宅子是陈家的老宅,傅囷年轻的时候也是个贵太太。
傅囷是最后一代女主人,陈家因为滥赌,房子抵给了边上的姓张的一户人家,但是当时张老爷过身了,张老爷的儿子又在外省,不想来处理老家和上一辈的事情,认为这宅子只是张老爷的,不是他的,张老太太就很不高兴,本是安排人来修缮的,结果只好也撇在那里不管了。只是在张老太太去的时候,张家的儿子回来,邻人与他说这件事,他就说先放着。
傅囷的儿子早就逃到外面去了,傅囷带着她的女儿搬到了宅子边上的一间平房里,挤着过日子。那天张来到傅囷的房子里,与她商量房子的事情,张的意思是把房子先给她住,等什么时候宽松了,再搬出去就好,要不然暂时房子也没有用。傅囷的女儿陈玲知道了这件事,就上老宅子去找张感谢他,和他便越待越好。
没过多久傅囷就搬回去住了,宅子门口打扫得干干净净,盆景也都修剪得很好,养了几只猫,又好像过上了先前的生活。张和两个女人时不时出入同一个宅子,不免落人话柄,于是在张老太太的事情办完之后,张撇下张家和陈家的大宅子,自己又回外省去了。本是皆大欢喜的结局,渐渐有人来拜访傅囷,但总是傅囷一个人在家里,虽是住着大房子,但是什么钱也都没有,要靠她女儿去弄钱来。但又不见得她的女儿回来,旁人问起来,傅囷总是一笑了之,说自己还有零用可以待下去。但是总有人说是陈玲和张私奔了,傅囷使的是美人计。这样一个家道中落的老妇人突然就翻身了,不免让人诟病或是嫉妒,再加上傅囷的儿子陈晟又回来,陈玲和张也碰巧这时候也回来,陈晟听闻张家的老爷妇人走了于是回来,陈玲是因为不放心傅囷一个人待着,宅子里突然就变热闹了。张早就觉得两家应该冰释前嫌,便不觉得什么。但旁人议论纷纷,说两家子来论亲事来了,张家没了长辈,傅囷好下手了,得了房子还可以得个有点东西的好女婿。
陈晟见势,觉得陈家不会再受为难,于是便浪子回头出远门去干正经事了。但是不出意料的陈玲和张在一起了,不免有人不爽,传着张家又有娘了,老娘和新娘。这让人很反感,张决定带着陈玲离开这个地方,但傅囷走不开,只愿意待在这里。陈玲很是纠结,本来是可以有着两套宅子,可以经营得风生水起,却因为面子要走,便又疏远了张,让张离开。张只好与其分手,远走高飞去了,留下了陈玲。傅囷和陈玲依旧在宅子里,于是又有人论述说她们见利忘义,真应对不起张,有什么脸面住着本是张家的房子。
傅囷便让陈玲离开这个地方,并且再也不与张家来往,说别人的话会把人困死在一个地方。那天晚上宅子里只亮了一盏灯,傅囷和陈玲吵得不可开交,碗和碟子,花瓶,家具都摔得稀巴烂。因陈玲不甘心变得如此卑微以至于被人用言语就能侮辱,正准备离开,便又回心转意要去找张,但是傅囷不同意,认为她太轻率了,太廉价了,如果要去找张,那还不如困死在宅子里。傅囷动摇不了陈玲,两人在短短几天里火急火燎地争论了好几天,终于两人决裂了,陈玲把傅囷一个人留下,自己远走高飞了。
邻人不知是窃喜还是惋惜,没有多久就传开了说这些事,这次只有傅囷一个人承担,她义无反顾地从宅子里搬出来,回到了宅子边的不及宅子里茅房大小的平房里。一直住着,开始时变卖首饰维持生计,后来又去做工,活生生从一个贵太太活成了老妈子。老了真的干不动了,小叔公一家和村里的协会商量好,给她供给饭食。傅囷很长寿,一直活了一百多岁。
但是流言薄命,传流言的也薄命,这次提起,又会被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