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善?”听到管家报上来的名字,正在赏花喝茶的萧栖严吃了一惊。
稀客。
“见。”他说。管家随即退了下去。
无事不登三宝殿。不过这次他为何而来,他倒是猜个八九不离十。
早该来了。
又泡好一壶新茶,若善公就以他一贯不缓不慢的步伐出现在他的视线里。
“坐。”他说,礼仪和寒暄全免了。
“王爷好兴致。”若善从容地坐了下去。
他苦笑:“你来了,八成好不了兴致。”
若善摇头:“偏见。”端起茶杯的手停在半空。
“怎么不喝?”他问。作为示范似地,品了一口手中的茶。
若善手法娴熟地逆时针晃动着杯子,看着杯中的琥珀色液体,他抬眼看了他一眼。
他泰然自若:“你不就是来找我喝酒的吗?”
若善放下茶杯,没好气地说:“你的酒有什么好喝的?换茶。”
他倒是没有反对,故作遗憾的样子,不情愿地换杯换茶。
“喝茶怎么行呢,酒后才吐真言。”他不满。
若善哼了一声:“我酒不酒后都吐真言啊。”
“那倒是,只是有酒更靠谱。”
若善品了一口茶,赞道:“好茶。”
“过奖过奖。”嘴上这么说,却受得理所当然。
“你来找我可光过来喝喝茶这么简单吧?”他试图引入正题。
“不行吗?老朋友叙叙旧什么的,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
他立即反对:“谁闲着了,你不要一句话抹杀了我辛勤工作的事实。”
“又无战事,你能忙什么。大白天都喝上茶了。”
“这是工作间的休息。”他反唇相讥,“你不也坐在这一起喝茶?”
“所以啊,都很闲嘛。”若善放下茶杯,“既然很闲,那我们就来聊点闲事吧。”眼中的悠然顿时消失殆尽。
“好啊。”他微笑着说,这微笑曾让战场上的敌人战栗。
若善不慌不忙地喝了两口茶,像是在斟酌要怎么开始。
“前阵子,我捡到一个琴师。”
“听说了,不是工程师吗?”
“一开始是琴师。”
三色旋花街26号,是一座独幢住宅,由于长年疏于照管,外观破败,庭院荒芜,在这个高级住宅区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多年来,也曾有人去信物业抗议,甚至有人试图买下它,但房主那边始终了无音讯,众人虽然不忿,却毫无办法,只能任由其衰败下去,成为小区的一个污点。
苏笑以一种房产经纪人的口气介绍着这个宅院:“最后一次交易的时间就在《前沿》停刊前两月。真正的买主还没有找到。”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对于这个结果,他是很不满意的。但是这个买家,反追踪能力很强,调查员跟进的线索都一一中断了,暂时还没有找到突破口。
没有荆棘查不到的东西,时间问题。这一点上,他有绝对的信心。
“我们事先侦查过了,没有秘道,没有暗室,准确的说是什么都没有。编辑部?那也是连支笔也不需要的编辑部。”
萧子容却突然问:“你怎么知道我在找这个地方?”
苏笑没想到他先纠结的竟是这个问题。
“很简单,第一,不是你一个在找这个地方,海因家的人已经发现你的秘密了。”
这么快,萧子容暗想。
“第二,你这么明目张胆地出来活动,我的人都跟着你呢。知道你潜进书店查记录的时候,我就知道你应该查的是这一条线。”
如果确是个荒废多年的空屋,那这很明显是个陷阱。
苏笑和他的想法一致:“有人是特地引你来啊。”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反而好了。
“可是我们并没有发现有什么人在监视这幢房子,这样的话,就算你来了又有什么用?”
有谁会在这里等他六年呢?还是在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出现的情况下。
终身监禁,这个判决应该是众所周知的。
要是他没有发现书中的暗号呢?
苏笑再次得出和他相同的结论:“房子里一定有专门留给你的信息。”
这个结论倒是让他知道了荆棘找上自己的原因。他们的各方的调查都遇到了瓶颈,不得不找他来寻求突破。
正好,相互合作,各取所需。时间紧迫,能借助荆棘的力量的话,可就事半功倍了。
“看了就知道了。”他说。答案近在咫尺,就是龙潭虎穴也要闯一闯。
苏笑轻快地跟了上去。
隔壁,就是拐一个弯的距离。
锈迹斑斑的大门发出尖锐的喊叫声,逼得苏逸晨不得不停下。他侧身试了试,可以通过。其他人一一尾随进去。
萧子容立在门口审视了一番荒草凄凄的庭院,这里还依稀能辨出曾经被人精心打理的痕迹。被杂草侵占了大部分地盘的花草稀稀拉拉地散落各处,顽强地生存着,灌木丛长得张牙舞爪,成了昆虫的乐园,高大的乔木尽情地舒展着,投下斑驳的流光树影,给这幢旧宅增添了几分阴郁。
细细看过后,他沿着石子路走到屋前。苏笑和苏逸晨早在门前等着他了。
一进门,这房子给他的第一印象是:家徒四壁的豪宅。
家徒四壁,因为里面一件家具物品都没有。
豪宅,是因为它富丽堂皇的装饰风格,尤其是墙上画着的多幅精美绝伦的壁画。
就像是被人遗忘的古迹。耗费了无数心血却一夕被弃。
苏笑刚想说什么,抬头却看见萧子容正目不转睛地盯着墙上的壁画。顺着他的目光看去,他看的是一幅洞穴画。压抑的洞壁占去了画面右上角的部分,左下角一条幽蓝色的小河发出的荧光照亮了整幅画。画虽美,但色调暗,幽深恐怖,让苏笑不得不怀疑屋主的审美情趣。
萧子容却看得入了迷,径直朝那画走去。
苏笑又紧跟着上去。
他今天必定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他不仅要知道结论,连思路都要知道。
萧子容的目光在画上游移着,像是在辨认或是寻找着什么。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壁画右下角的一排小字上。他近前看,认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是金文。
这是古代刻在青铜器上文字,怎么会出现在一幅现代壁画上?
头四个字,他就认不全。
“……国……之。”
“破国次之。”萧子容帮他补充。
“这幅画的名字?”
“应该是。”
“什么意思?”他不明白这四个字和洞穴有什么关系。
“是战神玄君悠的话,是兵法。”
“兵法?”兵法和洞穴就有相关性了吗?
萧子容念出原句:“凡用兵之法,全国为上,破国次之。”
苏笑年纪虽小,却因需常用计谋所以对兵法也有一定程度的研究,然而萧子容的这句话,他却没有听过。他不知道这是握有兵权的萧家独家秘传的兵法内容。每一代家主必精,其子女必学,但除了继承家主之位的子嗣外,其他人均不得再传。
七大家族,各家有各家的“家法”,各自恪守着这个传统数百年,至今无一破例。
“这幅画在讲兵法?”苏笑换了思路。如果说洞穴不是兵法,那就是画家用隐藏的手法将兵法画在了画中。
“不……”萧子容的语气不是很坚定。他从外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一个小笔记本和笔又画又写地记录起来。
当他合上本子后,苏笑才问:“那这串数字呢?”
“不知道。”萧子容回答的很干脆。
“简体数字一般用在计算上,会不会有什么规律?”
“暂时还没想到。”萧子容在心里用了几种密码术式暗算着,都没有得到有意义的结果。又尝试了几次,依然无果。
他一言不发地走向下一个壁画,继续抄画。
一楼的看完了,去二楼。
全部都记录完后,他特地问苏笑:“屋主,还在查?”
“在查。”
“嗯。”他点了点头,不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