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宁浅予在公主府，没有回宫。
而那五个太医，也一直守着。
夜半，宁浅予照顾完朝阳公主，出门想透透气。
却没成想，晚间天冷，不知道公主房门口怎么会有一小滩水，结成了薄冰。
那位置正好背着光，她踩下去的时候没注意，一下子滑倒。
哪怕茯苓眼疾手快抢了一把，她还是坐在地上惊了胎。
夜间紧着送回了凤和宫好好休养，问讯的司徒森担心的紧，忙赶过去查看。
好在太医来看，虽然动了胎气，没什么大碍，还是得卧床休养十来日才行。
而朝阳公主，在她走后不久就发起了高热。
几个太医用尽法子，也没将高热降下来。
开玩笑，宁浅予亲自配出来的药，能这样随意的几幅方子就退下去，还能被先皇成为医仙，岂不是叫人笑话？
高热一直持续到天亮，整整烧了三个时辰，手挨上去都烫人，丫鬟一直守着换湿毛巾敷着额头，却没什么效果。
终于在天完全大亮之后，高热退下去，几个太医也都是松了一口气。
之前宁浅予在这，朝阳公主若是真有个什么好歹，太皇太后怪罪下来，他们还能推诿，有个替死鬼。
宁浅予惊了胎气回去休息，朝阳公主再出事，那他们几个谁也逃不开责任。
朝阳公主的高热退下来之后，几个太医也放松了些，守了大半夜，全部轮着去吃早膳。
但他们高兴放松的都有点早，没有一炷香的时间，进去把脉的太医就觉着不对劲了。
他左右脉都把完之后，对着朝阳公主的近侍道：“公主中间可清醒了？”
近侍实话道：“就在几位太医出去辩证方子的时候，公主醒了能有一息时间。”
“可说话了？”屋子里算不得很热，那太医此时脑门上，已经浸出一层汗来。
近侍皱了皱眉，不知道太医问这做什么，还是道：“说了，公主说什么想去看什么，奴婢没听清，公主便又睡了过去。”
“坏了！”那太医一拍大腿，道：“赶紧去将另外的几位太医请过来。”
几个太医都因为公主的退烧松懈，丫鬟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正在饭厅说说笑笑用早膳。
一听情况不对，放下筷子就赶了过去。
又是轮番把脉，此时几人没有一个人能笑出来，全部都是凝神屏气。
加之天亮后，公主院子里总是盘旋着几只乌鸦，来回的哇哇直叫，叫的人心头发毛。
一时间，屋内的氛围，紧张到了极点。
此时的朝阳公主，虽然睡在暖榻上，可身子却逐渐冰凉，像是没有一点体温。
鼻翼微不可闻的动着，只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
最开始发现问题的太医沉声道：“之前短暂的情形，只怕是回光返照！”
“我和吴太医想的一样。”刚把完脉的另一个太医道：“怕要通知太皇太后和皇上了。”
“那怎么朝太皇太后和皇上禀告？”另一个郑太医道：“难道说，公主是因为高热烧坏脑子走的？”
“这样说，太皇太后怒起来，咱们几人，谁也不能善了！”
“是啊！”吴太医凝神，道：“只能抓住公主之前在服药不出一炷香，就饮酒这件事去禀告。”
“咱们五人全都是上有老下有小，不能有事。”
“如此，便按照吴太医的建议来吧。”几人纷纷同意。
朝阳公主在辰时未过的时候，彻底没了鼻息。
几个太医没有法子，只能按照商量的来，将事情的经过报上去。
只说是因为朝阳公主吃药饮酒，引发了并症，腑脏受损出血，导致神仙难医。
太皇太后听完之后，惊怒痛心之下，再度晕倒。
直到朝阳公主的灵柩出殡，太皇太后才能勉强下床，但整个人看上去，却是老了很多。
从精神奕奕，变成了头发全白的沧桑老人。
朝阳公主下葬之后的第二日，太皇太后从康寿宫搬进了宫里的佛堂，吃斋念佛。
太皇太后虚弱卧床这期间，裴青梅近身伺候，衣不解带。
太皇太后搬进佛堂，她也就紧跟着搬进佛堂，太皇太后吃斋她便吃斋，太皇太后抄佛经，她就研墨挂经幡……
手边的一双儿女前后脚没了，本来太皇太后是想就这般过了此生。
可，她朝每日无怨无悔跟着，安静温顺的裴青梅一看，又觉得不能这般罢了，可惜了裴青梅。
在朝阳公主满了五七之后，太皇太后带着裴青梅，再度搬回了康寿宫。
太皇太后不在的这一个月，宁浅予别提过的有多舒服，不用晨昏定省，也没人打扰。
知道她搬回去，茯苓得了消息，第一时间去告诉了宁浅予，并道：“那裴小姐还真是下了血本，愣生生陪着太皇太后吃斋一月。”
“回来传话的婢子说，她瞧着裴小姐，愣生生的瘦了一大圈呢！”
“若是她打错了主意，太皇太后真是伤透了心，心灰意冷之下不再出来，她岂不是要赔本儿，耗尽青春年华？”
宁浅予正在拿水草逗大脑袋鱼玩，听到这话，意味不明的笑了一声：“安东侯府的人，也就是裴珮毫无心机。”
“其余的人，一个赛一个的人精，怎么会让自己吃亏？”
“尤其是这打小寄人篱下，外表纯良无害的裴青梅，最为犀利。”
茯苓有些不解，道：“可她怎么能知道，太皇太后一定会出来？当时进去的时候，太皇太后可是放话，余生都要在佛堂静心。”
宁浅予将水草放下，起身道：“正因为她青春年华，太皇太后每每看着，就能记起来当年同样年轻的朝阳公主。”
“加上她什么都是自愿，一副无怨无悔的样子，太皇太后只会觉得自己亏欠了裴青梅。”
“就算是为了裴青梅，也会出来争上一争。”
茯苓一知半解：“争？哼，她那样的，皇上都不带正眼瞧着的，拿什么跟您争，再说您还有五个多月就要诞下嫡子。”
宁浅予还想说什么，一个黑白黄三色相间的芦花猫，一下子跳上宁浅予的腿，对着桌上琉璃鱼缸里的大脑袋鱼，不停的喵呜喵呜直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