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步，两步……十步。
“轰！”
一道天雷自天际倏然划过，强光闪烁，劈在王焕的身上，他的后背一团焦黑，不过他此时已察觉不到痛了。
雷电从后背传来，魏离全身战栗起来，脚下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地。
“呜～”
下方欢呼声从未停止，她又怎能停下？
又一步踏上台阶，并没有雷电劈来，魏离稍稍松了口气，继续往峰上行去。
……十步。
“轰！”
果然，雷电如约而至，轰然劈在王焕身上，雷电传遍全身，再次传到魏离身上。
此次雷击在预料之中，魏离早有准备，剧痛萦绕全身，浑身雷光闪烁，她一声不吭，抬脚再次拾阶而上。
看着山峰石阶上缓缓行走的魏离，当空的中年道士冷笑连连。
“这才第一重雷亟，便走的如此艰难，还妄想强闯天怒峰，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
下方众人甚至已经互相对赌起来。
“我敢打赌，她挺不过第五重！”
“你脑子秀逗了吧，就她这状态，第一重能通过么？”
“我也觉得，第一重她是没机会通过的。”
“雷震境长老听令！”
半空中的中年道士突然出口。
数百雷震境长老纷纷飞到半空，躬身拜见。
“宗主有何吩咐？”
那中年道士也就是心玄门此代宗主朗声道：
“魔女猖獗，手段极多，倘若彼时回心转意下峰冲阵，没了三位太上长老襄助，我等恐不是其对手。
此时她一心攀缘，正是我等一举击杀魔女的大好良机，所以劳烦诸位一同冲击天怒雷亟大阵，追上奄奄一息的魔女！”
天怒雷亟大阵虽然对修炼颇有裨益，天雷无情，对修士的损耗也是极大，再说魔女狠戾凶残，又拥有七转山托的实力，就连数位太上长老都不是其对手。
若是贸然上前，反被其所杀，那跟抢着去送死又有甚么分别？
所以一个个脸色犹豫，性急得甚至脸显怒容，眼看就要发作。
“当然了，魔女为祸世间，除之功德无量，此番亲自摘下魔女头颅者，赐玄雷丹一颗，并加封雷震境太上长老职位，以资鼓励。”
“哗！”
场中沸腾起来，玄雷丹可是拥有一丝雷之意境的逆天神丹，其价值可想而知，而太上长老所能获得的宗门资源倾斜，足以让每一个雷震境修士疯狂！
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宗主此言一出，方才沉闷尴尬的氛围一扫而空，数百雷震境修士摩拳擦掌，已是迫不及待。
更有甚者已经稽首跪拜起来，“玄雷丹和太上长老什么的都是身外之物，只是这魔女太过猖獗凶残，我辈修士以除魔卫道为己任，又怎能任由魔女横行肆虐却袖手旁观？！
在下愿为天下苍生，心中正道，除此奸邪之徒，不畏艰险，死而后已！”
“说得好！”
此言一出，瞬间得到了大伙儿的一致认同，毕竟这个“理由”真的可以说是无可挑剔！
宗主露出一个意味深长的表情，“那么诸位，这便开始登峰罢！”
“是！”
数百雷震境修士纷纷应诺，蜂涌般冲入天怒峰中攀登起来。
有一人站在原地，怔怔失神。
宗主看向那人，“法然，你为何踟蹰不决？”
法然双目失神，缓缓转头看他，一滴眼泪突然从眼角滑落。
“何为正道？”
宗主眼睛微眯，冷冷道：
“惩恶扬善，锄强扶弱，便是正道。”
法然眼光一凝，咬牙道：
“何为善恶？”
宗主冷哼一声，“法然，大敌当前，现在可不是谈经论道的时候。”
“哈哈哈哈……”法然突然狂笑起来，“贪婪污蔑，就是惩恶扬善？人云亦云，便是锄强扶弱？真是大义凛然，冠冕堂皇！”
宗主眼中精光爆射，他咬牙道：
“法然，此正值生死存亡之秋，你懵懂年少，我可以理解，但这不是你口出狂言、离经叛道的借口……”
“扯淡！”一向温煦平和的法然此时稍稍稚嫩的脸庞上已是青筋暴露。
“你扪心自问，那么娇弱悲惨的小姑娘，一心救人的赤子，是不是魔？”
宗主脸庞抽搐，“此子横行霸道，狠戾凶残，自然是魔！”
法然哈哈大笑，“好一个横行霸道，狠戾凶残，横行霸道乃是救人心切，狠戾凶残也只是因为以杀止杀，被逼而为罢了。”
宗主怒极反笑，“今日你是非得跟本座论一个是非了？”
法然双眼赤红，转头看向下方哑然无声的上万弟子。
“我只是悲哀，悲哀自诩正道之人却行奸邪虚伪之事，明明心怀正义之赤子，却被尔等为老不尊、堂皇虚伪之徒逼成麻木不仁的行尸走肉！”
“够了！”
宗主咬牙切齿，已是怒不可遏，若不是那人的面子，他又何必对这厮隐忍至斯？
法然不依不饶，“怎么，戳到你的痛处了？我且问你，心玄祖师创立此门的初衷遗训，你可还记得？”
宗主只是静静伫立半空之中，并不说话。
法然朗声道：
“你记得，却不敢说，因为你的道心已被贪婪虚伪侵蚀，道心蒙尘，又何谈正道？”
说罢他看向下方寂静的人群，“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这是祖师的遗训，诸位，这才是我辈修士应做之事，应行之举，而不是自诩正道，人云亦云！……”
“噗！！！”
鲜血激射，法然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空空如也。
三丈外的宗主嘿嘿笑将起来，他轻轻抬起右手，掌心中赫然是法然犹自跳动的心脏！
“啧啧，高谈阔论，指点大道，我还以为你的心乃是圣人之心，彩光剔透的呢，如今看来，也只不过是凡胎肉体，凡俗之心！”
法然静静的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胸口，突然诡异的笑将起来。
“嘿嘿……哈哈哈哈……”
笑着笑着两行血泪划过脸颊，他嘴唇已变作青紫，“你已失去心中信仰，徒活庸碌，一世无成！”
宗主不说话，只是轻轻一捏手掌，法然的心脏轰然碎裂！
鲜血自胸口汩汩流出，法然犹若未觉，只是微微笑着。
气氛诡异，宗主不可置信的看着他，“心脏损毁，你怎么……”
法然身上幽光衍衍，他朗声笑道：
“凡心易逝，道心永存，我为天地立心，天雷为我铸心，有何不可？！”
“轰！！！”
天空突然出现亿万道雷光，轰然劈在法然空空荡荡的胸口之上，整个天地一片亮白，什么也看不到了。
光芒消散，众人定睛看去，只见法然如同雷神降世，整个人都被雷光萦绕，胸口处一颗雷弧编织的心脏正在勃勃跳动，一伸一缩间尽显大道自然之意。
“玄雷之心！！！”
场中有人惊呼。
时隔三千年，玄雷之心，天地道果，重现世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