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此时却因为那道光明而让人格外温暖。
当然,言松除外。
他看着那道充满神圣意味的身影,眼中满是震惊,还有难以抑制的恐惧:“不可能,你这时候应该在京城教殿内才是,你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教主大人摆了摆手,语气有些随意:“你这老家伙脑袋怎么转得比我还慢,教殿每天例行的宣义早会已经结束快半个时辰了,我怎么就不能来了?”
言松顿了一会,但不是被光明教主的话气到,而是从他话里了解到了一个恐怖的讯息。
他的话里表明他的确没有缺席今天的早会,他是早会结束后才赶到这里来的。
可……这里离京城……有多远?
那他……有多快?
言松颤抖地说道:“你……你过了……那道坎?”
教主大人愣了一下,然后才明白他说的那道坎是什么意思,他说道:“嗯……还差点,不然我也不会需要半个时辰。”
言松无话可说。
苏澈站在一边觉得这位教主大人说话还是跟以前一样有趣。
嗯,很真实。
……
光明教主轻轻挥手,指尖微亮。
言松后退半步,神情异常紧张。
而在言松身后,许昌顿觉身上的束缚被一瞬间解开,他踉跄着稳住身子,回过头躬身行礼。
“见过教主大人!”
光明教主点点头,说道:“你去帮阿白,这里交给我就是了。”
“是!”
言松没有理会身后的动静,他盯着光明教主,全身紧绷,面部肌肉抽搐,心神紧张到了极点。
由不得他不紧张,对面可是光明教主,这个野蛮国度最强大的几个人之一,半步太虚的大能。
教主大人静静看着他,语气平淡得仿佛像是与老友谈假期出游,说道:“你想去天听塔地牢,还是我们那的思过崖。”
言松当然都不想去。
他只想杀了那个孩子,用那个孩子的血洗刷掉准备一辈子笼罩在他头顶的阴影,然后回到故乡,长眠于南方那片熟悉的青翠竹林。
言松的思绪忽然在此刻飘远……
啊,那片竹林还在吗?那可是父亲亲手种的啊……
都过去多少年了……
兄长的血,楚国的魂,那个代表恐怖与死亡的男人的背影……
都在他眼中浮现,淡去,再浮现……
他缓缓跪倒在地,双目无神。
光明教主松开了抚在他头顶的手。
……
……
场间的苏澈只看到教主大人慢悠悠走到言松面前,慢悠悠抬起手盖在他头顶,整个过程后者没有丁点反抗,然后先前强大无匹的言松如同温顺的宠物般跪倒在教主大人面前。
这场面委实令人震撼。
教主大人回过头看向苏澈,并向后者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
苏澈赶忙走了过去,躬身行礼。
教主大人看着苏澈的眼中满是笑意,说道:“先前你敢站出来属实勇气可嘉,没有受伤吧?”
苏澈摇了摇头,拱手道:“多谢教主大人关心,学生并无大碍。”
教主大人点点头,说道:“那就好……我去前面看看,你……”
“学生也去。”苏澈及时接话道。
“嗯,随你。”教主大人转身往前院走去。
苏澈小步跟在身后。
……
前院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传出声响了。
那团巨大的白色毛球蜷缩在地,身上到处都是难看的血痂红斑,原本整洁的毛发变得乱糟糟的,看上去很是凄惨。
护卫军全部阵亡,无一幸免。
而另一边,肖一刀断了左臂,长孙四剑少了一剑。
地上护卫军和那被撕咬得只剩一半的未亡人尸体在细雨中已经渐凉。
但这四人依旧站着,疲惫却依然能战。
许昌已经赶到,拦在白猫身前。
他中气十足地喊道:“言松败了,你们也逃不了了。”
四人神色微变。
肖一刀眯起眼睛,回道:“你不可能打得过他。”
许昌刚想讥讽两句,身后已经传来教主大人的声音。
“我来了,还有疑问吗?”
光明教主绕过白猫巨大的身子,缓缓走到场间。
这便没了疑问了。
言松真的失败了。
他们也会死在这里。
光明教主平静说道:“修行不易,修行者也是帝国珍贵的资源,若降,可入我光明教。”
但他们只会死在这里!
“一辈子当你的教奴?教主大人想得也太黑了点。”
肖一刀仅剩的右臂再次握刀。
他闭上眼睛,面带微笑,然后七窍开始流血。
佛门的往生法,决死同归之技!
“舍身!”
守身佛的舍身一刀!
戒刀被血光染红,一往无前,血海滔天!
光明教主神情严肃,他举起右手,他的指尖开始发光,然后是手掌,手臂,全身!
光明教主大放光明!
血海被光明湮灭成青烟,肖一刀被光明中的恐怖热量燃成飞灰!
烟消云散,肖一刀已然身死道消!
光明教主看向剩余三人,没有再说话,但眼神中仿佛在询问:“你们也想落得如此下场?”
三人中其中一人直接弃剑,跪倒在地。
另外两人互相看了一眼,也缓缓跪倒。
光明教主满意微笑。
城内的守备军终于赶到,看到光明教主,立马便是那套救驾来迟,罪该万死的说辞。
光明教主有些倦了,挥了挥手,让他们把这几个和里面还未清醒的言松逮捕押送。
他转过身抚摸着白猫身上一道血淋淋的伤口,手心微亮,安静地为白垠疗伤。
白垠痛苦又满足地打着呼噜。
苏澈走到光明教主身旁,轻轻问道:“太子与公主殿下不在这里是吗?”
光明教主嗯了一声,说道:“让他们以为来了就行,哪会让那两个孩子冒险。”
没见到那两个孩子,苏澈心里还是有点小失望,说不定还能攀攀关系。
“快中午了,要不要等会我请你吃个饭?”光明教主转过头笑着说道。
苏澈满是惶恐:“这学生何德何能……”
教主大人摆了摆手,说道:“你也出了点力嘛。”
苏澈缓缓行礼:“那学生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
那个熟悉的天井里,长孙皇子缓缓从屋内走出。
他一眼看到了正两腿大开,低着头坐在墙边的林三。
长孙复走了过去,拍了拍林三的肩膀。
林三忽然抓住了他的手腕,把皇子吓得不轻。
长孙复看着他灰败干枯的脸色,像个快要燃尽生命的病鬼。
林三看到是他,松开了手,有些艰难地笑了笑:“我还以为你已经逃了。”
长孙复神情复杂地说道:“我说了不想走,莎莎也没强迫我。”
林三伸手从腰间的袋子里掏了掏,却发现里面白糖已经所剩无几,皱了皱眉,他将袋子从腰间取下将,仰起头将袋子里的白糖全部倒进嘴里。
咬得嘎嘣响。
“你还好吗?”长孙复看着他。
“死不了。”林三一颗颗拾起掉在衣服上的糖粒,扔进嘴里。
“嘭!”
小院大门突然被人一脚踹开!
马四带着守备军冲了进来,他立马跑到林三身旁,没有说一句话,开始检查他的伤势,
林三阻止了他想要扯开自己衣服的举动,不耐烦道:“行了,我怎么样自己清楚,没太大事,养个两个月就好。”
马四叹气道:“您太乱来了。”
“别说这些,那只笨鸟还是跑了?”
马四点点头:“没办法,教主大人那边脱不开身,不可能去追他。”
林三说道:“魔宗来的是木殿殿主,他受了伤,这时候应该还在城里。”
马四闻言一惊,然后沉声道:“要不要关城?”
“不了,惊动太大,把事情摆到台面上来,就算抓了他,魔宗也会有理由把人要回去。”
“嗯,属下知道该怎么办了。”
“去吧。”
林三看向站在一旁的长孙复,笑着说道:“待会一起吃个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