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不偏不倚的照射在了安德森身上,他看着坐在地上的齐格,眼神中有过很多情绪。
愤怒、感激、尴尬、疑惑……
齐格能从他的眼中看出他的动摇,这个看上去很年轻的黑塔军官似乎还保留了那么一丝人性。
最终他还是从腰间拔出手枪,枪套已经在刚刚的爆炸中被烧成灰烬,就连手枪本身都有严重的灼烧痕迹。
握把处的钢铁被烧得变形,枪膛在冲击波下被扭曲到一旁,至于里面的子弹……天知道里面的子弹在刚刚的爆炸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齐格是真的动不了了,他本来就是属于一击必杀类型的杀手,又不是可以打十个武术家或者拳击手什么的,他的体格看上去就弱不禁风,虽然实际上比弱不禁风要好上不少,不过其实也没有超过正常人水准多少,甚至因为小时候营养不良的缘故导致他的体质甚至还不如普通人。
之前就已经因为暴雨和伤口导致有轻微的发烧和贫血现象,虽然被死魂灵的能力神奇的压制住了,在死魂灵沉睡过后发烧特有的无力感让他更是难受。
现在他的手臂还在刚才的爆炸中被烧成渣渣,唯一幸运的地方是伤口处已经完全碳化连顺带把血给止住了……
齐格现在的状态前所未有的差,比在监狱那次更加差,在监狱那次是身上多了好几个弹孔和一把贯穿小腹的刀。
他愣是带着那把刀去到黑区医生的诊所里面……
现在的他不要说躲子弹,连站起来都很费劲,所以他才坐着。
而且坐着被一把看上去可以送到炼铁厂回炉重做的破枪指着。
他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翻着个死鱼眼看着指在自己头上的枪。
不要说躲子弹,他现在把头往旁边扭一扭都觉得身上的骨头一块一块的疼。
“开枪吧。”齐格用还能动弹的左手握住指在他头上的枪。
“告诉我你的名字,好歹你也是一个虚空行者。”不知道为什么安德森无法像往常一样扣下扳机。
我只是为了防止再次出现的虚空污染源,在没有合适的净化手段前不能随便杀掉一个虚空行者。
他在心中这么劝告自己。
绝对不是因为这个男人救了自己两次。
“我?我也不知道我的名字到底算什么,不介意的话,叫我齐格就好。”齐格无所谓的耸耸肩。“喂,有烟吗?”
“这是你的遗言吗?齐格?”安德森问道。
“我只是不想在死的时候还是那么痛苦罢了。”齐格从自己的口袋里摸出了烟盒。
这个小巧玲珑的盒子居然没有在刚刚的爆炸中消失。
虽然盒子表面的裸体画被高温融掉了,不过貌似其中的机关还能用。
“哒”一根卷烟被齐格叼在嘴里面,经过高温烘培后的卷烟似乎有着另外一种味道。
“要来一根吗?”齐格把烟盒扔给安德森。
“啊?”
距离爆炸已经过去快半个小时了,被压在废墟下的怪物并没有什么动静。
两个人坐在废墟对面的我石头上晒着太阳,除了地上多出十来个烟头以外其他都十分的和谐。
和谐让人不敢相信,你见过猫和老鼠在一起晒太阳的吗?
“咳咳咳……”安德森的喉咙也上也有严重的烧伤,他的伤势在表面上比齐格要重多了,大片大片的皮肤掉在一旁,在阳光的照射下混合着血肉的表皮显得异常狰狞。
齐格靠着墙壁熟练的把一根烟叼在嘴上,把一块放了黑色粉末的小石头拿起来,用另一块石片轻轻一磕。
黑色粉末快速燃烧了起来,齐格再次长叹了口气,把燃烧着的石头递给安德森。
安德森面色怪异的看着齐格身旁的弹头,他还是第一次知道有人能这么点火。
“你比我想得更加年轻。”齐格想了很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从嘴巴里蹦出这么一句话来。
“你也是。”安德森注视着身边的齐格,那张脸并不比他要大上多少。
“现在伦敦的警务处也开始滥用童工了吗?”齐格把烟灰弹在空气中,他喜欢看到那些灰色的烟灰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飞舞。
就像伦敦城里的大雪,污浊而清明。明明身在最黑暗的城市里,却有着最漂亮的身姿。
“……”安德森没有回答他,只是学着齐格的样子叼着烟卷,他是第一次抽这种东西,半个钟才堪堪搞定两根,和齐格那边遍地的烟头相比差距有点大。
“喂,你叫什么名字。”
“……”
“你是哑巴吗?这样的话,你用笔写给我看吧,放心,我认得字。”
“……”
“黑塔里面都是你们这种无趣的人吗?你这么闷骚不会有女孩子喜欢你的……”
“你的废话真多……”安德森的声音低沉沙哑,有着一种完全不符合他年纪的声线。
这和他常年以来的工作有关,当然和之前的爆炸也有关。
“原来你会说话的啊。”齐格还想找酒,往常太阳快到正午的时候他要么刚刚从床上爬起来,要么刚刚在某条小巷的巷口清空“遗物”。
无论是哪一种,酒,尤其是一杯上好的威士忌都能让他开始新的一天。
他找不到酒,这里既不是酒馆也不是他那间破落的公寓。
他却想喝酒。
于是他用剩下的左手撑着身体,很是艰难的从地上爬起来。
突然失去一只手会改变很多东西,比如说他的人生轨迹。
毕竟无论再怎么愚蠢的雇主都不会把合约交给一个断了手的杀手。
没有手的杀手还能叫杀手吗?
“你要去哪?”安德森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他也站了起来,手中握着一柄匕首。他的身体虽然伤得同样很严重,不过大多数都是表皮问题,如果不顾忌后果的话还是能够勉强的跑一跑的。
起码比齐格要好上不少,严重的贫血让他连站都站不稳,只能扶着墙壁慢慢的向前走。
“回去喝酒。”齐格头也不回的说道。只是站起来他就感到胸口上有块石头压在上面,连呼吸都异常的困难。
他停了下来,左手把叼着的半截烟拿下来,吐出一道烟龙。
烟雾模糊了安德森的脸,齐格的左眼还是无法睁开,仅凭普通人的右眼并不能透过烟雾到安德森
他只能感受到这个白发男人心中澎湃的杀意。
他看着安德森握在手上的匕首,没有说什么,继续低下头扶着墙往前走。
他不知道前面会是哪里,不过人总要不停的往前走,才有活下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