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眨眼的功夫,二人再次出招,想拦也来不及了。
棚子内几人见这架势,纷纷往一则避开。
邢中泽一个甩腿横扫出去,常白飞纵身一跳,躲了过去,脑袋差点儿顶破凉棚上面的篷布。
“跳得还挺高。”邢中泽冷声道。说话间便见常白飞从空中落下来的一拳,直击自己面门。
邢中泽登时一凛,感到一股强劲的拳风袭来,将额前乱发吹起。
若是被这一招“飞龙在天”击中,脑袋非得开了花儿不可。
“吃我一拳。”常白飞咆哮着。
邢中泽一个后跳闪了过去,不由得舒了一口气:“妈的,还好老子反应快。”
常白飞这一拳虽然落个空,不过拳劲下射,顿时,便在地上留个坑,一个拳头大小寸余深的坑,当真是内力高深。
几人不由得一惊,暗赞:“龙虎门绝学当真非同小可!”
常白飞又击出一拳,这一拳虽然没有刚才那招“飞龙在天”厉害,不过也有打死一头牛的威力。
邢中泽不敢有丝毫懈怠,霎时,便向左一个漂移,滑动脚尖,躲了过去。
“砰”的一声,这一拳击在了邢中泽身后柱子上,这是根脑袋一般粗的实心木柱。
“咔嚓”一声,木柱被击断。
凉棚由四角的四根木柱撑起,这一断,棚子便往一角陷了下去。
常白飞再一扭头,邢中泽的拳头已经迎来,躲是铁定躲不过去了。他只觉得胸前一阵撕心裂肺地疼,“咔咔咔”,肋骨断了三根,一口鲜血滋了邢中泽一脸。
邢中泽欲要抽拳再击,却见自己手腕已被常白飞死死攥住。
常白飞知道必中邢中泽这一拳,便在瞬时间,伸出双手,在重击之下,挟住了邢中泽手臂,使其无法后撤,随即抬腿提膝,回了一击。
邢中泽小腹往里凹了几寸,体内好似爆炸一般,登时也喷了常白飞一脸血。
二人身子纠缠在了一起,常白飞扼住邢中泽的手腕不放,提膝猛击。邢中泽干脆与他提膝互击。
二人都打红了眼,倏地,常白飞的身子被邢中泽抡飞了起来,“咔嚓”两声,又断了两个柱子。
凉棚算是不能呆了,几人纷纷走了出来。
刚一出来,凉棚已经整个塌了,二人在篷布中还在打。外面看来,好似两个大虫在里面蠕动。
陆雪松叹了口气,一脸无奈,自语道:“在这么打下去,非有一死不可。”说着便上前走去,欲要强行将二人拉开。
“陆统领且慢!”身后传来一个声音,接着一道白影闪过。
这人便是玄音殿掌门人徐汉璋。只见他袖袍一卷,好似一阵强风来袭,立时将着整块篷布掀了去。
邢常二人已斗得血肉淋漓,徐汉璋上前,一手抓住一人肩膀,不出片刻二人便瘫软在地,都是一副气虚力竭的模样。
徐汉璋单腿踮起脚尖,提着二人的身子,骤然跃起两丈之高,又轻声落在了几人身旁的空地上,若不是站在跟前,怕是听不出丝毫落地声。
几人都算是武林中一等一等的高手,却少有见过徐汉璋这种绝世高人出手,不禁为之一振,暗赞连连。
何见惯开口道:“久闻玄音殿制敌抑气之术神乎其神,今日有幸见徐掌门亲自出手,当真是盖世武学,名不虚传啊!”
“何教主过奖了。”
徐汉璋早年便学医修道,不仅精通医理,还修得一身高深内力。
他以体内真气为基础,自创出了一门制敌抑气的武学功夫。门派的疗伤妙法,灵丹妙药更是有枯木回春之效。
同时,徐汉璋也是玄音殿的开派宗师,此派虽才立足武林三十多年,不过徐掌门乐善好施、武学精湛的威名,深得武林人士的敬仰。
刚才他上前阻止邢常二人,使二人立时瘫痪,用的便是玄音殿上乘功夫“抑气决”。
此功要义就在于以柔制刚,以弱抑强,以纯阳真气泄去敌人内力,既不伤人毙命,也可使人暂时失去气力。
徐汉璋八十多岁,仍是童男之身,再加上几十余载的修为,那体内的纯阳真气自是浑厚无比,若是门派俗家弟子来对邢常二人施于此功,自是没有这等效果,相反,还可能因功力不足以致真气反冲,造成三人皆伤的局面。
邢常二人同宗同门,又都精研龙虎门绝学,终是没分出胜负,打了个两败俱伤。
邢中泽右臂骨折,手腕脱臼,肩头碎裂,内脏淤血翻涌不止,常白飞断了三根肋骨,左右膝盖骨破裂,内伤不亚于邢中泽。
徐汉璋使二人罢斗后,便立时运功为他们疗伤,玄音殿几名弟子在旁相助,敷药接骨,再加上二人内功修为也高,只过了一个多时辰,便都恢复了不少气力。
几人呆的小凉棚算是没了。
陆雪松趁徐汉璋为二人疗伤之时,走访了一次龙兴寺,拜谒过主持后,便借了寺内一间禅房,当做几人议事会谈的场所。
陆雪松、浪江阁帮主计元宗、丐帮帮主解无忧、双星堡堡主张向天、司空教教主何见惯,这五人已在禅房内等候多时。
邢常二人伤势稍有好转后,便立地鞠躬谢过了徐汉璋,都对他心生感激和敬佩。
同时,二人还是谁也不服谁,恨不得再打一场。
不过,岂能枉费徐掌门为自己愈伤的一片好心?看在徐掌门和陆统领的面子上,二人只是不忿地鄙视了对方一眼,便互不搭理了。
忽地,禅房门被推开,徐汉璋走了进来,邢中泽随后。
过了好一会儿,不见常白飞进来,陆雪松问道:“常帮主人呢?”
话音刚过,常白飞走了进来。
只因他不想与邢中泽同行,便故意独自落后数丈。
屋内几人当然晓得,都无奈地笑了笑。
就座后,陆雪松先开口:“刚才咱们说到哪儿了?”
张向天道:“说到集结令了,不知其他三块集结令下落何处?”
常白飞道:“我看啊!咱们就别找什么江湖集结令了,直接让徐掌门当武林盟主吧。徐掌门侠义心肠,武艺精奥,在江湖上地位又高,最合适不过了。”
此番话有三分是他为报徐汉璋愈伤之恩的奉承之言,剩下七分是由衷对徐掌门感到敬佩。
“不敢当,不敢当。”徐汉璋笑了笑。
在座的有一位貌不起眼的男子,只见他满头乱发,胡须蓬松,须发油光乌黑,照说年纪不算太大,可是满脸皱纹深陷,身着破衣烂衫,却好似一个七八十岁的老翁,此人便是丐帮帮主解无忧。
陆雪松见解无忧一直未开口说话,便问道:“解帮主怎么看?”
解无忧道:“徐掌门心慈人善,在江湖上声名远播,确实是武林盟主的不二人选。”
张向天不满道:“武林盟主执掌江湖集结令那可是开国皇帝御赐亲封的,若是没了五字集结令怕是天下人也难认这个武林盟主吧!”
何见惯:“我同意张堡主所说,就是因为朝廷决定重启江湖集结令才得以武林聚会,若是没了集结令,盲目推崇武林盟主,自是实与名不符!那此次大会岂不被武林人士耻笑?”
陆雪松沉吟了下,说道:“张堡主与何教主说的在理。”
“计帮主仁风侠骨,是非分明,且手握两块江湖集结令,若由计帮主任武林盟主,定能除恶卫道、造福武林,计帮主比我这个糊涂心肠的烂好人可强多了!”徐汉璋笑道。
“徐掌门过奖了!”计元宗道。
“不如先由...”
陆雪松刚想说“不如先有计帮主任代理盟主,日后再查其余三块令牌下落。”刚说出几个字,邢中泽便打断道:“计帮主手里只有两块集结令,其余三块令牌还不知着落何处,若先由计帮主任武林盟主,怕是对太祖老爷御赐的五字集结令有亵渎之意啊!”
陆雪松扫了邢中泽一眼,冷声道:“那先任代...”他本想说“那先任代理盟主呢?”
邢中泽已看出陆雪松要出的话,故意打断道:“那其余三块令牌要是十年找不到,计帮主就要做十年代理盟主,要是二十年找不到,就得做二十年代理,代理终是代理,自是没名副其实的盟主更有威信,若让计帮主做个十几二年的代理盟主岂不辱了计帮主豪侠仁义、一代宗师的名声?”
陆雪松一脸厉色,心想:“好你个邢中泽,刚才你自己讲得气宇轩昂,非要做什么代理盟主,现在让计帮主做代理,你又说有辱名声?说白了还不是你眼馋人家?你还真够不要脸的。”
陆雪松本想开口讥讽邢中泽几句,刚张开嘴,只见邢中泽再次打断道:“俗话说得好,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即使计帮主真能做个二十年代理,也不知到时候武林是何面貌?又有何事发生?这安邦兴业的国家大事,还有改朝换代的时候,更何况我们江湖绿林?所以我们要做好...”
他后面一句本想说“所以我们要做好长远打算,事先把事情安排妥当。”可是话没说完,他发现几人都用惊诧地目光盯着他,猛然,他发现了不对劲。
哪里不对劲?
此番话有双重讽刺,第一,说是计元宗即使坐上代理盟主,最多再活个二十年,到时候武林中又没了盟主,便不知该如何再选。这意思大家都听出来了,计元宗当然也听出来了,不过他并不在意,再活个二十年都快一百岁了,有何不知足的?
第二,“改朝换代的时候?”
什么?
你居然当着朝廷锦衣卫指挥使的面,拿“改朝换代”与江湖作对比,而且讽刺的如此明显。
其实邢中泽并不是有意的,他只是嫉妒心上头,说话没来得及经过大脑。
空气突然安静下来,邢中泽感觉有数十道寒光向自己射来,不由得打了个颤。
房间内鸦雀无声,好似一片落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几人先是看了看邢中泽,后又盯着陆雪松。
江湖人皆知陆雪松世袭官禄,世受皇恩,对朝廷,对皇上自是赤胆忠心,而且是大内第一高手。
最令邢中泽发颤的便是陆雪松。
他没有看邢中泽一眼,只是低着头,阴沉着脸。
邢中泽刚才三次打断陆雪松的话,且又不经意间辱没朝廷。就在一霎间,他对自己所做的轻蔑举动感到后悔。
看着沉默不语的陆雪松,邢中泽慌得一逼,他不知陆雪松在想什么,也不知自己的功夫在不在陆雪松之上,再一想到自己有伤在身,若是真要动起手来,必定死于陆雪松刀下,不由得咽了口口水。
沉默持续了好一会儿。
房内明光四射的烛火却也照不清陆雪松阴晦的脸庞,几人只看清了他的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