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南京之战,已过去近两个月,大明朝战无不胜的迪将军命令部下四面出击,那些所谓的东南重镇不是被一击而破,就是被传檄而定。不仅从清廷手中夺走了钱袋子,还将隆武朝廷与清廷隔绝开来,把郑芝龙试图投奔清廷的想法扼杀在摇篮中。
之所以不开战端,那是因为迪米特里正忙于和那些偷税漏税的豪商士绅们做斗争。
说来奇怪,南京城局势平定后,本来与清廷断绝联系的迪米特里,却在两个月前主动派人北上,邀请满清派出使团来南京参加祭明孝陵仪式。迪将军的邀请也顺着长江一路来到了从未打过交道的永历朝廷、大西、夔东十三家(原大顺),邀请他们派出使团来南京参加盛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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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京已复,大明龙兴之地再次回到大明朝手中。如今北方残破,南方却物产丰饶,我朝只需效仿太祖皇帝广积粮,高筑墙,不过数年,便能兴兵数十万,分数路大军,齐头并进,北伐鞑虏收复神京!如此,大明中兴。”
“看来太祖皇帝曾说胡虏气运不过百年,实属真理。只是,这位迪将军究竟愿意奉哪位为正朔,让人捉摸不透啊。”
“无需担忧,鲁王监国困守弹丸之地,不足为虑;迪将军倘若是要投奔隆武朝廷,大可以直接迎隆武帝入南京,何须如此麻烦又请我们来南京?”
“大人觉得,这迪将军是想......”
“无非是坐地开盘,货比三家。”
永历朝廷的使者在马车上兴奋的交谈着,不仅是因为大明中兴的势头正盛,更是因为迪将军对他们展现出的善意(至少让他们有机会来笼络)。这一回,是永历朝廷第一次与南京的西夷兵打交道,得好好审视一番西夷兵的实力究竟如何。
然而很快,令人不愉快的情况发生在聚宝门附近,永历朝廷的使团与大西国的使团恰好碰到了一起。
“西贼!”
“明狗!”
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瞬间便是剑拔弩张,如果不是守门的西夷兵及时出现制止了双方,只怕双方的使团会立马上演全武行,火并只到其中一方最后一人倒下。
虽然双方的刀子砍不到对方身上,但是嘴炮却一定不能少的。
“尔等西贼一味好杀,天人共怒,来此作甚?莫不是来引颈受戮?”
“呸,明狗,论杀人,哪家杀的人有你们多,都说贼过如梳,兵过如篦。在陕西、河南、四川,谁人不知大明朝的军队遇贼则逃,遇民则斩首充公,十几年来若非百姓苦明久矣,我等起义军缘何愈发壮大?”
“等着吧,西贼,你们就快完蛋了!闯贼已经完了,下一个就轮到你们。”
“哼,好男儿为民而死,何惧?我大西军前半生为民而战,与狗官兵死战;后半生同样为民而战,与那些投奔鞑子的狗官兵死战。我大西军一生光明磊落,功绩自有后人评说。”
双方又因为谁先入城,谁后入城起了冲突,不得已,只能让大西军的使团走另一处城门入城,让永历朝廷的使团成为这场冲突的“获胜者。”当然私下里作为回报,西夷兵告诉大西国的使团,迪将军在今天就可以面见使团众人,而其他各方使团无不要等到祭明孝陵仪式开始前一周才会见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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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位迪将军为何要请西贼的使团,这是何道理?”
“不好说,也许只是为了逼迫我们提高价码,也许是为了拉拢西贼作为助力。这位迪将军,他不姓朱啊......”
永历朝廷的使团虽然取得了“城门口战役”的胜利,让他们感受到自己受到的重视,但对于西贼的提防依然不能放下,谁知道西夷会不会做出一些超乎寻常的事情来。
然而在街道上前进时,忽然传来吵闹和叫骂声,使团众人也免不了看热闹的习惯,走出马车围观下热闹。
只见有人呼喊着“走水啦!走水啦!”原来是沿街的一家店铺起了火。大城市的火灾向来值得警惕,从古至今不乏一场大火把繁华的城市烧成灰烬的事。明代的顺天、应天两府都设有锦衣卫下辖的“红铺”专职管理火事。
然而让使团众人惊讶的是,红铺的队员已经围拢着着火的商铺,架起了水管,却并不为着火的商铺灭火,而是为着火商铺两边的店铺加水降温,防止引燃周边店铺。
“这是为何呀?”永历朝廷的使者出言询问周边的围观百姓,众人见他一副朝廷官员的模样,想必是外来的官员不懂南京的行市。现在西夷在南京搞的新名堂很多,市民也乐于给平日里高高在上的官员“讲解”一番。
市民解释道:“还不是因为这孙老头死活不肯纳税,迪将军在一个月前宣布要开设消防税,虽说不是很多。但是想让这些有靠山且从不纳税的店家,开始从兜儿里拿出一分银子出来纳税,那是超乎寻常的困难。已经有好几家店铺因为半夜突然失火而倾家荡产,现在南京城大部分店家都开始认缴这笔税。”
“但是这孙老头,仗着自家店铺有一口水井,平时又注意防火,死活不愿意纳消防税。他旁边两家店倒是老老实实交了这笔钱。你看,天有不测风云吧。这一走水,区别就明显了。红铺的人是绝对不会救没纳税的店铺的......”
“我怎么听说是昨晚有人拿着燃烧瓶偷袭了孙掌柜的店?”
“诶,慎言,慎言......”
“可惜了哦,孙掌柜这店也是百年老店了......”
永历朝廷的使团都是读书人出身,第一次面对迪米特里这样神奇的操作或许有些懵逼,但绝对都不是傻子。只要把道听途说的各种线索加在一起稍加分析,便能知道这位迪将军开设的所谓消防税,无非是变相的恢复对早已自成气候的东南商税的征缴。
只是这手段,未免有些歹毒。
燃烧瓶带来的火势,不是孙掌柜凭着一口水井能扑灭的,大火愈演愈烈,红铺的队员却对此熟视无睹,急的孙掌柜直接给红铺的队员跪下来磕头道:“求求你们了,出手救救我的店铺吧。我这辈子的家业都要完了呀。”
红铺的队长却是例行公事的机械回应道:“根据交税清单上显示,您的店铺从两个月前开始,一毛钱税款都没有上缴给南京军政府,更别说消防税了。那不好意思......对了,兄弟们,一定要保证供水充足啊。孙掌柜隔壁两家店可都是交了消防税的,我们绝不能让一个火星落到纳税光荣户店铺中。”
人群中有人起哄道:“你们这些朝廷的红皮狗,怎么就不能帮帮人家孙掌柜,讲点良心啊!”
“良心,孙掌柜要是将良心的话,会把我们两个月前派来劝缴税款的兄弟打得头破血流?”
孙掌柜是眼看着自己的店铺都快被烧没了,这才咬紧牙关喊道:“大兄弟,大兄弟,我交税,我交税,立马就交,求求你们进去救火吧,我这百年老店就要被烧没了啊!”
“现在想交?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