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涯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叶邢丰就已经感觉不对劲了,他的直觉突然强烈的告诉他要转向身后,但身体没来得及动,一只从黑暗中伸出的苍白大手就将他拖入洋房中!
断涯甚至来不及抓住他的手。
手机掉在地面上,闪光灯被盖住。
断涯想冲进洋房内,可黑暗中伸出了更多的苍白大手,一只只争先恐后鱼贯而出,逼得断涯后退跳上阳台围栏,才能挥出大锤。
青铜锤砸在一堆摆动的手臂中,发出一声闷响,有大片的苍白大手瞬间折断变形,可剩下的却抓住了青铜锤,试图将其拉入洋房中。
断涯向后一扯,竟然扯不回来,心中一慌,兵器就又被抢了一段,她现在只能握住青铜锤柄的末端了,如果再往前,就要纵身手臂之中。
这些舞动的苍白手臂占满了阳台整个门洞,粗略估计有五六十只,光砸断的就有十几只,争抢青铜锤的有十几只,剩下的都是够不着但虎视眈眈的。
断涯握住锤柄末端,纵身跳起,在阳台围栏上凌空转了一圈,靠着身体的惯性带动整根青铜锤旋转。
那些黑暗中的大手竟然完全不放手,生生被这转动的锤子扯断了手臂。
还有一些手依然拉住。断涯落回围栏上后身形不停,下身大胆的往阳台外沉下,将青铜锤又夺回了几分。
左手向前握住,两手间有了纵深,断涯就重新掌握了自己兵器的动向,然后抬腿一踢,成功将青铜锤从这堆苍白手臂中扯出。
仿佛是发现猎物离远了,手臂们悻悻然缩回了门洞之内,连同那些被砸断扯断的一起统统消失回黑暗里。
断涯不敢轻举妄动,她跟门洞保持着距离,不知道黑漆漆的洋房之内,被拉进去的叶邢丰此时是生是死。
叶邢丰其实还有感觉,只不过这不是任何感官上的感觉,他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碰不到任何东西,但是他能感觉到洋房的那种痛苦和疯狂,能感觉到五十二名教徒流淌的鲜血,还有他们临死前强烈的满足感和归属感。
叶邢丰明白了,整个洋房其实就是被祭祀的对象,五十二个狂热的魔界教徒践踏了自己的生命,并举行了一场盛大的死亡派对。
叶邢丰感觉自己快融入洋房中,成为他们的一员,成为第五十三个奉献生命的人。
在那之前,他摸到了身上一直带着的那把从宿舍里拿的伞。
似乎是不想什么都不做就接受死亡,叶邢丰在黑暗虚无中奋力撑开伞,对着周围一顿乱挥!
不知道为什么,此时他的脑中出现了刚才走出洋房到庭院中巡查的人的画面——在手电筒的灯光下,叶邢丰看到了自己。
叶邢丰撑着伞,在暴风雨中,在杂草丛生的庭院里,在老旧的洋房前,对那个自己说道:救救我。
仿佛是经历了什么“觉醒事件”,他的话变得掷地有声,在黑暗中发出延绵不断的回响,身体里也突然涌起了从未有过的力量,一个唤作“白虎”的精神力彻底注入了这个普通的高三学生灵魂中,改变了他的人生轨迹。
叶邢丰的父亲水利局的技工,母亲是电力局的柜台,两人工作和感情生活都很稳定——至少在叶邢丰眼中是这样的。一对公务员夫妻共同养育一名独自,组成了一个幸福的双职工家庭。
叶邢丰随父姓,名字中间的“邢”字则是外公的姓,因为母亲姓“姜”是随外婆的,所以她想要在自己孩子身上留下自己父亲的姓氏。
或许也正因为如此,叶邢丰打小就和外公特别亲,只不过外公身体一直不是特别好,在叶邢丰上了初中后就过世。
外公的离去对叶邢丰触动很大,似乎就在那一年,叶邢丰突然变得十分懂事,从小时候的调皮捣蛋一下子成长为专注学习的模样。
如果不是心中有一股火依旧热烈燃烧着,叶邢丰或许也不会如此纵容自己的直觉,如此抓住机会放肆。
他不清楚那团火叫什么名字,但他记得外公乡下的那栋小楼。
“白虎!”叶邢丰终于对着虚空呐喊,一只发着光的粗壮大手将他一把拉了起来。
白色的光芒冲破黑暗,照进了现实。
叶邢丰从地上站起,他摔到了洋房一楼的天井处,很奇怪并没有受伤。
白色的光源自于拉他起身的白虎——及时赶到的白虎似乎处于另一种状态,身上的战甲熠熠生辉,肌肉的收缩中蕴含着丰富的力量,让人感觉他能单手轻易举起一辆卡车。
也许他真的可以?叶邢丰有那么一瞬间想让白虎去试一试。
白虎可没能猜到自己尊主的心思。白虎说:“叶邢丰,您召唤我,所以我来了。”
叶邢丰对这个招呼似乎并不那么满意——自己是让他直呼自己的名字,但是这种“降临时刻”不还是要叫一声“尊主”更有仪式感吗?
说到仪式,叶邢丰这才顾得上四下察看,白虎身上的光将洋房里的事物照得清清楚楚,也正因为如此,叶邢丰扶着白虎的身体发出一阵干呕。
在一楼的天井与走廊上,密密麻麻躺满了鲜血淋漓的尸体,每具尸体都穿着紫金色的华贵长袍,横七竖八蔓延到大堂内,而在敞开的大堂中,有更多的尸体,以及半空中一颗跳动的黑球。
黑球实际上是一颗肉球,之不过表面上布满了凝固的血块,它正以匀速跳动着,就像是一颗巨大的心脏,而底下有无数苍白的手托举着它,那些手都是从尸体堆里伸出来的,仿佛洋房正通过尸体堆组成的血管,在这颗肉球里汲取养分。
看清这些后让叶邢丰胃里残存的一点点胃酸也跑出了身体。
二楼有人跳了下来,是断涯,她落地后立刻冲白虎说道:“看来魔界的动作比我们快很多,已经开始发展教众举行活人祭了。”
“你的青铜锤果然灵敏,幸好没让我这个勇敢的尊主自己一个人送了命。”白虎将叶邢丰拉直立了,然后继续对断涯问:“你的尊主呢?没有尊主在场……”
“你是来聊天的?”断涯冰冷的打断了白虎的话,“这种级别的魔物,有你们在就够了。”
叶邢丰给了白虎一个“你就不该多问”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