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毕生的心愿,就是世人和高高在上的那几位,能放过他们这些上古遗物。
上古逐渐遗落,女娲伏羲相继战死。相安无事过了百年,神农又归为了大地,上古结束,他们便处在了一个极其尴尬的位置。
与世人而讲,他们太过强大,一不小心发个脾气就能给世人带来无力承担的灾难。与九天君和西王母来讲,他们亦是强大,对体系和统治都有着足够的威胁。
他们不被接受,不管是哪一方?
所以他才会尽心尽力为西王母做事,尽自己最大的可能把那些有可能敌对的灵兽收成为西王母座下的将神,为西王母所用,尽所有的努力去保护为数不多弥足珍贵的同类兄妹。
他不敢和任何人讲,也不敢对谁动心思。
直到哪一天,他遇到了一个姑娘。
白衣姑娘的名字太过好听,顾羽姝,意外的刻在了他的生命里。
莲花塘上小雨纷纷,他拂袖而来,真心诚意劝告身处危险而不自知的乡人离开。
“你谁啊?”
“我,我不能告诉你。”
“神经病!”
几乎所有的劝告都以这些言辞葱葱结束。
远处阁楼上有一个白衣女子走了出来,盛若清莲,美若桔梗。他承认,她真的很美,是一种说不出来不一样的美。
温婉而至,顾羽姝柔声问他:“公子,看你奔波一天也累了,不如去楼上坐坐吧。”
累吗?
不累。怎么会累,他可是昆仑的永瑞君,上古神兽,白泽啊。
拱手作礼,他轻声道:“姑娘多虑……”
“公子还是来吧,家父正等着你呢。”
白衣姑娘眸子里的笑传到了白泽的眼里,略有些窘态的笑了笑,他道:“那劳烦姑娘了。”
上面是他的父亲,这里的亭长,顾仁。顾仁耐着性子跟他讲了半天,意思其实很明白,自己还是不要在这里招摇撞骗了。
“阿爹太过武断了,不如让白公子在这里多待些时日,向我们验证是否当真有……公子所说的事。”
瞪了瞪不懂事的女儿,顾仁微摇了摇头,笑道:“公子无双,老夫也想看看到底是什么吸引了公子啊?”
顾羽姝羞赫低头闷笑,他看了看,虽然不懂却也觉得是世间不可多得的美好。
就这样,上古神兽白泽在小渔村补了一个月的渔网。
顾羽姝温声:“白公子今日辛苦了,尝尝我做的鸡汤面吧。”
白泽轻笑:“好。”
顾以桑:“他干什么了就辛苦了?”
顾羽姝依旧温声:“闭嘴。”
又过一日,顾羽姝又踏着小步而来,道:“今日补网着实辛苦,尝尝我特意为你做的蟹黄豆腐羹?”
白泽低眉:“好。”
顾以桑:“我补渔网怎么就不辛苦了呢?”
顾羽姝:“麻溜走。”
一日又过了一日,不知不觉便过了一个月。毕方飘身而来,提醒他穷奇之事要快些完结。
白泽沉眸看着毕方,冷脸应了声“知道了。”
他告了顾仁,留了一块曾伴他多年的古玉。
他不是来不及,只是舍不得。
再后来,他又得了一个妹妹,小七。
这个丫头除了会装凶就是会口是心非。明明是想帮人家,却总是不愿与人说要半分。明明早就把他们几个当作了哥哥,却也不曾开口喊过一声。
他是愧对他这个妹妹的。
他把她引入了红尘,却又把她带进了世外。莲花塘少年住进了小七的心里,一辈子抹不掉,舍不去。
他看着顾以桑日夜等着小七,任谁劝都不听。
那时候的白泽还没有失去顾羽姝,所以才能苦口婆心的劝顾以桑。
“别等了,她不会回来的。”
“你都回来了,她为什么不会回来?”
“因为她不知道……”
“那你帮帮她,也帮帮我,告诉她,让她快点来好吗?或者,或者你告诉我她在哪。我去寻她,”
“你寻不到!”
“因为她是化蛇吗?”
白泽没想到,小七能把这些事告诉顾以桑。白泽更没想到,顾以桑能说的这么坦然。
他去昆仑看过几次小七,每次都是愁眉苦脸,还要加声对不起,弄得小七一见到他就让他赶紧走。
穷奇刁钻,连城山上风起云涌,终化平静。
众人都以为穷奇已被收服,化成空中的一粒空气或是一滴云雾。可是可巧,众人以为的一般都是假的。
穷奇心里有怨,遂留了一个分身在莲花塘里一个不起眼的渔民身上。可惜白泽那段时间不仅心瞎连眼也瞎了。他沉迷在短暂的美好里,变得不堪和懦弱,然后眼睁睁看着顾羽姝在自己面前魂飞魄散。
傻不傻,他用得着你来护吗?
顾以桑用力的摇晃着他,歇斯底里的让他快救他的姐姐。
“我救不了,她……魂飞魄散了。”
七魂六魄不全,白泽驱出内丹妄图寻到关于她的一丝灵气。
上天当真不差,他在池边的梭鱼草里寻到了她的一缕残魂。如今只差一件事了,十殿阎王掌管轮回,她既已魂飞魄散,便再也入不了轮回。
可是他不允许,就算是来世做了妖,也好过一辈子寻不到她。
昆仑永瑞君闹了十殿地府,改了生死薄。三界嗤之以鼻,兽就是兽啊,不管平时装的再温润高雅,他也压制不了自己的兽性啊。
人之常情,可不能怪了西王母。
三日凤凰玄火对白泽来说其实扛得来,只是西王母大概是气不过,又将长生枪化作鞭子狠狠的抽了他百来辫。
他心里恨死了西王母。
所以后来守护帝都的时候,是他把西王母推给了血魔,吞掉了大半个身子。在她苟延残喘的那几天,他又大发好心的将她杀死了。
这是他最大的报复,让她在闭眼之前都没能看到她孙痴想的一切。
只是对不起,我的好妹妹,小七。
其实能够早点结束的,是他的一己私利,让乱世延长的更久。是他的阴谋诡计,让他的妹妹也变成了棋子。是他的贪婪欲望,让所有不该错的变成了不可逆转。最后的他,还把自己背不起的负担丢给了她。
我的小七,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