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快醒醒!”
睡梦中,有人在拍打着她的肩膀。
“你们不能睡在这!”
归晨似梦似醒,想背过身去继续睡,可是眼皮抬不起来,身体又沉,挣扎之间,只觉得那人声音远了些。
“呦,小伙子,你起那么猛干嘛,吓死我了。”
——“你看你们还点篝火!”
——“小姑娘怎么睡得这么沉,不是露宿着凉生病了吧?”
“归晨?”换了熟悉的声音,是古遥。
她哼了一声,感到古遥温暖的手贴上了她的额头。
“没事。”他放下心来。
她终于睁开了眼睛,脑袋昏沉沉的。只见方古遥半跪在她身旁,眼中还留有未退去的焦急,他的身后站着一个中年大叔正俯身看着她。
方古遥握了握她的手:“手怎么这么冷?”复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确定没有发热的迹象他又握回了她的手,低声责怪道,“睡觉怎么老把手放到外面。”
归晨刚想坐起来,才发现全身酸痛。
“哎呀。”
“怎么了?”方古遥紧张地问。
“疼。”她运作僵硬,龇牙咧嘴地指了指背,“大概是运动过量了。”
方古遥同情又无奈地看着她,想帮又帮不上忙,安慰道:“过两天就好了。”
归晨痛苦地点点头。
“呦,这么看来,你俩是从很远的地方走过来的?”中年大叔说。
经过这一阵酸痛的折磨,归晨是完全清醒了,她仔细打量起大叔来。一头随性的短发,方正的五官威严正气,浅灰短衣配绿外套,外套上绣有标记。大叔转过身去拨弄篝火的残灰时,背后衣服上的“云皓山管理员”几个大字立即映入眼帘。
“哎,多好的沙,糟蹋了。”管理员大叔心疼地直摇头,对方古遥怒道,“你们知道你们干了什么吗,这种破坏行为可是要坐牢的!”
方古遥立即以跪姿低头认错:“对不起,实在是无意且无奈之举。昨日我俩迷了路,不知是在云皓山,深夜到此,又饿又乏,走不动了,只得就地休息。夜间的山林实在太冷,不得不生火取暖,实在是无心之过,请管理员原谅。”
“哼,原谅。”管理员撇过头去,语气中的怒气却消了大半,“既成事实了,谈什么原谅,只能谈惩罚了!”
“对不起。”方古遥的头几乎低到了沙上。
管理员看看他,又看看归晨。归晨自觉地跟着方古遥一起跪好。
管理员好似生闷气一般地撇过头去看向别处,半晌,问:“你说你们迷路了,你们从哪里来的?”
“城里。”方古遥立即回答。
“城里?徒步?”管理员质疑道,“看你们这装备,也不像驴友。”
方古遥言语闪烁地说:“我们……不是来登山的。”
“啊,不是登山的啊……”管理员似乎明白了什么,笑眯眯地看了一眼二人,突然蹲下,在方古遥旁边低声问道,“你俩该不会是私奔的吧?”
方古遥的脸刷地红了。
“我猜对了吧。”管理员一拍腿,爽朗地大笑道:“没啥好害羞的,这事儿我见多了。”他站起来,快速地来回走,忽又蹲下。
“你们还是学堂里的学生吧?”
“是。”方古遥回答得很干脆。
“哪家学堂?”
方古遥欲言又止。
管理员嘴角一撇:“怎么,怕我把你们赶回去?”
方古遥埋头不答,但这不答在管理员眼里就是默认了。他站起身,绕着两人转了两圈,这回选择在归晨身边蹲下,方古遥慌得立刻起身,想说什么,被管理员制止住了。
“小姑娘,我是这的管理员,大家都叫我钟叔。”
归晨想叫一声“钟叔”却堵在喉间没叫出来,顺着一点头当是代替了这一声“钟叔”糊弄过去了。她埋着头用余光偷看他的方向,可惜只能看到半蹲的膝盖和脚上沾着露水和泥点的鞋。
和对方古遥说话里的语气不同,对着她钟叔语气温和许多:“小姑娘,你知道这是哪儿吗?”
归晨盯着面前的白沙摇头。
“这里是云皓山,我是这的管理员。”钟叔又介绍自己一遍,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问,“你知道云皓山是什么吗?”
归晨摇头。
“她怎么什么都不知道?”钟叔疑惑地问方古遥,后面半句话虽然没说出口,但方古遥已猜到:她莫不是傻子吧!
方古遥赶紧上来解释道:“钟叔,她之前出过事故伤及大脑,很多事情都不记得了。”
“失忆?”钟叔奇道,这情况他是第一次碰到。
“部分失忆。”方古遥纠正。
钟叔不由得叹了口气,语带怜悯地对着归晨自语:“那你是不知道到底对我的沙子们都做了什么了。”
归晨却突然抬起头回答:“知道,沙子的主要成份是二氧化硅,经过高温加热有可能变成了玻璃。”
她这一完全在钟叔和方古遥意料之外的回答,令二人一时愣在原地。
她埋着头继续说:“不过也只是可能,好像要成为玻璃,还需要石灰石和纯碱等物质,印象中好像是碳酸钙……”归晨一边努力回忆玻璃的制作过程所涉及到的化学方程式,一边抬头看向钟叔,待看到钟叔惊讶的表情时,她停住了,怯怯地看向方古遥,看到方古遥也是同样的震惊脸,她便把头又低了下去。
我说错什么了吗,归晨暗想,都是钟叔把她当傻瓜激的,不然她不会回答他的问题。
冲动了,悔之晚矣。
钟叔保持着震惊脸指着归晨问方古遥:“她?失忆了?”
方古遥强调:“部分失忆。”
“嘿,小姑娘厉害啊!”钟叔一拍腿哈哈笑道,“我还纳闷你看上她哪点呢,原来是天才!”
方古遥不好意思地低头微笑。
归晨听着这话觉得有些别扭,不确定到底是不是在夸她。
“嗯。”钟叔脸上带着笑容细细打量她后对方古遥说,“你的话,该知道云皓山的规矩吧?”
方古遥答:“知道。”
“够钱吗?”钟叔问得直接。
“不够。”方古遥答得干脆。
钟叔站起身拍着身上的沙子说:“又不让人领,又交不起罚款,你说怎么办?”
“对不起。”方古遥只能低头道歉。
钟叔神情严肃地瞪了他几秒后忽地变了脸,笑着说:“要不这样吧,用劳动抵债吧?”
听到这个建议,方古遥猛地抬起头:“可以吗?”
“事先声明,我这的活可苦,受不了的话随时可以叫家长或是先生来领你们回去。”
“谢谢钟叔。”方古遥高兴说,“不苦,我什么活都可以干,钟叔尽管吩咐!”
“那先把这儿收拾了吧。”钟叔指着火灰和焦黑的沙子以及铺在地上的衣服说。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