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很高,也很陡峭。
路,很长,也很荒芜。
四周围一片死寂,没有植被,没有鸟兽,甚至连虫蚁都没有……
入耳的只有自己粗重的喘息和碎石滚落的声音,在这一眼望不到头的黑色世界中,似乎只有罗宇这么一个活物……
已经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了,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爬这座漆黑荒凉的石头山,
罗宇只是奋力地,
本能地,
向上爬去……
哪怕身体早已精疲力竭,
哪怕身上布满累累伤痕……
可那遥远的山顶就像有股说不出的魔力一般,吸引着罗宇不顾一切地向上攀爬着。
上去……上去……
那里是你该去的地方,
上去……上去……
那里是属于你的地方,
上去……上去……
那里有你想要的一切,
上去……那里,
是你的归途……
终于,罗宇站到了山顶,至于爬了多久他自己也不清楚。
一天?两天?还是一年?亦或是一生?
山顶的面积不算大,也就半个足球场大小,在山顶中间的位置有一个天坑,阵阵热浪自坑中袭卷而上,炙烤着罗宇汗湿的身体。
往前紧走几步,罗来到天坑边缘,探头往下看去。
只见天坑四壁陡峭,光滑,如同一面垂直的黑色镜子,深足有百丈,在坑底,翻涌着赤红色的岩浆。
应该是座‘火山’,罗宇心想着忙往后退了几步,这要是掉下去,指定连灰都剩不下。
抬起头,看向四周,罗宇不由心下一惊!
不知在什么时候,自己的身边竟然多出了一个人!
无声无息,似乎就这么凭空出现了!
下一刻,四周陆陆续续又出现了人影,人越来越多,几个呼吸间,就已经站满了天坑的四周。
他们服色各异,高矮不同,可是却看不清相貌,分不清男女,只知道,那是一个个人……
他们就这么静静地站立着,一动不动,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罗宇目光扫过身边的几个人,猛然间瞳孔一缩!
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虽然看不清相貌,但那软塌塌倒挂在肩膀上的头,那不断抽搐的怪异姿势,那件茶褐色的夹克,以及胸前那可怖的血洞,无不说明了此人,就是在渡轮上死去的那个中年男子!
“轰隆隆!”
罗宇正准备上前,就这此时,一阵强烈的震感自脚下的黑色岩石上传来!
下一刻,一面巨大的门自坑底的岩浆中缓缓升起,大门通体乌黑,缠绕着一缕缕的红色光芒,周身篆刻着神秘繁奥的花纹,一只巨型的骷髅头镶嵌在大门的正中央。
随着大门的升起,一股恐怖的威压扩散开来,坑边的众人齐齐地匍匐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那是,来自地狱的威严!
那是,属于地狱的气息!
一声浑厚悠长的号声响起,接着是一声声低沉的吟唱,肃穆庄严,摄人心魄……
大门正中骷髅的眼睛随着吟唱声亮起一阵红光,随后,大门缓缓地打开了……
门内雾气缭绕,看不清里面的景物,地上匍匐着的人群一阵躁动。
自大门内,凌空铺出来一条小路,小路泛着白光,连接着大门和天坑的边缘。
地上的人们发了疯似的向那条小路涌去,
路,
很窄,
人,
很多……
不断地有人被挤落下小路,惨叫着掉进沸腾的岩浆里面,能够顺利到达大门的,一个都没有……
罗宇被人群裹挟着向那条道路走去,走近了的时候才看出来,
这哪里是什么道路!
分明是两排不断旋转着的利刃,利刃闪着寒光交错翻卷,走在上面的人要么被挤落掉进岩浆,要么被利刃搅碎成渣!
在这种道路上要想走进门里,根本不可能!
就算是勉强走到了,只怕也就能剩个脑袋,咕噜噜滚进去了吧……
可是后面的人们依然不管不顾地往前挤着,他们即将重复前面的人所遭遇过的一切,那个渡轮上的中年男子也在此列……
罗宇站住了,他不觉得自己在走上这条路后还能够不掉下去或是不被搅碎,他开始逆着人流往外跑,他要离开这里!
可就在这时,那渡轮上的中年男子像是感觉到了什么似的,停下了脚步,扭过他那软塌塌的脖子……
“死!都得死!”一声令人牙酸的嚎叫传来!
下一刻,罗宇只感觉自己被猛地抱住,然后被一股大力往后一拽,整个人便向着深坑底部的岩浆中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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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哎哟卧槽!阿宇你吓死我了!”
罗宇睁开眼,发现自己半躺在一辆行驶的汽车中,开车的是个胖子,梳着一丝不苟的大背头,穿着考究的衣裤,一张大圆脸颇具喜感,这人罗宇认识,是自己的发小,姜大海。
“我说阿宇,你可算是醒了!”姜大海如释重负地说道:“你要再这么昏迷着,我就打算送你上医院去了。”
“大海,我怎么在你车上?”罗宇揉了揉太阳穴,头有些隐隐作痛。
“我还要问你呢,你说你回来了也不联系我,跑人家工地上躺着去干啥了?”
“工地?”
“你忘啦?就是渡口那边,那边不是一年前出事儿之后就停运了嘛,现在要建个江景公园啥的,你就搁那江边躺着,人家工人上班的时候发现你了!”
“!!!”罗宇。
姜大海给罗宇递了根烟,“我昨晚给你打了一宿电话,你关机,这不刚才我又打一个,人家工人接了电话,说了你的情况,我就过去给你捡回来了。”
“大海,原来那个汽渡出什么事儿了?”罗宇点上烟,调整了一下坐姿。
“你不知道?哦,难怪,你人在国外,而且那事儿上面压的挺严,也就江城周边坊间传传,甚至都没有上媒体。”
姜大海看了看罗宇,继续道:“一年前,有艘渡轮晚上在江里翻了,一船人几乎死绝了,就剩一个人死里逃生,人都疯了,据说现在在四院待着呢。”
“怎么出的事儿知道吗?”
“嗨!众说纷纭呗,无非都是那些神神鬼鬼的说法,要我说那渡船又老又破,本来就不安全,再说现在好几条跨江大桥都通车了,又快又方便。这不出了这事儿之后上面也就把那轮渡彻底给停了。”
罗宇闻言,陷入沉思,一年前就已经废弃了的轮渡,那自己昨天晚上是……
是坐了个什么东西回来的?
想到此,罗宇摊开手掌,掌心空空如也,没有花纹,摸摸口袋,那个盒子也不在身上……
那……自己昏迷时做的那个怪异的梦,还有昨晚自己所经历的那一切难道也只是一场梦?
可如果是梦的话,那也太真实了吧!
头疼……
“阿宇!”姜大海见罗宇若有所思的样子,开口道:“阿宇你昨晚到底干啥去了?怎么还晕倒了?”
“哦,昨晚突然有点闷,想去江边吹吹风,不知怎么就晕倒了。”
姜大海见罗宇语焉不详,也就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汽车下了高架,拐上了工农路,这几年江城在造地铁,很多路上都在施工,围砌起来的施工场地占据了大部分的路面。
慢悠悠地行驶了一段距离,前方红绿灯的位置似乎发生了车祸,这使得原本就狭窄的道路一下子变得拥堵了。
好像是个外卖小哥被车撞了,120已经已经赶到了现场,有交警正在疏导瘫痪的交通。。
姜大海感叹道:“生活不易啊!”
罗宇点头附和。
好在二人也并不着急,车就这么一点点往前挪着。
“阿宇,你是先回家还是直接去我那?”
罗宇的家就在不远处的一个小区里。
“送我回家吧。”
“要不这样,你那家里几年没住人了,回头我给你找个钟点工打扫一下,你现在先跟我去店里,晚上咱哥俩喝点!”
罗宇想了想是这个理,也就没有拒绝。
终于,车子在一家店面门口停了下来,“阿宇!到地方了。”
罗宇推门下车,这是一家临街的铺面,门脸不大,门头挂块牌匾,上书‘临仙草堂’四个飘逸的烫金大字。
“你的店?”
“是啊!”姜大海见罗宇盯着牌匾,不无炫耀地道:“怎么样?这店名可是大师的墨宝!”
“嗯!是挺不错的,卖中药吗?”
“呃……我开的是茶叶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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店内装修颇为考究,红木的桌椅,红木的货架,货架上摆放着各式的茶具,看样子每一件都价格不菲。
一架紫檀屏风将店铺隔出了一个半开敞的内间,正对门的墙壁上挂着一幅巨幅的‘道’字,笔法遒劲,古朴中透着飘逸和洒脱,整个店铺显得古色古香的,颇具韵味。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淡淡的檀香味,让人闻着很是舒服,这胖子倒是会附庸风雅。
“阿宇,这五年你也不跟我联系,前天接到你电话时我还以为电信诈骗呢!哈哈哈!不过回来了就好啊,以后咱哥们一块儿发展,有没有想好回来做什么?”姜大海一边将沏好的雀舍递到罗宇面前一边问道。
“什么也没想,就是走走,看看,见见故人。”罗宇端起茶杯,
嗯,茶不错,香!
“喝喝家乡的水,吃吃家乡的饭,其他的……没考虑过。”
“呃…这可不是你的性格啊,当年你也算是江城年轻一代里的风云人物了,那劲头多足啊!可你现在这话听着就像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姜大海皱了皱眉,诧异道。
罗宇嘬了一口茶水,
“你也说了,那是当年嘛。”说着从背包里取出一张纸,递给姜大海。
“……这写的啥这是?”纸上写满了英文,姜大海看得是一头雾水。
“肺癌,晚期。”
“……肺癌晚期!阿宇,这……这……这不是真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