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色的城墙横亘在黎远面前,就像一块巨大的琉璃,黑石的大门便是镶嵌其上的宝石,它们彼此相衬,彼此熠熠生辉。
城外风化坍塌的房屋此时看来应该属于外城,城墙内部属于内城的一切繁荣,才是文明抵挡岁月侵蚀的见证。
“我该在怎样进去呢?”
黎远站在城墙下,看着眼前这座如同艺术品般的城墙,心中犯了难。
他试着用冰锥攻击城墙,然而除了坚硬的冰锥在更为坚硬的城墙上被撞得粉碎并留下一小滩融化的水渍外,他的努力并没有带来多少改变。
他想抬起右臂,用巨蟒的形态去攻击城墙,然而抬起右臂的那一刻,他却犹豫了。
“这是属于我的力量吗?”
当黎远举着手臂,犹豫不决的时候,被他可以遗落在脑后的枯草王冠再一次垂下如水帘般的血色光华,如同它曾经出现的那样。
它笼罩在黎远身上,破烂的衣服和憔悴的神色非但没有破坏这番景象,反而增加了一丝狂狷,为他笼上了一层别样的气质。
黎远抬起头,看到了有红光在城墙上正四面体的标志周遭流转,在这时候,它不只是一个平面的图形,而更像是跳出了空间的束缚,在三维的世界中肆意放射着独属于自己的魅力。
“自从我来到这个异世界,从被挂在十字架上起,不,也许是更远的时候,我所经历的一切都笼罩着迷雾,我所处的不像是肉眼可见的简单世界,反而像是一个巨大的谜团。”
“但是,那又怎样呢?”
“我不曾缺少过勇气和智慧,因为我始终不曾为此而满足。”
黎远的手指穿过城门,如同穿过空气,直到他将身体完全穿过城门的阻碍,站在城墙内的琉璃样的坚硬土地上,看着眼前一座座由黑,白,黄三色组成的如琉璃般的建筑时,王冠才再次沉寂下来。
内城与外城同样静寂,其中的建筑风格也同样粗犷,通过那些风化的建筑难以窥见这座城市的原貌,但已经站在城市内,可以肆意观察这座遗迹的黎远明显不在此列。
他站在城门口,面前是一条宽阔的街道,街道上石板的纹路清晰可见,黑色是它的基调,平整是它的外观,它的表面倒映着街道两旁房屋尖尖的屋顶,,就像铺在地上的一大块镜子。
不过在燥热的空气中,看到这条街道的黎远只感受到深入骨髓的寒冷。
黎远之前的猜测也许是错误的,毁灭这座城市的可能并不是大火,而是某种超越凡人的力量,他之前的思路明显还带着凡人的痕迹,而今后他思索事情的时候,必须带上对超凡力量的思考。
黎远抬起头,他看着眼前一座座或纯黄或纯白的房屋,注意力被视野尽头一片高耸的建筑群所吸引,那是一片巨大的黄金色建筑,与周围普通且内敛的房屋格格不入。
也许它与这座城市一样,只留下了自己如雕塑一般静止的的形态,没有留下创造它的智慧生灵,也许它和黎远所想的一样,依旧只是一片没有生机的废墟。
但是,谁又能肯定呢?
因为当黎远回过神来的时候,一个披着黑红相间短袍,戴着同样风格面具的人,站在了他的面前,隔着一段并不长的黑色石板路,与他相望。
这身装扮他很熟悉,他也不得不熟悉,因为那四名在他自十字架上苏醒时,就已经将生命留在荒野的山丘之上的人,也是这样的装扮。
正是这样的四个人,用他们肉体和灵魂的肥料,灌溉了黎远濒死的生命。
面具挡住了短袍人的脸,黎远只能看到他有一双漂亮的蓝色眼睛,那如夜空中的星星一样美丽的眼睛看着黎远,如同看着一根朽木。
“你是谁?”
黎远打破沉默,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同时他手中的冰锥和右臂蓄势待发,随时准备进行攻击。
短袍人依旧沉默着。
“你是这片城市的生灵?你活着,还是已经死了?”
黎远的问题明显触动了对方,短袍人的身体忽然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好像在极力忍受着某种莫大的痛苦,然后他停了下来,只是那如蓝宝石般的眸子黯淡了些许。
“你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
短袍人出声,那是一个年轻男子的声音。
“你能听懂我说的话?”黎远警惕起来,因为他问的是汉语,对方回答的也是汉语,而汉语,属于蓝星。
“对于这个不止受过一次伤害的世界而言,异界便意味着灾难。”
“因此我不明白,她为什么如此厚爱于你。”
“厚爱?我不明白。”黎远觉得自己可能听到了什么极有价值的消息,虽然他什么也不懂,但是这并不妨碍他继续提问。
“跟我来。”
短袍人并没有继续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身顺着石板路向黄金色建筑的方向走去。
黎远看着对方渐渐走远,觉得自己并没有感受到什么恶意,便暂时抛去顾虑,紧跟了上去,但始终与短袍人保持五米的间距。
“你是谁?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座奇怪的城市中?你要带我去哪里?”
“你可以叫我提拉苏,这是我的名字,出现在这座失落之城是世界赋予我的使命,而你要去的地方,是命运的指引。”
“命运的指引?”黎远顾不得消化其它信息,只抓住了这一个似乎有着某种魔力的词语。
“是的,命运选择了你将要去的地方,而我不过只是一个向导。”
“这座伟大城市的向导。”提拉苏顿了顿,补充道。
“我能问你几个问题吗?”黎远想起了自己在荒野的遭遇和莫名奇妙来到这片废墟的疑惑,打算一股脑将它们全部倒出来,只因为眼前这个异界人可以交流。
“不必问了,”提拉苏回答,脚步印在石板路上,没有半点回音,“你此时不该知道的,终究不会知道,而你应该知道的,不会离你而去。”
“又是因为那命运的指引吗?”黎远压抑着什么的声音传到提拉苏的耳中,带起了他心中的一点波澜。
“是的。”提拉苏走在前面,没人看到他眸子中的哀伤。
两人都沉默下来,只有道路两旁的尖顶房屋一座座离他们远去,最终也变得模糊。
“到了。”
不知过了多久,提拉苏疲惫的声音响起,他们也走到了黑色石板路的尽头,黎远凝神望去,眼前是一座如同黄金打造的巨大宫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