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积了许久的愤懑,终于找到了一个出泄口,林昕一口气跑到校园最高的那座小山头上。
此时的季节,没过脚裸的枯草在徐徐的冷风里顺风飘摇,仿佛是形成了一种妥协的姿势,抗拒中还有一种是对形势评估之后的退让。
其实早就预料到了的,随着同学们相互之间的信函往来,终有一天,会有这样的情形。饶是如此,她依然感觉,那颗柔弱的小心脏在胸腔里活泼地运动了好半天。
手里的信她已看了两遍。
这是一封和其他同学没有什么差别的来信,普通的问候,简单的介绍自己入学的情况,还有过问她的学习生活如何。仿佛他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什么,没有课外补习,没有那张小纸条,也没有调桌事件……他与她之间,和其他人一样,唯一的联系,也不过是曾就读了一个班的两同学,以前是,现在也是。
时隔半年,这是林昕自与曹赫交恶以来,第一次有了语言上的交流。
她总想象着,如果有一天,他们可以冰释前嫌,他跟她说的第一句话应该是什么?
可她很快又否定了自己的这种想法,并觉得很是可笑。
难道她竟以为这样有什么不对吗?他应该对自己有所解释吗?而他又能作如何解释呢?
各种情绪在林昕的思绪里翻滚着,一会儿她会觉得自己很正义,也很有道理,一会儿又觉得自己是最最荒唐的那一个,去要求一个和你没有什么关系的人作出有别于他人的言语。
念及此,她心中又仿佛豁然明朗了些许,难道,在自己的心中,竟宁愿他有别于他人,而不是一个普通同学吗?
林昕被自己的这个念头很是吓了一跳,然而,这堆乱麻她是不会拿出来向517们讨教的,即便她们也许能够给出恰如其分的答案,她也不会说,她只当作这是她生长的痛,就如同来例假一样,是任谁也无法替代的。
日子就这样又被林昕压下来,回到原有的轨道上前行,唯一的区别便是,其他同学的信,她均基于礼貌一一写了回信。
而对于曹赫的来信,她在回信与自尊之间徘徊了许久,最终还是决定,当作并没有这回事。
这一天,一直浓情蜜意的刘旸与舒畅,发生了自恋爱以来的第一次口角。
起因是舒畅在校外偶遇外语系的女同乡,一起吃了面,并为女同乡付了面款,然后还有说有笑地在校园散了一会儿步。
这事儿让唯恐看戏不怕台高的好事者传到了刘旸的跟前,刘旸便跑去质问舒畅。
其实刘旸也不是小鸡肚肠之人,只是这事儿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刘旸再不过问那便不是刘旸了,何况还是恋爱中的人儿!眼中哪揉得下沙子?
谁知舒畅不但没有好好的解释,反问刘旸到底是什么意思?如果不相信他的话,又何必来质问?如果他告诉她是或者不是,又还有什么意义?
刘旸当场就气哭了,回到宿舍发狠说再也不要理他了!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儿,517们空前地团结在了一起,并同仇敌忾起来。
“一定要把冷战坚持到底!千万不能先服软,否则这次服了软,以后每次先道歉的人都得是你!”谢淑仪颇有心得的劝说,而且立场分明。
“怎么就会那么巧?巧到一起吃完面还要一起去散步?如果他问心无亏,难道连一个解释都欠奉?”刘旸还沉浸在整个绯闻事件中,越想越是悲愤交加。
“……”517谁也没见过,谁也不能回答。
“男人心,大海针嘛!男人的心思最是不能揣测的!”谢淑仪老道地说。
这就愈加勾起了刘旸的委屈,眼泪珠子不值钱般啪嗒啪嗒地直往下掉。
仇、林二人虽没有直接的经验,但书本上的间接经验还是蛮丰富的。
仇子路看她那难受的样子,劝解到:“假如原本就是个误会,不过碰巧而已,你这个样子岂不是白白的自己受了?”
“可他也不能凶我吧?”
林昕知道刘旸不过是要一个事件不是那样子的说法,因为她心底根本就不相信舒畅会那样做,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解释,于是干脆反其道而行之:“如果他说不是,你相信吗?”
果然,刘旸停止了抽泣,只是仍有些不甘:“可是他连说也没说!”
“那么如果他说是,你就肯放弃了吗?”林昕是个毒嘴巴,只要刘旸上了道儿,她就得把她拖上来,逼至无路可退。
“很多时候,不是男人要走,根本就是女人自己把她们推出去的,刚好成全了别人,自己却还在怨天尤人!”忘记是哪本书上得来的经验了,林昕俨然一个婚恋专家,并不作更多的正面说教,只是老道地评判着利害。
刘旸怔楞了一下,她从没想过这个问题,是她自己努力争取来的爱情,她爱上他,而他恰好也爱上了自己,一切都是美好的样子,他们的好日子还长远着呢,难道就此拱手相让了吗?她才不许!
看着刘旸已收起了眼泪,颇为动心状。林昕这时忽作脑洞大开状,学着仇子路的口吻颇带几分夸张地说道:“哎呀呀,万一是女同乡有意搞的鬼可怎么好呢?你说怎么就那么巧了?刘旸与舒畅的事全校都是知道的,如果真出了今天这种事,只怕是藏还藏不住,怎么这么快就满天飞了呢?难不成还是舒畅自己到处讲给人听的不成?”
仇子路立刻心领神会地补了句:“除非是当事者自己讲出来的!这明明就是居心叵测!”边说,边用眼风不动声色扫过刘旸,517在这方面,向来是配合得天衣无缝。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就见刘旸突然一个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抱着离她最近的仇子路就亲了一个大嘴巴,然后兴兴高采烈地跑出去进行她的爱情保护战去了。
把个仇子路雷在当地,一个劲儿嫌弃地直擦那半边被香过的脸:“恋爱中的女人难道就是个莫名其妙的疯子?”
半个小时后,出去打探消息的谢淑仪回来宣布说:“两个人坐在球场上重新如胶似漆了!”
“唉,谁先说出那一个字,谁就输了!”仇子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地叹息道。
“舒畅也太小气了点,女孩子嘛,干嘛不哄着点,还要反过来去哄他?这样子就会永远被动下去的,刘旸算是载到舒畅手心里了!”谢淑仪很为刘旸惋惜的口吻。
“因为闹过,因为失去过,因为不想后悔,因为不想再遇见下一个,即便那个人比你更好,但我心之所属,仅此而已。”林昕若有所思地说,“既如此,还计较个什么劲呢?谁对谁错谁先谁多谁又能分得清呢?还不如在一起的时候,就温柔相待。”
后来林昕将这番话说给舒畅听,还怀着一颗理直气壮的心告诉他:女人其实是很好哄的,一个大男人作什么傲娇?!舒畅却笑她纸上谈兵,所有的事情都是到了自己身上便会是完全两样了。
是啊,真的是两个人都能够温柔相待,哪还来那么多的置气与分手?
“好象某些人一开始没有投过冷战票的?”仇子路不服气地揭起伤疤。
“幼稚!事情在没有发生到自己身上之前,永远都是最理智最明白的那一个。”谢淑仪毫不掩饰她不屑的语气。
“哦,对了,我忘记了一件事实,说了某些人也是根本就不懂的!”说的是某些人,却只看向路路的方向。
果然,一语击中软肋,路路闭上了她恶毒的嘴。
但凡遇事便要争个你死我活的517们,有一点还是拎得清的,那就是彼此之间就算争论得再激烈,那也是人民内部矛盾,而对于外敌,必须是集中火力,一致枪口对外。
好在,在犀利地讨伐了外敌之后,内部矛盾也因为三角的稳定性原理,很快便平息了。
仇子路骚情地揽住林昕的肩膀:“恋爱中的人都好神奇吆,搞得我也想谈恋爱了。昕昕,我们恋爱吧!”
“你比杨过如何?”林昕却毫不买她的账。
“我更真实!”仇子路一幅臭不要脸的样子。
“滚犊子!”无情无义得天经地义一般。
“问世间,究竟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仇子路自觉滚一边去,一幅因没有恋爱而内分泌失调的样子。
此事之后,刘旸与舒畅的感情明显地又升高了一定的温度。大概恋人们之间的关系,也是需要某些外在因素的不断润滑与修正的吧?
果真是: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正如马列老师一直念叨着的理论原则:道路是曲折的,前途是光明的,努力吧,同学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