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假期间校门不锁上吗?”艾梦问,俩人坐在从市里开往小镇的客车上。
“锁呀!”秦思明回道。
“锁着还怎么进去?”
“山人自有妙计。”秦思明得意地微笑着眨了一下眼睛。
道路俩旁杨柳交替,绿树成荫,茂盛翠绿柳树像一道道绿色的瀑布,纤细柔嫩而长长低垂的柳条随风摇摆,像女孩子长长的秀发;高大挺拔的杨树,远远望去像一根根发着绿色烛光的蜡烛,在风中摇晃着绿色的烛光。
这是艾梦昨晚主动提出来要回去的,这是她自从离开后第一次回去,她无数次想回去但没有回去,因为害怕面对残酷无情的现实,不知多少次夜里梦到那个残酷的场景——父母车祸的镜头,吓醒后便独自哭泣到天亮,但内心还是有种强大到不可抗拒的力量,逼迫着自己回去,毕竟那里承载了她快乐的童年,记载了她与父母15年的生活,有太多的点点滴滴,让她难以割舍,难以忘记。
“没事的,有我陪着你呢。”秦思明握住艾梦的手。
“嗯。”艾梦嘴角挤出一丝微笑。
“靠着眯会儿吧,一会儿就到了。”秦思明说。艾梦将脑袋靠在秦思明的肩头闭上了眼睛。
半个小时候,客车驶出了林荫大道,进了小镇。
“到了。”秦思明捏了一下艾梦的鼻子。
艾梦睁开眼睛望着窗外小镇俩旁街道的店铺,几乎没有多大的变化,很多店铺的名字自己还记得,毕竟在这里住了15年,几乎每家店铺都进去买过东西,一瞬间,睁大了眼睛,车窗外闪过一家超市,随着车的移动艾梦还不断地转动着脑袋望着那超市门匾上的几个大字,那是她从小开始就几乎每天都会去上一俩次的超市,哎,那我大概会去过多少次那家超市呢?如果从四岁开始算起,因为爸爸说过自己是从四岁开始一走到超市门口就开始吵吵要进去买糖买玩具的,再按一天最少去俩次算,15-4=11,11年,1年12个月,1个月按30天算,那就是11*12*30*2,也就是11*12*60 ,等于多少呢?
还未等算出来,客车到了十字路口停了下来,秦思明敲了一下呆愣着正在算数的艾梦的脑袋,然后拽着她的手下了车。
站在十字路口,俩人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聚焦在十字路口市场门口,那是当初秦思明每天上学都会骑着自行车等她的地方。
“哎,看,冰淇淋。”秦思明看到路对面有卖冰淇淋的。
俩人手牵着手吃着冰淇淋沿着中学路的右侧路走去。
“11*12*60等于多少?”艾梦突然想到刚刚在车上算的数。
“11*12*60,”秦思明仰头望着万里无一片白云的蓝天,转了转眼睛说:“7920,干嘛?”
“没事,就是算算我一共去过一家超市多少次?”
秦思明听完感觉很无聊,翻了艾梦一个大白眼,但走着走着想着想着,7920次,这么多次,不由得惊讶道:“7920次,什么超市你去那么多次?”
“就一家小超市呀,从小就开始去呀,去了15年,一天按俩次算,就是7920次。”艾梦回道。
“奥—。”秦思明托着长腔点头道。秦思明还从未想过自己去过最多次数的地方是哪?一共去过多少次?细细一想,估计也是超市吧!巧了,超市正好是良一家,自己今年16岁,也按一天去他家俩回算,那就是16*12*30*2,等于11520,喔—,秦思明不禁在心里惊叹不已,自己竟然去过良一家一万两千多回,因为一天按俩回算都是少的。
“怎么了?”艾梦看到秦思明嘴角掠过一丝笑意。
“你刚刚算了你去超市的次数,我算了一下去良一家的次数,一万两千多次。”秦思明惊讶地说。
“你俩是青梅竹马,俩小无猜呀!”艾梦装出吃醋的样子。
“但我只愿意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秦思明牵起艾梦的手露出灿烂的笑容。
俩人下车转进学校巷口的第一眼,便看到了那家熟悉的书店——曾经无数次被良一用强托硬拽的方式拉进去买体育杂志的书店。秦思明站在书店门前朝里面望了望,正坐在摇椅上看着一本书的书店老板在抬头活动脖颈时正巧看到了他,隔着落地玻璃橱窗朝秦思明微笑地招着手,笑容依旧如从前那么亲切和善,如夏日灿烂的阳光。
书店老板到书店后屋拿了俩个凳子回来,三个人聊起天来。
聊了一会儿后,秦思明在体育那排书架上挑了一本杂志,是给良一买的。
“这是个好姑娘,把握住,期待早日听到你俩的好消息。”书店老板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着说。
“会的。”我笑着回答道。
俩人来到中学校门口,教学楼远远地望去和以前并没有发生什么变化,但原来蓝色的操场橡胶跑道换成了红色的。
“您好,有什么事吗?”从门卫室里走出来一位保安。
“叔叔好,我们是这毕业的学生,想进去看看行吗?”秦思明问。眼前这个保安已经不是以前自己上学时的保安了,要是以前的保安肯定认得自己让自己进去。
“不行,学校有规定,假期期间不得外人入内。”保安摇了摇头。
秦思明拉着艾梦绕了学校一圈,来到学校的西墙角,墙壁上的砖头被挖去了几个,呈现出阶梯的样式。
“果然还没有砌上。”秦思明回头朝艾梦笑着说。梁栋初中时期上学几乎天天早晨都是从此处翻墙进来的。
秦思明扶着艾梦翻过去后,自己也三俩下便跳了过去。俩人为了躲避门卫室保安的视线从学校四周的林荫路绕道到教学楼。一路上看到了曾经体育课上一起坐过的石椅,一起打过水仗的喷泉,还有那个一起吃炸鸡腿的车棚……。
“锁上了。”艾梦撅着嘴巴说。
“没事,还有一个地方。”
俩人来到教学楼的楼后,秦思明对着一扇窗户伸手轻轻一推,窗户便开了。
这扇靠着墙角的窗户是从来不锁的,是一些学生嫌放学时楼道拥挤赶着去网吧抢座的捷径,从这扇窗户跳出去后就是那阶梯式窟窿的西墙,跳过去就可以直奔西墙对面的网吧,可以省去很多时间。
走在走廊里,瞬间许许多多深埋的回忆在脑海里翻涌浮现,来到初二七班的班级面前,这个教室里承载了俩人很多甜蜜欢乐的时光,在这个教室里他偷偷在书本的空白页上画过她的肖像画、在这个教室里曾经一起偷着听过歌,也是在这个教室里俩人第一次牵了手。
“哎,门没锁。”艾梦原本只是想趴在门的窗户上看一眼里面如今的样子,却没想到门突然开了。
“进去呀?”秦思明问。
“算了吧,有些不太好吧!”艾梦说。
“我们也不偷东西,再说了这里曾经也是我们的家呀,我们这叫回家看看来了。”说完秦思明拉起艾梦的手将其拉了进去。
俩人坐在了俩人曾经坐的靠着墙壁的座位,手在书桌下拉在一起,就像以前上学时上课那样偷偷地拉着手。
“慢点,把手给我。”秦思明说。
“陪我去个地方呗?”艾梦跳下来后说。
“去呗!”秦思明知道艾梦是要去哪里,她是要回家看看。
一家院墙外种了很多五颜六色的野花,大门外有一棵茂盛的大柳树,柳条长得低垂到了来地面。
“这树上原来有一个秋千,院墙里边有一个小狗窝。”艾梦自言自语道。
就在艾梦准备走进去时,院内突然爆发出一阵爽朗的欢笑声,随即大门一下子被推了开,几个小孩子跑了出来,跑在最后面的小女孩歪着脑袋笑着看了俩人一眼,然后跑去追玩伴去了。
“那个女孩笑起来很像你耶!”秦思明说,那个女孩笑起来和艾梦一样也是眼睛弯得像一枚月牙。
艾梦四下望了望后走了进去,右墙边的俩棵柳树间依旧挂着一个秋千,墙边的狗窝也依旧还在,里面有一只小黑白斑点狗,艾梦唤了唤,小黑白斑点狗怯怯地探出头来,看着艾梦转了转眼珠子,然后摇着尾巴走了出来,将腰伸展成弓形打着哈欠,然后迈着晃晃悠悠的步伐走到阳光处趴着晒起太阳。
艾梦将眼睛看向院子的前方,院子过道俩边搭着俩排翠绿的葡萄架,视线越过葡萄架是一栋镶着白色瓷砖的房子。
艾梦看着白色的房子,脸上挂满了眼泪。
这一幕,在来时的客车上闭着眼睛的时候,在秦思明脑海中上演过好几回。
突然,房子的房门开了,从里面出来一个女人,就在女人开口说话的前一秒,艾梦转身跑开了。
对于她来说,曾经是这里最熟悉的人,如今却成了这里最陌生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