齐的弓形瓦片,屋檐上用青砖雕刻着各种祥瑞,有翻滚的祥云,,活灵活现的荷花,悠闲觅食的仙鹤,海兽葡萄等等,丝毫不逊色中州各地的木雕,颇有几分秦砖汉瓦的味道。
当然在一些较为显眼的地方,分散着几座木质结构的阁楼,均是雕梁画栋,活灵活现,整座阁楼犹如建在幽林瀑布处,远景近景交融其中,仿佛一幅悠长的画卷,画法是都城时下最流行的笔法。除此之外还有一些事戎人用石块搭建的房屋,笨重厚实,非常不起眼,但是若是仔细观察的话就会发现,那些看似无用的石头上描绘着精美的图画,阴刻的笔法流畅而婉转,整幅画作一气呵成,丝毫看不出有拖泥带水的地方,据说图画的类容是戎人的神话故事,但却没有一人能说的明明白白。
戌潜管理秦川以后,进行了数年的兴建工程,排在第一的是武英候的新府邸,规格是按照原来的侯府建造的,可由于后期开支太大,新侯府的许多园林格局还处在停工状态。不过秦川城的规划上有了很大的突破,目的是与关东各地接轨,戌潜在秦河上架起一座石桥,在河南岸建起一座新城,用来安置陆续增加的人口,实则成为贫苦人家的聚集地。旧城则被划定了两块区域,分别用作坊和市,原来的街市成了小商小户的集散地,如此一来,城内各行各业的布局变得十分清晰。当地的小集市在东门内的街市上进行,屠宰和养殖分布在新城南门附近,大宗的贸易全部在旧城西门,丧葬嫁娶在旧城河岸边,娱乐行业分散在新城临河一线。
东门内街市上,侯府护卫护送戌潜快速返回侯府,随着禁街兵丁的撤离,街道又恢复了往昔的热闹,方才惊慌失措的小贩们又重新摆好摊位,沿街的叫卖声,攀谈声不绝于耳。由于赶集的人太多,赵歇等人只得走走停停,一条三百多步的街道竟然走了一刻钟,他们现在最主要的是找一家药铺,帮赵歇诊治断裂的胳膊。药铺倒是找到一间,门面很小,坐落在街道的末端,里面冷冷清清的,负责抓药的伙计在那里打瞌睡,赵歇对于这种小作坊的药铺没什么信心,主要是被门口一块醒目的牌子所吸引:祖传秘方,专治疑难杂症,如若没有疗效,分文不取。
抱着试一试的心理,几人来到店内,抓药的伙计一脸慌乱的看着来人。
“几位,实在不好意思,家师到大荒山去采药,今日估计不赶趟了,瞧病的话请明天再来,要是抓药的话,小人可以效劳。”伙计赶忙站起身,微笑着请几人就坐。
赵歇心里暗骂,还真是应了那句诗:言师采药去,云深不知处。
“明天来?我兄弟胳膊断了,你说能等到明天吗?能治就治,治不了的话,我们就去找别家,费什么话。”一名风雷卫推开了店伙计,自打从城门口那一闹,他就憋着一肚子火,正愁没处发泄,谁知遇上不长眼的店伙计。
赵歇疼的呲牙咧嘴,骨裂处时不时传来钻心的疼痛,胳膊无力的垂着,由于气血运行不畅,半条胳膊已经冰凉,五根手指像是五根永不融化的冰柱。
“有没有药膏之类,起码得消肿止痛,疼的要命,吃不下睡不着,实在是没法等到你师父回来,能不能想想办法?”赵歇猛吸一口凉气,脑袋里忽然蹦出五个字:黑玉断续膏。
“什么狗屁药铺,要什么没什么,信不信大爷一把火烧了这里,识相的赶快去找,要不让你好看。”风雷卫暴跳如雷,一把揪住了伙计的衣襟。
“大爷您息怒,我就是个跑堂的,您说的东西,小人真不知道。”伙计赶忙求饶。
“我只负责抓药,续骨的药膏好像有,但都是师父自己保管的,所以没法拿给您,还望见谅。”伙计眼珠快速旋转着,似是在思索对策。
脾气暴躁的风雷卫抓着伙计的衣领向门外拉扯,估计是他嫌药铺空间太小,无法施展拳脚,伙计如同一只死狗一般,用脚铲着地面,身子往后倾斜,两只手在寻找固定的物体,想抵消掉风雷卫那只大手的力道。禁军的高手对待这类撒泼的人自然手到擒来,风雷卫另一只手抓住了伙计的腰带,伙计整个人被举了起来,紧接着门外传来一声响动,然后是哎吆的叫声。
三名侯府的护卫来到药铺,手里还拿着墨迹未干的笺纸,纸张的右上角有一片红色的枫叶,枫叶的大小几乎占了纸张的三分之一,而剩下的地方只写了一味药。
“没有王法?为何在此打人,还不快住手。”护卫呵斥道,今日的怪事真不少,先是侯爷旧疾发作,现在又出现几个身份不明的人。
风雷卫瞥了几人一眼,完全当做耳旁风,走到伙计面前又是一通拳打脚踢,狗仗人势就不会挨打了?想的太简单了,打的就是你。
“你们究竟是何人?如此目无法纪,可还知道秦川有武英候?”护卫脸上阴晴不定,此人不给自己面子,想来应该会侯爷几分薄面。
“这个认识吗?”方才打人的风雷卫拿出一块制作精美的铜牌,上面有山峦风雨雷电,特别是那一道白色的闪电十分醒目,北面用九叠篆写着:风雷卫第十八指挥朱记。
“大人恕罪,小的有眼无珠,冒犯了大人。”护卫赶忙行礼。
“我家赵公子有伤在身,急需一位通晓医理的大夫,除了此处可还有其他药铺?”
“城中有十几家药铺,大多都在城西一带,离侯府也不算太远,可是今天药铺都关门了,坐诊的大夫不是采药就是出诊去了,未免太巧了。可侯爷的病情耽搁不得,故而才跑着远路,想着旧街这边应该有没关张的药铺,果不其然啊,为了找一味药,我都跑遍了整座城。”护卫诉说着经过。
这可难办了,赵公子断了一条胳膊,如不能立刻接上,怕是会落下残疾,临行前他们在风清面前做过保证的,谁知道会出这种事。想到这些,几人急忙跑进店内,赵歇失神的望着屋顶,他想不通风清为何派这几人来保护他,这是严重的失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