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察的这家设备是制氮装置。
在参观了整个厂区听了老板一顿鼓吹之后,已是近午时分,于是,老板领着几人进了一家小餐馆。
席间,服务员提了一个烧水的茶壶上来,依次倒进水杯里。林昕以为是茶水,端起来刚要喝,却被李宸哲抢先拿了过去,在众人面前,还是头一次听他用这么生硬的口气:“这是黄酒,他们用茶壶温了喝,很有后劲的!出门在外,这么点风险意识都没有!”
梁燕燕一听也赶紧放下了。
那小老板连声说道:“对对对,李总对我们这里很熟悉的嘛,其实喝一点也没关系的啦!”
然后是很殷勤地劝酒。江万春平时就喜欢喝两口,这点小酒他还真没放在眼里,所以,就把平时喝酒的豪放劲毫不保留地都拿出来了。
饭吃得热闹,小老板也热情地很,几次想着问他们可有签约的意愿,都被江万春拉着喝酒给打断了。李宸哲也若无其事地来者不拒,当时看着尚清醒,结果到了外面,让暖融融的春风一吹,便都有些醉了。
最后就是,一人搀着一个回的宾馆。
江万春在外面扶着树唱歌,说什么也不肯进屋,梁燕燕只好独自回房了。
林昕没好气地把李宸哲扶到床上躺下,洗了毛巾给他擦脸,冷不丁李宸哲却伸了长臂往怀里一拽,林昕便被动地扑了下去,在掉进某人的怀里之前,她看到了一张正笑得眉眼弯弯的脸。
林昕就生气了:“两个人合伙来阴我?”
却是几番挣脱皆不得。
都是有个性的人,当你的脾气遇到我的倔强,谁都不肯先退让。
李宸哲不再笑,一道阳光从窗户玻璃上斜照进来,正打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眸里流露出淡淡的黑,仿佛光并没有照进来。揽在林昕后腰上的大手略紧了紧:
“真的有那么狠心,这一分别,少说也得十天半个月的……”
“别把自己说得那么深情,我相信你的人品,是会准确履行协议的!”林昕瞪着一双眼睛,心想千万不要被他表面这一套给蒙骗了,她是知道他的,走一步看三步,且放马过来吧。
“……”这真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哑巴吃黄连啊!
“我们可以补充协议,或者说变更约定……”循循善诱的嗓音里带着绵绵的情意,那眼里的深愈甚,似是要卷起一波浪来。林昕好似接收到了危险的信号,都说急中生“智”,她这都已十万火急了,传说中的“智”怎么还不来救驾?
只好置之死地而后生:“放不放?”
李宸哲明明听出了威胁的味道,却还是不死心,林昕这一拉一拽,李宸哲的酒劲就上来了:“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你瞧你的眼睛,满目含情,似是一江春水。你敢说,你这样看着一个男人,又怎能不让他心旌动摇?小昕,你说,你心里是有我的!”
江万春还在外面干嚎着,会不会闯进来?
林昕猛地低下头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李宸哲的肩头,张嘴便狠狠咬了下去。
李宸哲一个吃痛,趁他自顾不暇的时候,林昕牛气哄哄地走了。
“狠心的女人!”身后传来男人不甘的声音。
明明是一般大,可江万春真心感觉自己是老了。其实,酒喝至一半时,他便已看出了李宸哲的心思,想着不过是借醉酒和新媳妇亲热一番告别呗,毕竟这还没出蜜月期,便要分开这么久,正热乎着也理解。
所以便陪着一路演,装作醉了不回房,给二人创造一个单独相处的机会。谁知这才多么一会儿就出来了?
记得自己新婚那会儿,媳妇比他还黏糊,一黏糊起来就象是树獭一样,半天都扯不下来。不过,看林昕的神情,好似这驸马爷也不是多么好当的吧?
回到房间,看到李宸哲一脸正常地在洗脸,还安排他说马上开个碰头小会,然后他们就得分路行动了。
难道是“树獭”遭受了打击?江万春陡然提升了八卦欲。
哎吆喂,不得不说他们的大boss,可真够爷们!如果林律师不带着一幅生人勿近的面孔,又有几个男人不心甘情愿在她的石榴裙下灰飞烟灭呢?但是,他们的Boss是生人吗?
虽然几人各怀心事,却像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各自发表着见解。
江万春先是从技术参数、配套工艺上发表了自己的看法,最后他说:“技术上并不像他们自己鼓吹的那般成熟,我建议还是到下一家看看再说。”
林昕赞同道:“自始至终,都是这个小老板全程陪同,我们也没见到他口中的工程技术人员;而且我也问过他一年的量产,他竟支吾了半天也没有回答,说明这个厂子的生产能力有待商榷。展示厅里的装置好象是久未有人问津,我们出来时脚上沾了满满的尘土。
所以,我认为,这是一家生产能力严重不足的小型加工企业,来了定单以后,很可能以外包的方式再把我们卖一回,将来的售后会是很大的隐患,咳咳……”
林昕突然触到李宸哲投射过来的目光,不由呛了一下。谁说左脑不发达来着?这逻辑思维能力足可窥见一斑了,自家媳妇可真是只可爱的小狐狸!
一番话说得几人连连点头称是,梁燕燕也钦佩万分地说:“林姐,你观察得好仔细哦,我只是觉得哪里不对头,可就是说不上来到底什么地方不对,你这么一说,就全对上了!”
江万春点头称是:“那是,你林姐可是修的双学位,正儿八经的学过机电专业!”林昕一听到“机电”二字,便又头痛地把这两个字在牙齿缝隙里咀嚼了一遍。
李宸哲的嘴角也往上微微翘了翘,最后,就这么愉快地把这一家给干掉了。接下来的路程仍然是漫漫其修远兮,大家仍需上下而求索。
四人兵分两路,各奔前程。
林昕这一路沿途几个省走下来,已是陆续签了厚厚的一摞意向书,只待向总工审核后,便正式签约了。
最后考察的一家在w市,而仇子路留给林昕的最新地址,便是w市一家合资公司的汽车发动机研发中心。
几人一落脚,林昕便联系到了她。
电话里,她的声音多了几分平和与稳重,但还是掩不住心底久抑的兴奋与欢快:“为了能够彻夜促膝谈心,我在你住的宾馆另定了一间房,一会儿见!”
这是毕业后两人第一次见面。
茶几上摆着两只高脚玻璃杯,壁上映着灯光淡淡的昏黄,另一端的玻璃器皿里早已醒上了红酒,半盏猩红摇曳着魅人的诱惑,发出温馨的招唤。
“诗君送来的!”子路看着林昕视线的落脚处,解释到。
“……”顾诗君么?一丝的困顿之后,她突然想起这个名字,是路路的那个北大师兄,而他不是结婚了吗?
仇子路倒了一杯酒,将杯子递给林昕,自己也倒了一杯,擎在手中晃了晃,然后,便昂首一饮而尽。
“昕昕,我结婚了,我终于嫁给他了!”说完,就那么直直地看着她。
林昕惊呆了,这个消息实在来得太突然,太没有先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