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树木和茂密的枝叶将头顶的天空切割成无数灰暗的碎片,暴雨透过这些碎片落在林间五个身穿深绿色篷布雨衣的身影身上,闷声作响。
五人中为首一人是一个身高两米的铁塔巨汉,雨衣的兜帽将他的部分脸庞隐藏在阴影里。
他从身上作战服口袋中掏出一张发黄的薄纸,微微躬身,雨水被挡在宽阔的背后。
他将黄纸打开,上面是一副手绘的潦草地图。
巨汉没有回头,看着地图上用醒目红笔标记的地方,沉声说道:“那地方离这不远了,都给我打起精神来,要是让那人跑了,我们谁也不好跟老陈交代!”
说完,举着枪缓步向前走去。
后面四人不紧不慢地跟在后面,林间略显湿热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气氛,这让四人中最没规矩的李自在有些不爽,看了眼前方巨汉的背影,边走边转过头来对着同伴说道:
“嘿,你们觉不觉得老大有点紧张过度了,我们上回去缅甸抓那卖毒的都没见他这副模样,那可是出了名的狠人,老子第一眼见到他都怵得慌,可老大拾掇他跟揉小鸡似的,这还是我第一次见老大这么认真,这一路都说了多少句废话了,难道那小子有超能力,可以突然变身绿巨人什么的,然后把老大揍得跟小鸡似的?。”
走在一旁的杜升掀开挡在面前的枝条,抱着枪没好气地回道:“你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些什么玩意?这又不是以前在部队演习,老大认真点不好吗?”
身材略显瘦小,绰号马仔的家伙也接过话来:“我也是第一次看到老大这样,不过我可看得清楚,老大不是认真,是生气了,就是不知道为什么?”
李自在撇了撇嘴,“老大生气很稀罕吗?哪次发脾气不是我去当出气筒。”
马仔嘿嘿笑道:“那是因为每次都是你把事搞砸了。”
四人中走在最后的人这时忽然开口了:“别瞎猜了,老大以前是陈老部队里出来的,死的那个陈海平的儿子是老大一手教出来的,这下你们该懂了吧。”
李自在一脸惊讶:“卧槽,老龚你咋不早说,害我白担心。”
“说了别叫我老龚,你个死基佬。”
四人一阵笑骂,显得格外轻松。
铁塔般的巨汉依旧走在前头,没有理会身后传来的轻细的交谈声。
马仔说的没错,他现在很愤怒,愤怒到现在都不想教训他们,他停下脚步,身躯如铁塔般高大,他抬起头露出藏在雨衣兜帽下坚毅脸庞,眼神投向前方坡顶露出的简陋棚屋的一角,轻声呢喃:“你到底是什么来头。”
……
……
简陋棚屋的确是非常简陋,只能勉强遮挡住屋外的风雨。
这是当地的好心村民帮一个无家可归身有残疾的流浪汉建的,而这个流浪汉没有活过去年冬天,这个棚屋也就荒废了。
进山前…………
“真要说什么奇怪的事的话,我昨天上山好像看到那地方有冒烟,像是有什么人在生火。”老汉看着眼前这五个陌生壮汉心里有点犯嘀咕。
“你没去看?万一有人烧山怎么办?”
“这么大雨哪会那么容易着,而且我正赶着回去所以也没上心。”
“那你可以带我们去看看吗?”
“不……我不能去,一下雨我这腿啊就钻心的疼啊,走路都不方便,你们真想去找什么的话,我画张图给你吧。”老汉脸上堆笑,不慌不忙道。
刘汉东制止了想要对老头发难的手下,看着老汉说道:“可以,可你最好画清楚点,要是找不到路,我们可要拖着你这把老骨头走一趟了。”
老汉嘿嘿笑道:“放心,老一辈的道理我还是懂的,哪敢打什么坏心思。”
画图并没有耽误多少时间,老汉稍微讲解了怎么看图,便笑着打发掉了这群狠人。
老汉的妻子这时候从房间里出来,面带疑惑地说道:“你为啥不带他们去,你腿脚哪里有毛病了?”
“你懂个什么,我可是见过山上那家伙,那肯定是个在城里犯过事,身上有人命的狠人,万一这群条子,不对,这群家伙肯定也不是什么好货,万一他们没抓住山上那家伙咋办,我一把老骨头还等着儿子带我去城里享福呢,可不想惹啥麻烦。”老汉耐心解释道,同时心里嘀咕:“希望这群家伙都能回来,不然又有人要找我麻烦了。”
……
……
“砰”刘汉东一脚踢开了棚屋的木门,潮湿的空气里并没有多少灰尘,却有股难闻的味道。
没有看到他们的目标,五人收起了枪,好奇打量着房间。
角落里堆放着带点湿气的木柴,旁边是一个非常简陋的木板床,上面铺着一层发黑的薄毯,棚屋中间有一个简陋的石灶,上面架着一口锅。
李自在走过去掀开锅盖,却并没有看到近期使用过的痕迹,有点疑惑,但没有说话。
巨汉刘汉东扫视了一圈,回头对手下说道:“他这两天就住在这里,没有离开的迹象,现在我们就守在周围等他出现就可以了,马仔你……”
刘汉东话还没说完,突然被站在门口的杜升打断,“嘘,老大,他回来了。”
其余三人面色一变,李自在更是小声惊讶道:“这么巧?”
刘汉东神情严肃,沉声吩咐道:“马仔,在这里狙他,用麻醉弹,你们三个准备跟着我冲出去,记住,要活的。”
马仔端着一把轻狙,猫着腰,通过木板之间的一个空隙瞄准外面的目标,透过瞄准镜,他看见了李默。
李默头上顶着一个用来装棉被的大尼龙袋充当雨衣,看着有些滑稽。他打着赤脚,裤脚已经湿透,上面沾着黄泥。
他左手提着一只正在不断挣扎的兔子,右手握着一把生锈的匕首,估计是他做饭的工具。
此时李默正向着棚屋走来,看上去没有丝毫防备。
马仔熟练地将十字准心对准了李默的脑袋,但想到不对,便将准心移向了他的胸口。
正准备扣下扳机,忽然看到李默手中不停挣扎的兔子挣开了束缚,摔在地上向树林方向跑去,而李默也转身追了上去。
这时刘汉东忽然大声开口:“不好,脚印,他知道我们在,他要跑,马仔!!!”
马仔立马扣下扳机,麻醉针飞速穿过雨幕钉在了李默的小腿上,知道装不下去了,李默立刻掀开尼龙袋子,弯腰拔下针头,头也不回地向着树林死命跑去。
棚屋的门再次被踢开,五人端着枪咬牙向李默逃跑的方向发力追去。
在这仿佛无休止的大雨里,狩猎,开始了!
……
……
带刺的灌木高速中如利刃般划过李默的手臂,带起一道血口,血液却没有从伤口中渗出,反而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最后完全消失。
狂风和树影飞快从身旁掠过,这样高速的奔跑已经维持了近二十分钟,可李默却连呼吸都没有加重,满脸凝重地向着前方不停迈步。
“啪啪啪啪啪”,平静的水坑连续溅起混浊的花儿,不多不少刚好五朵。
五人小队体力已经明显下降,速度也慢了下来,刘汉东不得不让队员停下追击。
“嗬,嗬,我日,这小子真的跑得比那只兔子还快,这耐力还是人吗?”一停下,李自在便忍不住蹲在地上大倒苦水。
杜升回过几口气,便急忙开口:“老大,怎么办,要不要叫公安帮忙,不然真会让那小子跑了。”
“不用,那小子找了条死路,前面是个废弃的石矿厂,那里被挖成悬崖了,他没路跑了。”
刘汉东直起高大的身躯,满脸平静,随即却化为疑惑,回头问道,“马仔,你确定你那麻醉枪打中了吗?”
马仔咽了一口口水,喘着气说道:“绝对打中了,虽然只打到腿,但他也应该早就倒了才对。”
李自在忍不住吐槽道:“你不会拿的假药吧。”
“你小子少开玩笑,我估计那小子是个吸毒的,身体对这种麻醉剂有耐受力,才没事的。”
“老龚,你是说马仔那一枪还让他变兴奋了是吧,难怪这小子能跑这么快。”李自在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怎么可能,别瞎猜,还有别叫我老龚,揍你啊。”龚清求一脸不爽地推了李自在一把。
“好了,别闹了,现在我们分散开,五个人慢慢包过去,记住别杀了他,无线电保持联系,发现他就叫人。”
刘汉东一脸严肃,带着威严说道:“不杀他不是让你们让他杀了,别把自己小命丢了,该开枪还是得开枪,记住没。”
“记住了。”四人立正听命,然后分开离去。
刘汉东抬头看了一眼依旧昏暗,下着大雨的天空,低下头小声骂了一句:“这该死的天气。”
然后端着枪往前走去。
五人离去后,一道身穿黑色雨衣的身影出现在了这片林子里,他轻轻推了一下脸上的金属面具,吐出一口浊气,然后迈步往前追去,眼神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