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总工轻咳了一声,呵呵笑着,上前一步说道:
“其实,我们很理解陈处您为家乡建设作贡献的一腔热忱,四通市靠近港口,我们极度看好她的地理优势,所以我们琢磨着,思锐的ZFA上马之后,原计划二期工程的ZFQ项目,可以将生产基地设在四通,到时,还少不得麻烦您与四通市沟通协调呢!”
一通棒槌打完了,得赶紧搭个台阶让人下来不是?毕竟,核心的技术在投产中还少不了陈处的指点。
俗话说,听锣听声,听话听音,那陈清河便是再傻,目前的形式也看明白了。
尽管自己的所为是迫不得己,毕竟是有些令人不耻,况且,上层的意思也很清楚,真若到了要见真章的时候,自己跟四通加三这点小伎俩,肯定行不通,不是简单地赔偿点钱就能说得过去的。
及至想明白了这点,兼之向总工这梯子又递得及时,面子上也过了,一时,脸色便缓和了下来。
这就是谈判的高明之处,我打了你,再丢你一个枣子,既让你服了软,还让你说不出不是来。
更绝的是,不等陈处苦于措辞解释,向总工又一顶大帽子戴了上来:“陈处,您是带着技术归国的高端人才,是为国家作贡献来了,您是种子,我们是土壤,国家的政策就是阳光。大家都是一条路上的人,奔着同一个目标去,一笔写不出俩‘华’字,以后,在共谋发展的道路上,我们还得继续携手前进,为振兴中华经济贡献力量哪!”
这番马屁说得,如此善解人意,而又不着痕迹,及时化解了彼此的尴尬。反正,这话林昕是说不来。
陈清河心情顿时大好,一迭声地说着:“那是……自然……一定……”
若说工于人心,人情练达,李宸哲确实高出自己许多。所有的戏码有条不紊地如数上演,步步均在算计之中。林昕撇了一眼这出好戏的总导演,那人却风轻云淡一般,仿佛这些弯弯绕的鬼肠子本与他无干,一切不过是小人之心揣度君子之腹罢了。
第二天,思锐便拿到了最终的ZFA转让协议,陈清河在核心技术转让文件上签完字之后,也草签了ZFQ在四通的立项文本。
小刘拉着向总工和孙经理,一路高歌回了齐州;而李宸哲则与林昕,带着转让协议直飞香港,去同江万春和顾晓阳汇合。
江万春与顾晓阳这边的情况很不乐观,几次预约见面,都让汇鑫的总办给婉拒了,只说蔡老板不在港,一旦回来就给预约上。两人不甘心,轮番在公司大门和停车场蹲点,始终也没见到蔡老板出入。
后天就是元旦了,他们打听到,汇鑫公司明晚将在明珠大酒店举办年会,便想到现场去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搜集点有用的信息。
没成想运气相当地不错,江万春在上洗手间的时候,路过楼梯间通道时,无意间听到一个电话,竟然是酒店老板与蔡老板的通话!
原来,蔡老板每年的年末有个不成文的惯例,就是去澳门小赌两把,现在,人已经在澳门了。
明天的年会,蔡老板肯定会参加,但在年会上,大概不会给李宸哲留机会,所以,如果今天,或者明天上午能见到本人,也许还有胜算,过了元旦再找人就更不好找了。何况,人家还是有意晾你。
李宸哲的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从包里摸出大哥大,拨了一个号码,林昕扫了一眼,发现他竟然是打给祁敏浩的!只听他把情况简要地说了一下,让祁敏浩帮着把蔡春明下榻的酒店搞定。
林昕不禁为李宸哲这个想法给震惊了,这也太大胆了吧,说得不好听点,这就是侵犯个人隐私权!
再说了,这两人的关系,什么时候好到这份上了?谁知,祁敏浩竟一口答应了下来,真是太不可思义了!她很有种错过了什么的后知后觉。
这真是男人心,大海针啊,不可说,不可说。
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与其坐以待毙,不如主动出击。李宸哲让江万春回齐州,其余三人先往澳门赶着,到了以后看情况再说。
消息是在他们进入澳门境内的时候过来的,只知道蔡春明下榻的酒店可能是大富豪,他在这家酒店常年包有VIP房间,其他就一概不知了。不过,这已经相当不错了。
几人也住到了大富豪酒店。顾晓阳从停车场侦查回来说,并没有见到蔡董的车子。
这一整天,李宸哲和林昕都在急匆匆赶路,只在飞机上吃了点航空餐,现在真有些饥肠辘辘了,可看李宸哲的意思,并没有要吃饭的表示。
分钥匙牌的时候,李宸哲对林昕说:“你自己想办法去吃点东西吧。”又转身对顾晓阳说:“把我行李箱中的衣服送去烫一下,我一会儿要用。”
林昕简单的洗漱之后,从房间里出来,并没有见到李宸哲和顾晓阳,一个人到大街上溜了几个弯儿,路过一家粥铺,见吃者甚众,便也坐了进去。
大多人的桌上都有同一道美食,一只红色水蟹趴在粥中。不知滋味如何,但最起码勾起了她强烈的好奇心,加之确实也饿了,感觉应该相当好吃,便也点了份。
林昕喝着熬得绵绵的米粥,入口与浓而香甜的蟹膏混合,果真鲜美无比,于是狂吃三四碗。
林昕捧着饱饱的肚皮,竟很有些简单的知足感。这世上,能够快速拉近你与一个陌生地方之间距离的,莫过于一餐暖暖的地方特色饭,当瘪瘪的胃鼓起来的时候,人性的复杂与疲惫所带给你的压力,在这一刻,皆归于原始的饱足。也许,这便是幸福的源头吧。简单,才快乐!
没有忧伤,没有远虑,只这一刻的温暖,淹没在黑黑的夜里。
回去的路上,林昕看到长长的队伍排着买面包,明明是面包,却挂着牌子叫什么作猪扒包?不过看上去好诱人的样子,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也排进了队伍。只要人气旺,就说明好吃,买了让李宸哲和顾晓阳也尝尝,当然,自己也还是要尝一尝的嘛!
等林昕付了账出来,才由衷地感慨,真是好奇心害死钱包啊,自己这两下子好奇,害得去了大半个月的工资。管它呢,钱包里的钱只是几张纸,花出去的钱才是归属于林昕你的。
关于所有权的定性,林昕是学法律的,这点还拎得清。
回到酒店,往房间里打了个电话,没人接,估计还没回来,两人肯定是去赌场进行堵截了吧,不知见上本尊否。林昕也很想跟着去看看传说中的赌场是什么样子,只是他们是来工作的,工作尚没眉目,怎好贪玩?不过,咫尺之间,错身而过,再来澳门不知何年何月,想想还是觉得有些遗憾。
林昕看时间尚早,侧头看见一旁的大厅里挺热闹,便凑了过去,原来,是四排老虎机,足有几十台的样子,已经坐了不少人。
呵呵,澳门不愧是赌城,处处考验着赌徒的小神经啊!经过一番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最终“本性我”战胜了“理智我”,林昕捏着正在不断瘪下去的钱包,到前台换了一摞筹码。
大赌伤身,小赌怡情嘛,她可以不痴迷,但最起码她得知道是怎么回事!万一,我是说万一,运气来了,说不定就发了呢!
林昕一边做着美梦,一边选了一个角落坐了下来,心情略有些紧张,也不知道该怎么玩,看了看旁边一位老者怎么操作,便依葫芦画瓢。
她把一个筹码放进吃币孔里,拉下手杆,半天却不见回响。她上下瞅了瞅,又依样操作一番,仍是没有动静。连着投了好几枚,却似西门豹投进河里的女巫一样,一去不复返的样子。西门豹把女巫投进水里,尚且冒个水泡呢,她这老半天连个回音都没有,简直怀疑是不是这台机器坏掉了,又上下地这里戳戳,那里弄弄。
正胡乱地摆弄着呢,旁边那位老者笑了:“小姑娘,别找了,你的码子都让老虎给吃了!你瞧我,整整一个晚上了,我的筹子都换了十几手了,现在就剩这三枚了,其余的都让它吃掉喽!哈哈哈!”
老者须发有些花白,但声音却很洪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