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云压城城欲摧。
江阴城第一次直面如此庞大的军队,二十万大军的联营,无边无际;二十万大军的踏步,地动山摇;二十万大军的呐喊,九霄之外仍可听见。
以上都是些夸张的修辞说法,但江阴城军民要面对的压力也可想而知。便是阎应元和陈明遇这种最坚定的主战派,此刻也只能在心中抱定“八十日带发效忠,表太祖十七朝人物。十万人同心死义,留大明三百里江山”的想法拼死一战了。至于说打败眼前这支满清大军。
实在没有任何胜算。
至于说期望那支神秘莫测的骑兵再度驰援江阴,且不说这种疯狂的举动会把这支骑兵葬送在满清大军的汪洋大海之中(没有哪个大明朝的军阀会做这种赔本买卖),哪怕真有那种一腔热血只为杀鞑子的将军,这区区三百骑兵也只能作为一面旗帜,一个让江阴军民有精神寄托的象征意义。
清军一人一骑独自冲来,当然不是狂到独自一人攻城,而是来劝降的。目视良久后,阎应元忽然发现来者不是寻常清兵,而是刘良佐本人。
“这厮,不怕我埋伏神射手干掉他?”
刘良佐却是不怕,只是开口对城楼上喊道:“阎应元,我知道你在城楼上!还有江阴的父老乡亲们,你们都听着!弘光政权已经失败了,江南也归顺了。大清一统天下,这是大势所趋,尔等逆天下大势,除了粉身碎骨,身首异处之外又能有什么下场?现在三位亲王尚未动刀兵,仍有缓和余地。尔等开城投降,剃发易服,我向你们保证,朝廷绝不追究。率民归来,朝廷不吝封侯赐爵!”
阎应元也不使诈,而是堂堂正正的回应道:“滚!”
(“江阴的士民,都说三百年来食毛践土,深戴国恩,不忍心望风投降。我是大明的典史,绝不服待二君。将军你身为侯伯,手握重兵,进不能恢复中原,退不能保障江东,又有什么面目来见我江阴的忠义士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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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阴人疯了。”
这是清军上下的一致认为,本就不指望这些负隅顽抗的家伙会投降,劝降也只是走个流程罢了。刘良佐拍马回营,清军的攻城大军便立刻开始了攻城准备,攻城梯、攻城塔、投石机这样的中世纪攻城武器和大大小小的火炮,全都投入了使用,按满清三位王爷的说法是:务必用最快、最猛烈的攻城一举荡平江阴抵抗,唯有这样才能震慑宵小。
第一天的攻城,满清二十万大军就做好了一鼓作气拿下城市的准备。二十万大军分成多条战线,多批次,轮番上阵,即便第一次攻城失利,那也要用第二三四次的进攻,让江阴军民得不到休整。白天大举进攻,夜晚小鼓精锐偷袭,昼夜不停。清军有二十万,而江阴百姓才十万,无论是拼命还是拼精力,清军都有优势。
“进攻!”喊杀声从江阴城的一面响起,随后另外两个方向也都爆发出惊天动地的喊杀声。在这个通讯全靠吼的时代,这就是二十万清军三个方向的协同作战方式。相比历史上本应该还有的炮击,这个时空中由于东乡战役的出现,导致本应该对江阴城持续炮击的刘良佐的炮兵部队被瓦解。满清二十四万大军抵达这里的也只有最为轻便的骑兵和步兵,炮兵部队仍在后方,还需要些时日才能抵达。
炮兵的轰击或许能把江阴城轰开一个口子,但是一定会颇费时日。王爷们觉得只需耗费南蛮子的命就能拿下的城池,就没必要浪费宝贵的时间和大炮了。(什么,你说犒赏?抚恤?屠城十日不封刀不就得了......)
清军或许觉得如此庞大的攻城战和悬殊的力量对比(进攻的军队是防守的百姓人数两倍,且防守方没有正规军),江阴军民一定会手忙脚乱,很快就会出现致命破绽。但他们没想到的是,江阴城中指挥作战的是一个有着将兵“多多益善”的天才,而守卫江阴的,也是勇气和智慧并存的人民。
清军还忘了,有一支军队,一支历史上本不应该出现的近代军队,潜伏在他们周围,随时准备致命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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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佳的进攻时间是等到江阴和清军都杀个精疲力尽的时候,纪天平的军队再以救世主的身份突然出现,让绝处逢生的江阴军民感恩,让本以为马上就要胜利的清军士气崩溃。
但是纪天平觉得这太浪费时间了,相比全天下的局势风云变幻,江阴一地的获利实在微不足道。所以纪天平决定在第一天,就对清军的三位王爷进行斩首行动。纪天平只带了三百骑兵用于前期的进攻,至于那些乡兵......野外浪战不适合他们。
清军把所有的注意力都对准了江阴城,对自己的后方只保留最低限度的戒备,南下的过程实在太顺利了,仗打到现在,南明一方简直望风而降,清军不主动进攻已经是祖宗保佑了,还敢主动来摸清军二十万大军的老虎屁股?
但偏偏有一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家伙,不仅是摸老虎屁股,还要狠狠的捅腚眼子。
纪天平和三百骑兵尽可能的低调前进,通过突袭和暗杀的方式尽可能的靠近竖着满清王旗的位置。再向前三四百米便是清军层层布防的后军大寨了,已经不存在任何突然性袭击的可能。
“时候到了。”纪天平一行从隐蔽处走出来,出现在清军的视线中,在清军的大呼小叫惊慌失措中,纪天平大声的给全军鼓舞士气道:“在你们面前的敌人,他们的数量优势毫无意义,只会成就我们的辉煌!他们不过是落后了你们两三百年的蛮族而已。用你们的团结和纪律碾碎这些野蛮的家伙,告诉这些蛮族,他们那所谓的野蛮在工业文明的战争机器面前不堪一击。全军前进,目标王旗!”
来自瑞典的步兵、法国的猎骑兵和胸甲骑兵、普鲁士的炮兵以及波兰的翼骑兵所组成的欧罗巴蛮子大军,向落后了一个时代的清军径直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