莺燕为我倒了杯酒,我拿起喝了一口,这就是人间的花酒啊,喝着像水一样,与辰彦酿的酒自然是不能比的。
我放下酒杯,环顾四周,看到刚刚走在我前面的人坐在我对面,他着一袭青衫,面色慵懒,身边一群花红柳绿在他身边徘徊。
我问莺燕:“那个人你认识吗?”
莺燕顺着我的视线望过去,“认识,卫公子是我们这儿的长客。”
我点点头,转移了目光。
花魁选拔都是往年的花魁最后上场与新晋花魁舞一曲,再由各看客投票选出新任花魁,今年花魁赛老鸨奇思妙想让去年的花魁首先上台展示才艺。
我看着底下台上穿着艳红衣裙的女子,她抱着一把琵琶,举手投足间透着一股韵味,脸上戴着丝巾,说是丝巾却让她绝色的面容一览无遗,平添一股朦胧感。
我看第一眼,惊艳。
看第二眼,感叹,同是女子,我就做不到她这样。
看第三眼,发现了不对。
这名资色艳丽的花魁哪是人?分明是妖,她不是单纯化作花魁的样子在人间游玩,围绕在她身上的妖气透着淡淡的血腥味,分明是用人的样貌行害人性命之事。
她一曲毕,我随手施了法跟着她出了醉红楼,看她到了寂静无人的地方,秉着出其不意的想法,云霓剑立马出鞘,朝她刺去。
眼见着就要刺中,凭空出现一只飞镖打在云霓剑身上,一剑刺空。
好家伙还有同伙呢,我转变方向朝扔飞镖的地方刺去,那人许是看出云霓剑不好惹,自己现身了。
居然是那个绿衣男子。
“为何要帮她?”
他并非妖,身上浓郁的仙气这么看都是一个仙。
他懒懒散散地朝我哈了口气,笑道:“你没发现我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她一点反应都没有吗?”
确实,梦璃依旧自顾自在前面走着,她似乎并不知道刚刚发生了什么事。
绿衣男子接着道:“她若是被你的剑所伤,你可就触犯仙条了,我阻止了你,你要如何谢我?”
我蹙着眉,看着梦璃越走越远,她身上那么浓厚的妖气怎么可能是人。
“难道你不知道妖族有一种秘术可以让人的气息变成妖吗?她当然是人,真正的妖另有其人。”
妖族秘术,这个我还真不知道。
我收起云霓剑问他:“是谁?”
他狡黠一笑道:“你让我亲一口,我就告诉你。”
他话落来不及躲就被云霓剑划中了脸颊。
“啊,要命了,毁容了。”
他嗷嗷叫着朝我扑过来,看到我手上的云霓剑,他跺跺脚,竟然化作了一个女子。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变化,我的道行这么浅吗?妖分辨不出,连女仙化作男身也没有看出来。
我施法替她把被云霓剑伤到的左脸恢复如初,不确定地问:“你能看出我的身份吗?”
她揉着左脸,狠狠瞪了我一眼,“你不也是和我一样女扮男装跑到人间喝花酒来了,你就仗着有云霓剑我打不过你。”
听她这么一说,我纳闷,“你知道这是云霓剑?”
“云霓剑谁不认识,上一任鬼王的佩剑,听说鬼王羽化时将云霓剑留给了她的小女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
我听她这么一说转身欲走,身份暴露要是让两位哥哥知道我来人间我就惨了。
回龙宫前,我必须抓到那个伤人的妖,不能让他继续为非作歹,找到在梦璃身上下秘术的妖就能找到他。
“哎,你去哪里?”
“抓妖。”
“你知道他在哪里吗?”
我一顿,“去找。”
她跑过来,说道:“我知道他是谁,那妖怪害人无数,妖法强大,我们可以合作。”
我疑惑地看着她,“既然他这么厉害,你为什么认为我们合作能打败他?”
“你这不是有云霓剑吗?谁能在云霓剑下讨得了便宜。”
我捏紧拳头,暗暗下定决心,回去一定要好好修炼,不能再跟小鲤胡作非为玩闹打混了,一定要让自己的仙法配得上我手里的这把剑。
我万万没想到她嘴里说的那个法力高深的妖竟然也在醉红楼的姑娘,就是今晚上参加选拔的纤纤姑娘。
我看着台上翩翩起舞的人,清丽的容颜,靡艳的舞姿,使得台下的看客一阵蠢蠢欲动。
“她身上可没有半分妖气,都转移到梦璃身上去了,作为补偿,她帮助梦璃脱离醉红楼,不要问我怎么知道的,我查过了。”
“我没有问。”
我从藏宝袋里拿出照妖镜,果然是妖,还是一只狐妖。
我施法,打算用云霓剑剑意让她伏法。旁边伸出一只手制止了我。
她无视我不满的眼神,“等她下去了再动手,大庭广众之下容易引起恐慌。”
“最好让那些男人吓得不举。”
剑意刺出,刺中了她的心脏,她吐出一口血,化作一个面目狰狞的狐妖逃了。
“追。”
那狐妖跑出不远就被我追上了,她趴在地上,被刺中的伤口妖力在一点点流失,她看着我目眦欲裂。
“妖孽,我今日收你,你可有怨言?”
“呵呵呵。”她看着我轻笑几声,“那些臭男人该死,三心二意,满嘴谎言,嘴里说着爱你,还不是爱你的绝色容貌。”
那么深的恨意,我看着那双桃花眼,她眼中的恨意快要将我淹没。
“世间生灵都有自己的准则,你既然修炼成人,就该好好修炼,不该贪图人间的爱情,被一个男人辜负就去杀人,若是修炼的妖都像你一样,这人间岂不都乱套了。”
那个绿衣女仙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手里拿着收妖壶,“你罪孽深重,必须入幽冥十八层地狱洗清罪孽才能重新投胎转世,下次投胎选六道的时候选人吧。”
发生这种事我哪还有心情去看庙会,看着那绿衣女仙将狐妖收进收妖壶,我捏了个诀回到东海。
站在岸边,久久不能回神,我以前看的话本子里多是郎才女貌,才子佳人的故事,像今日的人妖恋还从未看过,人妖殊途,人妖恋注定是悲剧。
“想什么呢?”
我一转头就看到那个绿衣女仙站在身后。
“你跟踪我?”
“谁跟踪你了,我也在这儿修炼。”
东海什么时候有这么一号人物我怎么不知道?
她迎着我疑惑的眼神,化作一只鸟绕着我飞了几圈。
“知道我是谁了吧?”
“知道了,精卫女仙。”
龟伯跟我说过精卫,年龄与我相仿,比我还要淘气,没事总爱化作原身在东海上面盘旋,有的时候嘴里不知从哪里叼来的东西就往海里投,不知情的凡人还因此编出一本话本子来讲述精卫与东海的恩怨。
我一向只对男欢女爱类的话本子感兴趣,是以也就没有让龟伯帮我买过精卫的趣闻。
“你这是第一次来人间吧,也不怪你被狐妖迷惑住,多来几次就不会了。”
后来我每次出去都能遇到她,一来二去发现两人挺合得来的,就成了无话不谈的朋友。
“所谓臭味相投说的就是我们了。”精卫用爪子叼着不知从地宫哪里搜罗来的宝石凑到鼻子上嗅,一边还大言不惭地跟我说话。
我看着她一脸陶醉的表情,轻蔑地笑,“别,我可没这癖好。”
“切。”她爪子一弹,那颗闪闪发光的宝石就不知被弹飞到哪里去了。
“你天天往月下老人的许愿树飞,这么多年都没有物色到自己的姻缘?”
精卫近些年总是拿月下老人的红绳交给我,蓬莱阁里都有满满一抽屉的红绳了。
“这事得慢慢来。”
“你这也太慢了点吧。”
“不急,老娘我花容月貌,一般仙我瞧不上。”
我吞下一颗葡萄,嗫嚅道:“你看我大哥怎么样?”
精卫像是被吓得不轻,“云初你疯了,奉化仙君怎么可能。”
我被葡萄一噎,看着精卫大大例例的样子,摇头苦笑,确实,再怎么心急也不能乱点鸳鸯谱啊。
“我前些天去人间囤糖葫芦,发现人间非比寻常。”
听到人间出事,我心底一惊。
“非比寻常?怎么说?”
“人间妖怪横行,可那些妖怪没有伤害凡人,只是在人间游荡,我稍稍一打听,原来是妖族出事了,妖族虽然有自己的族地修炼,但是免不了和人类打交道,怕是会波及人界。”
“妖族出了什么事?”
精卫用少有的认真语气,看着我说:“妖族出现了血月。”
我心中一寒,妖族出现血月,必定会波及人界,大哥只说去人间处理一些事,可他没有说这么严重。
“确定是血月?”
精卫点点头,我心情沉重地向二哥的宫殿走去,走到半路就顿住了。
人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二哥会不知道吗?二哥肯定知道,他们都瞒着我,精卫误打误撞把消息带给了我,如果现在去找二哥,他一定会把我带回东海。
妖族出现血月,那是代表着一个种族的灭亡,这么严重的事,大哥会用什么办法去处理这件事?他根本就没有选择。
想到这,我返回寝宫。
“精卫,你帮我瞒住二哥,我去人界找大哥。”
“云初,你想做什么?”
“你放心,我只是去看看大哥,我这点修为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你如果有自知之明就应该好好待在这里,不去掺合。”
“这件事我必须去,我只有一个大哥,他不能有事。”
精卫盯着我义无反顾的身影,悲伤地说:“云初,我错了。”
我笑道:“不,精卫,谢谢你告诉我这件事,好好照顾自己。”
说完我就走了,只要出了幽冥,二哥就算知道我离开了,一时半会也找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