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小小的宁采薇躲在躲在帘子后,悄悄地偷看着她娘。眼睛红红的,怯怯不安的抓着布帘一角。
“采薇,娘没事,你去厨房找小鸢姐姐——让她给你做些好吃的糕。咳咳!”卫夫人坐在床上,用手帕捂住了嘴,冲采薇摆了摆手示意她赶紧出去。
痛,肺就像被撕裂了一样。不能让采薇她担心,答应了她一定会好好的就不能现在就倒了下去,我要为她铺好将来的路……她终究还只是个孩子……
“嗯!娘你一定要好好休息哦!”宁采薇提着裙摆跑了几步后停下来回过身对她娘喊道,草绿色的裙摆转成了一个漂亮的圆。
“小翠,帕子拿下去洗了吧,我累了。”卫夫人将帕子交到从暗处出来的一个侍女手中,帕子上有一片殷红的血迹。
“是!阁……”小翠看着一脸倦备的卫夫人,张了张嘴但没把话说出来。夫人的身体……一天不如一天了。
……
“小鸢姐,这糕点,什么时候好?”宁采薇坐在坐在冒着丝丝白烟的蒸笼前,明亮的眸子里映哲红红的炉火。厨房不大,被蒸笼里冒出的白雾笼罩,宁采薇就静静地端坐在那儿,面相皎好的她似那天上仙人。
小鸢走了神,站在那里看着窗外飘着碎雪的阴暗的天,原本揉着面的手也停了下来。
“小鸢姐姐?”宁采薇抬起头疑惑地看着小鸢。
“啊……这糕点还需要一会儿,小姐先和阿梅玩会吧。”小鸢拎起围裙擦了擦手,向后门方向喊道,“阿梅!先别管水了,进来陪小姐玩会儿。”
“好,小鸢姑。”清脆的女孩声音传了过来。
“小姐,来,我给你讲之前我们那里过年的事,小鸢姑姐她啊……”
两个小姑娘坐在厨房门口,掀了帘子看外面的雪。一个讲,一个听。
小鸢边和面边想事情,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都是这三个月来的破事儿。
严嬷嬷因为不小心冲撞了成姨娘被老爷罚回了卫家,夫人现在身边连个娘家的人都没有,阿梅这丫头率性而为过于莽撞,我虽占她一声姑姐但在这宅子里出了事也没法保好她,而小翠也才来没多久。
今天是宁小公子的满月酒席吧,听着前院还挺热闹,等会带阿梅和采薇这丫头去看看吧,总不能整日闷在这小院里。
……
“小翠,外面怎么这么热闹?”卫夫人醒了后半躺着看书。
“哦,在办满月酒席。阁主身为大夫人为什么不去参加,灭灭成姨娘的威风。”小翠又拿了个软垫给卫夫人垫上,让她靠的更舒服些。
“去了又怎样?还不是让那人变着法儿的挖苦一番,还不如躺在这儿看会儿书,咳咳……咳。”
“阁主,您让我置办的东西都弄好了。京城书坊两家,成衣房三家,西城田十亩;金陵茶楼一家,绣坊两家;清河当铺一家,酒楼一家,田十五亩。总共店铺十家,田二十五亩,已派人管理且都划到了小姐名下。”小翠从袖中取出一张纸来,交给卫夫人继续道,“这是派去人的名单。”
“嗯,不错。我死后派一影侍跟着采薇,我怕她有危险。”
“是!”
……
“你们两个边走边吃,咱们拐前院看看,顺便出去买点东西,天越来越冷取暖用的碳快不够了。”小鸢拎着小盒子,把出蒸好的糕点取出来放进盒里。“阿梅,牵好小姐,不要乱跑。”
三人出了小院,穿过曲曲折折的路从花园里穿过去来到了前院。很热闹,到处都挂着红色的帷幕,端着餐盘的侍女来来往往,没有注意到她们仨。
“小鸢,带着俩孩子来着儿干嘛?我来帮你拿着。”一个仆人打扮的男子过来把装着糕点的盒子接过来,领着她们向前走。
“来看看,这是在办宁小公子的满月宴?”小鸢拍了拍宁采薇示意她赶紧走。
“对啊,来了好多达官贵人,老爷和成姨娘在前堂迎客呢。成姨娘今儿的脾气太好了,侍女撞了她她都没生气。”他开了盒子,看见了里面放着的糕点。“小鸢,我能吃块糕吗?”
“这可是大小姐的糕点,能不能吃我还不做主,你可要问她。”小鸢轻笑着拉了把走在前面的采薇。
“你们出去一会儿就赶紧回来,从后门进,我来来给你们开门。”男子把关着的厚重木门打开一些,仔细的叮嘱着。
将近新年,街上只有几家小店开着,门前都挂着红色的灯笼,生意也冷冷清清的。
她们回来的早,回来时前院里的宾客还没走完,只不过雪更大了些,花园里白茫茫一片。
她们回了卫翠轩,卫夫人房里没有点灯,只有小翠提着一个灯笼站在房门前。
“夫人睡下了?”小鸢拍了拍阿梅的背,让她带着小姐去厨房,那里暖和。
“嗯,已经走了,就在半个时辰前。”小翠整了整自己的衣服,抬起了头,用那双清冷的眸子盯着小鸢。
“怎么可能,不应该那么快。你中间是不是离开过卫夫人的房间。”小鸢受了打击,有些站不稳,小翠赶忙伸出手扶了她一下。
“嗯,你出去期间我听见院里有动静就出去瞧了瞧,有人趁这时间进了屋。”“你是怎么做事的!”
“啪”的一声,小翠被打了一巴掌。灯笼掉到了地上,从阶梯上骨碌到了雪地上,转了几圈就停了下来,灭了。
“阁主交代了,让大人你离开宁府暂时去管理轻罗阁,辅助小姐成为新的阁主。而我则留在这儿帮助小姐在宁府平安长大。”小翠平静的交代着。
“不能把小姐带走?留在这个狼窝里怎么能行!成姨娘嚣张跋扈,大夫人都不放在眼里,又怎能让小姐好过!”
“那烟花之地出来的女子不必放在心上,本事再大也只会勾引男人,小姐还有老夫人帮衬,成姨娘暂时不敢动她。”小翠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还请大人您赶紧回去代管理轻罗阁。”
“知道了,我把阿梅留在这儿就不带回去了。”小鸢无奈的叹了口气后转身离开。
第二天,接连下了几日的雪停了,阳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向了京城。
卫夫人死了。
宁采薇来给娘请安推开门时楞在了门边,接着眼睛微微泛红,哭了出声。小翠跪在床榻边,眼眶通红,看着采薇痛哭的样子眼泪不知不觉有流了出来。
卫氏走的很安详,脸上面容精致、黛眉粉面、衣着华丽得体、风姿绰约,离开了着让她闹心了几十年的尘世。
那时宁采薇只有七岁。懵懂无知的她失去了最爱她的娘亲,从今往后她就要在这个深宅里讨生活了。
采薇的父亲宁鸿为了体面,为卫宁氏操办了一场丧礼,挂白半月,悼念夫人。他用这场丧礼堵住了卫氏娘家人的嘴,还打消了当今皇后对他的一些不满。
第二年,成姨娘就被宁鸿娶为平妻,成姨娘所生的公子也被过继到已死的卫夫人名下,从庶子变成了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