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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相爱没那么简单

回到连队后,李柱全想:到处都冰天雪地的,这阵子就是在农具场和晒场清清雪,选选种子什么的,别的也没什么事干,各大城市支边知青都已返城,连队的机务技术力量上出现了薄弱环节,机械化作业的程序却越来越高,必须在这个时期组织机务人员学习学习这方面的业务知识。于是他就每天亲自给机务人员上课。机械这东西就是这样,如使用、调整、保养这三方面作的不当,就容易出现故障、缩短使用寿命、耽误农时,造成不必要的损失。一到冬天,连队和地方农村一样,一天吃两顿饭,连队一般是上午八、九点钟左右吃早饭,下午是两点多就吃晚饭,一天的工作时间也就是那么四个来小时,其它的时间除了睡觉,就是东家串了西家串,打打麻将、打打牌、嗑嗑毛嗑(葵瓜子),唠唠嗑的了。可别眼馋人家这个,农忙时忙起来也是真要命的。

冬天过去,又是一个春天的到来。这天王小英指着外屋墙上厚厚的白霜,高兴地对李柱全说:“哥,你来看,墙上的白霜开始脱落了。”李柱全看着足有半指厚的白霜,也高兴地说:“气温回升了,春天真的来了,小妹,寒冷漫长的冬天咱终于熬过来了。”王小英说:“哥,你看咱家隔壁这么多的霜,老白家的外屋墙上怎么一点白霜也没有啊?”李柱全说:“道理很简单,因为老白家的外屋墙是咱的里屋墙,那叫火山,也叫火墙,所以没有霜啊!咱家住的是一头,外屋墙不靠邻居,所以冷的多,有一点热气霜就挂墙上了,几个月下来就变成了今天这个样子了。”王小英又问:“有的人家和咱家一样,也是住一头,怎么没有这么多、这么厚的白霜啊?”李柱全说:“那是人家家里人多,烧的火也多一些,人多屋里暖,自然就不会挂霜了,要是你苗苗姐还在,咱屋里,那也不会有霜了,小妹,让你和哥在一起受这么大的冻,真是难为你了。”王小英说:“虽然咱家墙上结了这么厚的霜,可我就象一点也没觉的冷似的,哥,天气暖和了,我都快半年没到我姐家去了,我想去看看她。”李柱全想:听王小英讲王小凤的孩子都老大了,唉!我这一辈子是没有这种希望了,我和王小凤在一起算起来也有好几个月,她怎么没怀上我的孩子哩?听人说,男人吃没有提炼过的棉籽油会影响精子的生育,我从小就是吃那种油长大的,会因为这个问题吗?他又一想,不对,吃这种油的男人多的是,人家怎么都没有问题哩,那孩子生的还一窝一窝的哩!就我李柱全这么倒霉吗?我才不信哩?我要是和苗苗在一起,不把孩子生的满炕都是才怪哩!和王小凤这样也好,无牵无挂的。

晚上,李柱全一人在家,在外屋,他又一次看着外屋的墙壁上慢慢脱落的白霜,想起白天给小英说的话:要是你苗苗姐活着,咱屋里就没有这种白霜啦。春天来啦,冰消雪融,漫长的冬季终于过去了,可我心里的冰霜却永远也不会脱落的。他慢慢走进里屋,感到孤单单的,他知道,这是因为王小英去了她姐姐家。他点燃一支烟慢慢的吸着,无意中发现月光照进了屋里,再一看窗户上很明亮,再不象寒冷的冬季那样,太阳落下没多久,玻璃上就会挂满冰花。他在想:我身上的棉衣还没有脱去,春天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到来,当北风吹来,还会凉的。但春天的脚步是挡不住的,他不由的来到园子里,感到徐徐的暖风拂面而来,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他想:春风真好,是你给大地吹来了绿色,是你给人们吹来了欢乐,就连老人们脸上的皱纹,你也给他们吹浅了许多。看,你把这月色吹的多么好呀!可我的心被风雪淹没了太久,在没有她的日子里,我怎能愉悦的沐浴月色闻到这初春淡淡的暖香啊!春风啊!假如你能够把她吹醒,那该多好啊!李柱全站在园子里闭上眼睛,在轻寒中痴情的幻想着,感觉葛苗苗好似来到了他面前。过了好大一会,他才慢慢的回到屋里,之后,拿起笔来写下了一首诗《春天》:

春天

春天,

绿的使者,

你迈着轻柔温暖的脚步,

欲推开我冬日紧关的门窗,

我的心被风雪淹没了太久,

又怎能闻到你淡淡的暖香。

春天,

绿的使者,

也许你来的有些突然,

我依然感到有些轻寒,

身上的棉袄还没有脱去,

不相信寒冷就此结束,

什么时候,

我能赤裸的浴着月光,

什么时候,

春风把我的哀叹吹走。

王小英走后,家里没有上学的了,吃饭早晚的都行,李柱全这下可变的自由多了,不是跑到食堂吃点,就是跑到老乡家吃点的,只是晚上回家把炕烧一烧。一天下午,连队的一栋宿舍却因为这烧炕失了火,烧的转眼之间只剩下个屋茬茬了,两百多个平方的茅草房,一两百人眼睁睁的看着它化为了灰迹。连队住房本来就紧张,没有一个不心疼的,最可怜的,就是从全国各地新来连队不久的这些单身男女们了,他们都是除了身上穿的一身衣服没有被烧外,其它的全部变成烟火了。起火原因是这样的,连队本来就有专人给男女宿舍烧炕的,可有位来这里不久的山东老哥,虽然现在雪都化了,可他还是那么怕冷,大概也因为是睡在炕稍的原因,总觉的这炕烧的不够热。这天下午,他自己勤快的往炕洞里多加了几块拌子,把门一关就离开了。这炕洞上面就是一层平砖,平砖上面是,扶的一层只有一公分左右的泥巴,再上面就是炕席和铺的、盖的行李了,这大火一个劲的在炕洞里烧,不失火才怪哩!这次只烧了这一栋房已经够万幸的了。为啥这么说,东北人都知道,八十年代以前,别说农村,兵团也是些茅草房,就是在县城里面,也有不少这样的茅草房,一座房失火,火星一旦飞落到别的房顶上,你说邻居跟着遭不遭秧,听不少人说:“要是失火的房屋是在上风头,风要是再大点,下风头的房屋那是有多少烧多少,东北农村,有整个村子同时被化为灰烬的,按东北人话说,就是卷帘子啦!所以在东北这地方,一家失火,邻居们也都吓破胆的把所有的铺盖拿出来,浇上水盖在房顶上。还有这烟囱,也是起火的原因,因为时间一长,烟囱里挂满了烟油子,一遇到火星,有时就会起火的,这就是东北人所说的烟囱着了,烟囱周围都是茅草,您说这可怕不可怕,有些胆小的,真是吓的整天心里没有底,说不定哪一天,一场大火就把家烧个光。全连干部职工,有的拿铺盖,有的拿衣物,单身们的困难,暂时躲过去了。这天上午,王小英一从她姐家回来,李柱全便急着问:“你姐她怎么样,过的好吗?”王小英低了一下头说:“哥,虽你们俩这些年没有见面,我感觉到心还是连在一起,我姐她老打听你的情况,惦念着你,想念着你。”李柱全想:我的前妻,我也一直在想你,惦念着你。

李柱全见了罗云说:“我家里还有床棉被,只是没有做起来,你有空就帮我做起来,送给单身们。”罗云来到李柱全家,把棉被做好后,已经到快吃晚饭的时候啦!李柱全对罗云说:“晚上就在我这里吃吧!你从八岔到连队来,这都一两年了,连顿饭也没在我这吃过,真是太不应该了。”罗云说:“咱俩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我还是回家吧!”李柱全也说:“咱俩之间有必要这么客气吗?罗云,你知道我今晚请你吃什么吗?这样吧!你猜猜,如果你猜对了你就回家,猜不对你就在我这吃。”罗云说:“你这让我怎么猜呀!不会是饺子、面条的吧?”李柱全说:“这有什么稀罕的,给你说吧!这地方是没有的,但是咱们又都是吃着它长大的。”罗云说:“那一定是咱老家饭食啦!窝头还是饼子啊?”李柱全听了哈哈笑起来说:“你真不愧是我的老乡啊!别难为你啦!我还是拿出来给你看看吧!”李柱全来到外屋,从碗柜底下拿出两个地瓜来,罗云见了高兴的说:“啊!芋头(地瓜),真是稀罕物,你这是从哪弄来的?”李柱全说:“咱老乡有人回老家,给我带了几个来,咱今晚就喝芋头糊糊吧!回味一下老家的饭味。”一会工夫,罗云和李柱全就一起把饭做好了,玉米地瓜粥的香味从锅盖周围边沿不断的钻出来,弥漫在整个屋子里,李柱全和罗云闻着这浓浓的家乡味,勾起了在家乡时生活的回想。李柱全把炕桌放好,之后他和罗云一边一个的坐着,笑哈哈的说着家乡的事。王小英放学回来了,还没进屋门就听到了俩人的说笑声,连王小英自己也说不清为什么,自从她听到风言风语的说罗云喜欢她哥以后,她见了罗云就看着别扭,进屋来一看,见俩人脸对脸的拉的那个高兴,她心里更是不高兴了,和罗云连个招呼也没打,把书包往炕上一甩,对李柱全说:“哥,快去掀锅吧!我饿啦!”罗云见王小英这一脸的不高兴,想:王小英这是怎么啦!多咱见了我都带搭不理的,我真的不明白哪个地方得罪到她了,说起来,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哩!那次你病的那么重,如果不是我想出那么个好主意,又冒着那么大的风雪,半夜三更的受着那么大的罪,把你送到团部去,说不定你已经不在人世了哩!我到你家来,你连个招呼都不给我打,就象没看到我似的,真是一点都不懂事。可罗云还是高兴地对王小英说:“我和你哥早就把饭做好了,这不光等着你回来吃了。”说完急忙来到外屋,给每人舀上了一碗,端到了炕桌上。王小英还是一声不吱,端起碗来就吃,李柱全见王小英这个样子,也是一头的露水。小罗云边吃边想,好象突然明白了似的,对啦!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这小东西吃我的醋了,你才多大呀!真是人小鬼大了。她想到这里急忙吃完了饭,对李柱全说:“你俩慢慢吃吧!我走啦!”李柱全见罗云不高兴这一走,就说起王小英来:“你罗云姐到咱家来,你怎么不高兴啊!连个招呼也不给人家打,这是为什么啊?”王小英说:“什么也不为,反正我不欢迎她到咱家来。”李柱全想:也没听说俩人有过什么矛盾啊!是不是这俩人有点不对脾气呀!

转眼几个月过去,在连队要麦收的前几天的一个下午,突然下起了大暴雨,紧一阵、慢一阵的,一下下了两个多小时。暴雨过后,好象整个世界都泡在水里了,连队的人都从屋里探头探脑的钻出来,看这暴雨过后的风景。因为快一个月没下雨了,暴雨过后,看着哪里也感到格外的新鲜,房前屋后的菜园子里水都满了,连队路两边沟里、壕里的水也满了,李柱全想:“这下大豆喝饱了水,该可劲地长了,小麦已成熟,不用水了,水多了反而会烂根,天一好,麦收就要开始了。他慢慢的出了连队向南走去,想到农具场转转,突然听到罗云在后面喊他,他停住脚步,回头一看,见罗云满面春风的向他跑来,还没等跑到李柱全跟前,她便笑着问李柱全:“你到哪里去?”李柱全说:“刚下过雨,看着哪里都新鲜,心里好舒服,随便走走。”罗云说:“你还不知道吧!刚才我在食堂听指导员说,咱们连队今晚放电影《泪痕》,团里才打来电话讲的。”李柱全说:“这是部新片,电影中的插曲可好听啦!”罗云说:“你是不是已经会唱啦?”李柱全说:“会是会,不过……”。罗云说:“不过什么?我好想听,你快给我唱唱吧!”李柱全说:“会有些伤感的,你看咱身边的自然景色,被雨水冲洗的这么美,与我的歌声、我的心情也不协调啊!”正说着,俩人来到了连队南边的十字路口,李柱全正准备继续往南走,罗云说:“往南走,那老泥巴路那么难走,咱就顺着沙石路往西走走吧!”没走几步,罗云又要求开了,说:“我的好首长,你就唱给我听听吧!怎么伤感了?你不唱我可生你气了。”李柱全只好边走边唱了起来:“在我心灵的深处,开着一朵玫瑰,用我生命的泉水,把她浇灌栽培,啊!玫瑰,我心中的玫瑰,但愿你天长地久,永远永远把我伴随,在我忧伤的时候,是你给我安慰,在我欢乐的时候,你使我生活充满光辉,啊,玫瑰,我心中的玫瑰,但愿天长地久,永远永远把我伴随,永远永远把我伴随。”罗云听李柱全唱的不仅歌声很美,而且特别动情,喉咙里哽咽着相思悲痛的声调。她说:“我知道了,你是在为一个人唱,是她拨动着你的心弦,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你还是那么的放不下她,真够痴情的了。”李柱全说:“罗云,我和苗苗的事,你只是知道一些大体上的情况,我们俩在一起时她是怎样爱我的,那种甜蜜的日子,用语言是表达不出来的,还有苗苗发生车祸后的那种场景,这些年来每时每刻都好象在我眼前出现,刺痛着我的心,我总觉的不仅仅是我,即使换了世界上任何一个有心的好男人,都是可以被击倒的。我这种悲怆的歌声,真的是在唱给苗苗听。”说着说着,俩人不知不觉的来到了向北望不到边,密密的白桦林的南面的路上。李柱全说:“罗云,今天的空气格外的爽朗,自然景色被暴雨洗刷的格外的美,咱就别提以前伤心的事了。”罗云向四周观望着,盯着路北这片白桦林看了半天,她说:“李连长,我每次来到这里,望着这片密密的白桦林,就觉的她好神秘,向她的深处望去,甚至感到有一种莫名的恐惧,还觉的白桦树就象洁白挺拔的少女,寂静的站在那里。”李柱全望着这密密的白桦林说:“大自然的美是有灵性的,我也特别的喜欢它们。”罗云又说:“李连长,这洁白的白桦树长的这么让人喜爱,要是以后再也没人来砍伐糟蹋她,那该多好啊!”李柱全说:“现在这处女地里的白桦,是受法律保护的,美丽的白桦,她将成为活着的原始的化石。”李柱全说完,无意中向西一看,看到暴雨过后的夕阳特别的美,绚丽的如同火焰那样,但夕阳下面的乌云连着地平线,象很快就会把太阳吞掉似的。他对罗云说:“罗云,你往西看一下,看看你能发现什么?”罗云向西望着说:“我看到了美丽的、金黄色的夕阳,也看到了夕阳下面,有乌云冒出来了,俗话说乌云接稼不阴就下,这天真的很快还要下雨吗?”李柱全说:“老天爷有风就刮,有雨就下呗。”罗云这时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李连长,有件事情我早就想对你说,其实你也应该早就知道了。”李柱全问:“什么事?”罗云脸上有些红了,鼓了鼓勇气说:“有个女孩喜欢你。”李柱全听了心里平静的很,心想:我又不是傻瓜,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可今天罗云把话说明了,我该怎么办?面对这么个漂亮纯洁的少女,真的不忍心当面拒绝她,可他还是当面对罗云说了一番这样的心里话。他对罗云说:“罗云,感谢你喜欢我,可我的心实在是被伤的太重了,假如不是这样,如果我知道你喜欢我,我高兴的会睡不着觉的。唉!连队的人都看我有说有笑的,其实我仅仅表面上是这样,我的内心却比黄莲还要苦的多,葛苗苗为了我,一个人躺在了咱们连队鸭绿江河边,白桦林中的东山岗下,虽说她离开我这么多年了,可我总是觉的苗苗就在我身边,我也就在她身边,罗云,你能理解我这种心情吗?这可是千真万确的,我和苗苗在一起,从始至终所发生的一切,不是神话故事,神话故事那都是有文化的人吃饱了,闲着没事瞎琢磨出来的,我敢说他们的本事再大,再能琢磨,象我和苗苗,我们俩之间的这种真实的爱情故事,他们无论如何也是凭空琢磨不出来的。罗云,我的情况真的是太特殊了,请你原谅和理解我吧!”罗云说:“无论你怎么说,我是不会相信你一个人就这么过一辈子的。”李柱全说:“那就只有用时间来为我说话了。”罗云说:“对,我也用时间来为我说话吧!”李柱全说:“罗云,你可别犯傻,你和我是不一样的,我是什么情况?你又是什么情况啊?”罗云说:“什么情况也不是理由。”李柱全想:只有傻瓜这时候才不分理由。他见天要黑了,说:“罗云,无论怎样我今生今世,是不会忘记你的,咱们回家吧!”罗云想:反正有的是时间和机会,只要你心里有我。

你说这老天爷瞎不瞎胡闹,早不下雨、晚不下雨,麦收了,又没完没了的下起来了,下的地里到处都是水了,机车下不了地,麦子收不回来,可把全团的干部职工们急坏了,北大荒这地方,麦收时遇到这种鬼天气一点也不稀奇,也把在北大荒种地的兵团人的鬼点子给逼出来了,他们给东方红—75链轨式拖拉机穿木鞋,给GT—3.6和GT—4.9牵引式收割机穿木鞋,不知道的听着都稀奇,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哩?就是把拖拉机链轨板上和收割机铁轮子上打上眼,将木方子用螺丝固定在上面,目的只有一个,减轻机械在地里的下陷,即使这样,一台拖拉机往往还是拉不动一台收割机,没办法就把两台东方红—75拖拉机连在一起拉一台收割机,有的时候,八台拖拉机突突的冒着黑烟拉着四台收割机在一个地号里干活,李柱全想:“要是苗苗今天站在我身边,亲眼看到我指挥这么壮观的场面抢收小麦,她的心情该有多激动啊!虽然我指挥的不是什么千军万马,但抢收国家的粮食,也是在打仗啊!也够风光的了!整个八月份,他们都记的很清楚,只有三天见了见太阳,到最后地里水多的,两台拖拉机也拉不动一台收割机了,三台车来拉一台收割机吗?团里有命令不允许,这工作量、这耗油量,那可真的不够油钱了,还有水多的地块,职工们也早就挥动着镰刀争夺麦收了。这样过了有一个礼拜,有高的地块,东德—512和东风—90自走式收割机,终于可以下地直收了。麦收这一仗也算是看到希望了。

就在这时候,机务连长李柱全却忙出事来了,这天他从麦地里回来,天已经完全黑了,他回连队时想走个近路,就从农具场里插过来,没曾想黑灯瞎火的他脚下一绊,一下摔到二点二缺口重耙的耙片上了,当时感到腿和前胸疼痛极了,他停了一下,咬着牙爬了起来,最担心的就是前胸、他用手摸了摸,血还没流出来、没咋的,可这时觉的腿上湿呼呼的了,心想坏了,腿上干出血来了,不过他觉的不象是血流如柱的那种感觉,他来到连队卫生所,卫生员小白赶忙把腿给他包扎了一下,对他说:“还好,腿伤的不算重,前胸皮下有点内出血,你也真够幸运的,耙片这么快,入土都有二十来公分,当时的情况假如再严重些,耙片也对着肚子,那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第二天一早,李柱全一瘸一拐的来上班了。没曾想又出事了,东德512在地里抢收小麦出了故障,一个直径80mm的齿轮坏了,需要更换,李柱全和修理工一起去抢修,在用工具下齿轮时,一块铁屑子飞到了李柱全的一只眼睛里去了,鲜血直流,这腿昨天刚刚受了伤,今天又把眼睛崩坏了,这真是一脚踩在稀屎上崴了脚脖子,倒霉加倒霉了。几个人坐着拉粮车,赶紧把他送到了连队卫生所,卫生员小白一检查李柱全这眼,一看伤到了眼球,吓的脸色发白,差点没尿到裤子里,总以为她连长这只眼睛算是废掉了,于是大家又赶紧把他往团部医院送。王小英这时还不知道,罗云听说后,可把她吓坏了,忙和几个人一起坐车往团部医院赶去。李柱全说:“你说这脸上这么大个地方,这铁屑子偏往眼睛里这点地方钻,德国鬼子这钢材是真够硬的,我用扁铲一剔,火星直闪,怪不得人家这么一只齿轮要值六十块,咱们国产的才二十块钱哩,真是一分价钱一分货。”你说李柱全这位大连长,德国进口的东西都钻到你的眼睛里去了,你还在这里崇洋媚外哩,活该!来到团部医院后,医生一看他眼睛这个样,也没办法了,李柱全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心想:我年青青的成了独眼龙,可真够可碜的了,唉!这样也好,省的小罗云盯着我不放,整天对我这么朝思暮想的。反正我死后是和苗苗在一起,她是不会嫌弃我的。来到师部后,经过精心的治疗,李柱全的右眼球终于保住了,住了接近一个月的院,回连队时,眼睛上还戴着一块护眼的塑料片。

李柱全一回来,罗云就跑来看望他,见面就说:“可把我吓坏了,光认为你的眼睛真的不行了,祝贺你我的大首长,我有好几次都想到建三江去看你。”李柱全和罗云开着玩笑说:“我要真成了独眼龙,再找对象可就没这个指望了。”罗云说:“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呀?告诉你,你可别把人看错了、看扁了,我就实话告诉你了,我的心可没有动一动,不管你怎么样,我都会伺候你一辈子。”小罗云说完眼泪汪汪的了。李柱全说:“罗云,我知道你说的是心里话,可我……”李柱全又一次的想把罗云拒绝掉,可他又一次的不忍心了。罗云说:“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还是上次给你说的那句话,让时间来为我说话。”说完转身就往外走,她突然又回过头来,对李柱全丢下这样一句话:“我还告诉你,你那个小妹可不简单,别看她人小,她人小鬼大。”李柱全站在屋子里愣子老半天,小罗云要等我一辈子,没想到我李柱全这么有艳福,碰到了第二个葛苗苗,我这是在哪座庙里给哪位神仙烧的这种高香啊?小罗云又说我小妹人小鬼大?她这话又是什么意思啊?

一九八二年的春节,李柱全准备回山东老家过年了,罗云心里也早有这个打算了。五、六千里路,在路上要走四、五天,总盼着有个伴才好,罗云听说李柱全春节也回老家后,她那个高兴劲就甭提了,王小英知道李柱全春节要回老家后,这天她对李柱全说:“哥,你今年回老家,是不是还是不想带上我啊?又想把我一个人丢下是吧?我不干。”李柱全犹豫了一下,想了想说:“哥答应你。”王小英一听,连蹦带跳地抱着李柱全高兴地说:“我哥真好,咱什么时候回老家啊?”李柱全说:“我已和你罗云姐商量好啦!腊月十二咱们就回家。”李柱全这话一落地,王小英的小脸一下变了,生气地说:“原来你们俩个早就商量好一起回老家的,怪不的你不想带我,我不回老家了,省的在你们俩面前碍事巴拉的。”李柱全说:“小妹,你这是怎么啦!怎么一提到你罗云姐,你就生这么大的气啊?你们俩究竟有什么矛盾啊?她对你多好啊!那次你有病是她……”还没等李柱全把话说完,王小英就没好气的接过话来说:“是她救了我,行了吧,这个我忘不了,我欠她的不就行啦吗?”李柱全说:“小妹,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对你罗云姐有这么大的意见吗?”王小英说:“我以前不是对你说过吗,我不知道为什么,反正我就是不喜欢她。”李柱全说:“那你真的不打算和我们一起回老家了吗?”王小英说:“我说过了,不去不去。”

腊月十二这天一早,小罗云就把自己打扮的光彩照人,就象换了个人似的。她神采飞扬的来到了李柱全家,李柱全一看,小罗云这副时髦的模样,瞪着眼看了她老半天,只见她上身穿着一件红艳色的小皮大衣,里面穿的是青色小白花的小棉袄,下身是黑色紧身的裤子,特别脚上穿的那双黑色皮靴,使她整个人立立正正,精神的好象高了一大截,小罗云未语先笑的看着李柱全,李柱全觉的真象是才认识小罗云那样,她那妩媚丰润的小嘴一笑,使李柱全心里突然一亮,小罗云的小嘴太象葛苗苗了,怪不到我在八岔第一次见到她,心里就有一种特殊的感觉,罗云闪动着热乎乎的目光,野蛮中含着一种稚气,问李柱全:“干吗这样看着我,不认识啦咋的。”李柱全这才回过神来说:“真象不认识你了似的。”此时站在一边的王小英,斜着眼上下瞅了罗云几眼,气的一转身就往外走,没好气的丢下一句:“真够得瑟的。”罗云看着王小英的背影,对李柱全说:“我给你说过她人小鬼大,你明白我的意思了吗?她吃上我的醋啦!”李柱全说:“我小妹吃你的醋,她自己长的也挺俊啊!只不过打扮的没你这么漂亮罢了。”罗云说:“我告诉你吧!她不让我喜欢你。”李柱全说:“为什么?”罗云说:“那是因为她喜欢你。”李柱全说:“这个我又怎能不知道呢?”罗云说:“你真傻,她不准别人喜欢你,那是因为她爱你。”李柱全说:“罗云,你怎么给我开这种玩笑啊!我小妹才十三、四岁,她懂什么啊!我比她大十好几岁,在我眼里她是我亲妹妹,在她眼里我也是她亲哥哥。”罗云说:“问题是你俩没有一点血缘关系,又整天的厮守在一起,她爱上你说起来并不算稀奇。”李柱全想:无论罗云怎么说我也不会相信,王小英只有十三四岁,眼睛里就已融入了玫瑰的色彩了吗?还有她实实在在的是我的小姨子,这个可是一点不假吧!李柱全对罗云说:“罗云,你也知道的,咱山东老家和东北这地方,那是正相反的,姐夫和小姨子在一起,那是规规矩矩,连句玩笑话都不能说的,我小妹不会象你说的那样,她还小,就算再过几年她长大了,也不会有这种事情发生的。罗云,你可千万别把这个当回事。”罗云说:“我才不会哩!你快准备一下吧!咱们走吧!”李柱全说:“我小妹一定是到我表叔家去了,我必须先把她安排好,不然我怎么会放心呢?”

李柱全和罗云来到团部,坐在通往建三江的客车上,俩人又说又笑的,罗云还一口一个李连长的叫着。在建三江上了火车后,罗云对李柱全的称呼也跟着升级了,一口一个首长的叫开了,这一来,有几个人对这个年轻的李柱全投来了羡慕的目光,李柱全被罗云“首长、首长”的叫的心里发虚,心里慌的上,见别人不注意,他用力给罗云使眼色,意思是说:“你可别逗了,饶了我吧!我可受不了啦!”可罗云的顽皮劲却上来了,还是一口一个“首长”的叫着。罗云心想:怕啥,出门在外谁认的谁呀!我喊你首长,我不也跟着沾光吗?先让周围的人高看咱一眼再说。后来李柱全想,鸡霸毛,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全连两百多口人,除了连长就是我这个机务连长官大了,我的实权也不比他正连长小多少,一万八九千亩地,十几辆大型机械,那么多的国家财产,还不是我说了算吗?喊我首长?喊我土皇上也一点都不过份,我有什么可心虚的哩?再说了,这么光彩照人的小美女在我身边,首长首长的叫的这么甜,你们怎么没有哩?哪个不服气,站出来和我比一比,你说这不胡闹吗?人家都高高兴兴的回家过年哩!就是有比你李柱全官大的,也没有这个闲心站出来跟你比这个,你自己就洋洋得意去吧!可李柱全得意了还没一袋烟功夫,这心里就又觉的不对劲了,心想:这火车上坐着的,可不全是些土老帽、窝囊废,也有见多识广、能够辨别、掂量出我这块料有多大分量,是不是赝品的。人家嘴上不说,心里会想,可别逗啦!真是猪鼻子里插大葱装相,什么手(首)掌、脚掌的?别装肚子啦!首长哪有坐这种比老牛走路就快那么一点的破车的呀!就是坐的话,最起码也得坐个卧铺吧!怎么会跑到这普通车厢里来和我们挤在一起凑热闹哩?李柱全又想:别管怎么说,出门有个伴,这感觉就是好,在一起说说话、吹吹牛的,有个照应,拉屎撒尿的心里也踏实,不会担心自己那点破玩意被人偷了去,这些才都是真的。

火车一过德州,车厢里的山东味就越来越浓了,李柱全和罗云感到,要到家了的心情也有所激动了,这家乡话听起来,虽又锤又艮的总是一个音,可听着心里就是亲切,这时俩人也开始计划,过了年再如何一起回东北的事了。李柱全说:“回家时的心切劲大,几天一过,那个热乎劲也就下来了,过了正月十五,亲戚也早就走完了,我想早点回建三江,你是怎么盘算的呀?”罗云说:“我想也是看情况吧!”李柱全说:“这样吧!过了正月十五我就哪也不去了,你到我家来,也不绕路。”罗云说:“那就一言为定吧!”李柱全说:“罗云,欢迎你去我家,看看我那个穷家。”罗云说:“咱老家那地方不都是一样吗?现在算是好了点,好孬能吃上饭啦!李连长不怕你笑话,听俺娘说,六几年的时候她还领着俺姐姐,到您东乡里要过饭哩!”

李柱全说:“你这一说,倒让我想起了一段往事,也是六几年的时候,我那时最少也有六七岁了吧!那年冬天,有一天雪下的很大,北风吹着雪花呼呼地响,直从门缝里往屋里钻,贫穷和饥饿也象寒风中的雪花一样,钻进了每家每户,说起来你也知道,咱老家的大门都是天黑以后才关,因为怕有人来串门什么的。这天,天还没怎么黑,从风雪中走进我家两个讨饭的母女俩,看她娘俩那个样子,象是没讨到什么饭吃,天又冷,她们身上都有些哆嗦,我娘一看她娘俩这模样,赶紧叫她们到屋里来,那大娘靠在门框上,那个小女孩也就比我大个一两岁吧!她紧贴在母亲身后,娘俩个就这么站着,就是不进屋。我娘说:“大妹妹,快到屋里暖和暖和,咱都是穷人,我给你娘俩弄口吃的。”这样连说带拉的,才把她们让到屋里来。之后给她们喝了点稀粥,吃了点菜团子,她们这才缓过劲来。那时候我们家里,也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连老鼠都饿的掉眼泪,听俺娘经常对我说,我都饿死过一回了,这事原来我给苗苗说起过,我那时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爹娘怎么喊我,我也不会吱声了,爹娘知道我这是饿的,弄了点稀汤给我灌了灌,我才终于活过来了。停了一下,李柱全接着说,过了一会大娘要走,我娘说:“听你说话,这口音不象是俺这十里八乡的,天都这么晚了,又刮又下的,得赶多怎才能到家啊!”大娘说她家是河西茌平地的,俺娘说:“俺一听您就是河西的,这可不行,这么远的路,即门(今天)说什么我也不能让你走,大妹妹,咱都是受苦的人,在我这里好孬是个避风的地方。”费了半天劲,才把她们留下来。那时候,我父亲有个老胃病,疼起来不是在炕上趴着,就是在炕上跪着,那个大娘说:“他大哥哥这是怎么啦!”俺娘就把俺爹这病给大娘说了一下,之后说:“咱也没钱看,用了点偏方,也不见好。”大娘说:“我有个偏方,叫大哥试试吧。”李柱全说到这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说:“唉,这都是俺家行好行的,自从俺爹吃了那个大娘的偏方后,病真好了,再也没犯过,后来俺娘把这个偏方告诉了不少人,连我都把它记下来了。就是在一九这天,用两个梨,大点的,再用细木棒分别把两个梨上扎上象胡椒粒那样大的八十一个眼,每个眼里放上一粒白胡椒,然后再分别把两个梨用荷叶包起来,用茼扎紧,放到见不到太阳的屋檐下,到了九九也就是八十一天时,把两个梨和里面的白胡椒一起捣烂,加上适当的红糖冲水喝。”罗云说:“这个偏方我也听俺娘说过。”李柱全说:“罗云你听我说,我还没把话说完哩!我到今天还记的,俺娘那天晚上和那个大娘拉的可热乎啦!大娘说:“叫俺妮认你个干娘吧!”俺娘听了可高兴啦!就一口答应了下来。到后来,那个大娘领着那个姐姐到俺家来过好几回,那个姐姐长大后,她自己也到俺家来过几回,那个姐姐可喜欢我了,无论她家里有多么难过,她每次来总是给我买一些好吃的,她找了婆家后,还到俺家来过哩!听说她找的婆家是咱们南边黄河段上的,条件不错,她挺满意的。”罗云听到这里,突然惊奇地说:“俺姐姐在您东乡里也有个干娘,她找的婆家也是黄河段上的,你那个干姐在河西里什么庄?姓什么叫什么?”李柱全说:“我只听我那个姐姐说过,她那个庄离赫集不远,唉!罗云,她和你是同姓,叫罗兰。”李柱全这话刚一落地,罗云一下把李柱全抱住了,泪如雨下的顺着脸往下流,一个劲的哭,一句话也不说。李柱全问她,说:“罗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过了好一阵,罗云才抽泣着说:“你们一家救的是俺娘和俺姐姐,你可能不知道,后来我姐姐一个人到你家去,那是因为俺娘不在了,是在生产队里干活时,从车上掉下来摔的,娘才五十来岁就走了,一天福也没享过,太可怜了。”李柱全听了很是意外,说:“罗云,这会是真的吗?”罗云说:“这还能假吗?我姐姐叫罗兰,李连长你的小名叫丁,这不错吧?我听姐姐说起过好几回,河东里她那个弟弟叫丁叫丁的。”李柱全听到这里,眼里含着泪说:“没想到世界上真有这么巧的事。”罗云说:“二十年前,是你们一家救了我娘和我姐姐,二十年后,远离家乡千山万水,咱们俩和我爹又在北大荒的八岔相遇,这不是一种奇缘吗?还有,又是你把我们安排到了连队,带到了福窝里。”罗云擦了擦脸上的泪,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李连长,你们一家人心肠都这么好,我比你小七、八岁,挨饿那几年我不知道,可没少听爹娘和乡亲们说过,那时候,一开始吃树叶树皮的,到后来连草根草纸的都吃光了,在那种年月里,连自己都有被饿死的可能,你们一家还来救我们,让我们一家人用什么来报答你们呀!”李柱全说:“你说这个干什么?俺娘常说,人一辈子千万别忘了行好,千万不要看不起穷人,说起来咱两家真有缘分,也是一个穷字,叫咱两家人走到一起的。”罗云说:“我和爹来到连队,咱在一起都一两年了,今天才知道咱是一家人。”李柱全说:“谁会往这方面想哩!真是做梦也想不到,这种巧事在鹤岗我听叔说过,是我的老乡,亲兄弟俩个,一点约定也没有,前后两年中,一前一后都来到了离家五、六千里外的鹤岗,有一天在一个粮店买粮时巧遇到一起,真是让人不敢相信,连这么巧的事都有。”罗云说:“巧事也是缘份,唉!就俺娘走的早,我爷爷、奶奶、外公、外婆都挺好,这次回家过了年,我和我姐姐一起到你家去看干娘干爹。”随说着列车来到了济南站,俩人双手紧紧的握在一起,看着对方的脸,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

李柱全到家后下来大客,看到自己的村庄格外的亲切,格外的有一种新鲜感,虽然那些土房土屋土院的还是一点也没有变。一进家门,看到了爹娘又苍老了一些,头上的白发显的多啦!唉!自古岁月就是无情的。李柱全和爹娘说了几句话,在屋里抬着头就一个劲的往相框里看,他想能够马上看到葛苗苗的相片,可他发现葛苗苗的相片不见了,他的心里又纳闷、又难过,马上问娘说:“娘,苗苗的相片哩?怎么不见了?”柱全爹娘想:这孩子,都好几年了才回来看看老爹娘,头没进来腚没进来的,还没和爹娘亲热亲热,说上几句话哩,就问起苗苗的相片来啦!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了,到现在你连个对象也没有,光想着你那个葛苗苗吧!李柱全的确是这样,好象每时、每刻,心里都深深的怀念着葛苗苗,柱全爹这时说:“上次你来时,把苗苗的相片夹在相框里了,你走后,也不知哪一年、哪一天什么时候,她的相片在相框里落下去了,我想这可能是相框后面的纸片松了,我就把相框摘了下来,把相片都摆好,可我还是担心,夹不紧相片还会往下掉。我就把葛苗苗的相片后面抹了些浆糊,重新夹到了里面,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后,我无意中看到苗苗的相片发霉了,黄一块、白一块的了,看着怪难看的,我就把她的相片取下来了,可能是当时浆糊没干,里面不透风的事。”李柱全听了,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相框,一动不动的,象傻了一样。柱全父母见李柱全心里这么难过,他们的心里也都跟着不好受了,柱全母亲说:“前些日子,我好象不知道在哪里见过苗苗的相片哩!我赶紧给你找找吧!”李柱全一听,心里一阵激动,赶紧和爹娘一起翻箱倒柜的找了起来,找着找着,李柱全惊喜的叫了一声:“找到了,终于找到了。”他就象找到了宝贝那样,紧紧的盯着苗苗的相片,虽然上面有几块发黄发白的了,可李柱全心里还是那么的激动,还有一阵阵的心痛,葛苗苗那美丽的笑容还是让柱全感到那么的熟悉、那么的可爱和那么的依人。他对着相片看了又看、擦了又擦,心如刀绞,眼泪汪汪的了。柱全父母看到自己的儿子这么爱葛苗苗,心里也难过极了,你说这儿子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一家人想欢欢喜喜的过个年哩!这可倒好!李柱全看到父母这样,赶紧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强装出一副平常的样子来。”

左邻右舍的乡亲们,都面带笑容的来看李柱全了,他赶忙把哈尔滨的香烟拿出来,把糖果什么的拿出来,相互说了几句客套话,就扯到家乡的变化上来了。大家都高兴的说:“咱家都分田到户了,你听说了吧!这下可好了,咱老农民总算都能吃饱饭了。多数人家整天都吃大白馍馍了。”有人说:“咱村里有的人家,还打算着盖砖房哩。”还有人说:“咱家里温饱问题算是基本解决了,可粮食不值钱,一斤玉米才一毛多钱,一人一亩来的地,就是一亩收一千斤,一口不吃都卖了,一年不才一百多块钱吗?还有公粮、化肥、农药、浇地的一去,说句实在的不能再实在的话,一年忙到头也就是勉强能吃饱肚子,要说别的那是一点指望也没有,还是锅腰子上山(钱)前上紧。”李柱全说:“自建国以来,我国在为国家富强、人民富裕这条路上,一天也没停止过摸索,现在这条捷径终于找到了,我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您不信我即门先把我说的话放到这里,改革开放就是咱们的翅膀,用不了多久,咱们中国人身上有这个翅膀,保证飞起来!”李柱全这一句话说的大家“哈哈”大笑起来,都说李柱全还是象原来那样说出话来,就叫人喜。柱全父母,心里最放不下的就是李柱全的婚事了,张口闭口的就是咱庄里年龄和你差不多的谁谁谁,孩子都多大了,又是谁谁谁都几个孩子的了,李柱全心里不是不明白父母的心思,可他们哪里知道?葛苗苗在他心里有着令他一生都不会移动的位置,无论什么样的女孩,也难以挤进他的心里了,但他这种意识心理,又不能给父母表白出来,他只好讲:“外头和家里不一样,三十多岁没结婚的还有的是哩!自己还年青来的及,有合适的自己会找的。”李柱全就只有这样的搪塞着。这天,李柱全高兴激动的对父母说起来,他和干姐姐罗兰的妹妹罗云在北大荒怎样奇遇,这次是和她一起回家来的,他又是怎么知道罗云是罗兰妹妹的事都详细的对父母讲了一遍,柱全父母也感到很意外、很高兴,柱全娘问:“小罗云多大啦!找对象了没有,长的怎么样?”李柱全一听,就知道老娘的心思了,说:“罗云还小的很,比她姐姐小了十来岁。”李柱全这一说,柱全娘也就没有再说什么了。

春节过后的正月十七这一天,小罗云一个人来到了李柱全村上。她一进村就问:“哪是李连长的家?”刚过了年,什么事都没有,村里人都在外面北墙跟前晒太阳、闲说话,老远就看到一个,从穿戴上看很不一般的小闺女向村里走来了,罗云来到这一问,一下把大家问住了,你看我,我看你的纳起闷来了,罗云这才意识到,自己在连队叫连长叫惯了,亏了我还没说首长哩!于是忙说:“就是李柱全家。”这下大伙才知道,李柱全在外面当连长了,没听说李柱全当军官了啊!怎么连这个也保密呀!你看人家多有出息啊!都快三十的人啦这才找媳妇,一找就找这么俊的,哪象咱这老农村的人,一点也压不住气,才十七八的小男孩就忙着给他说媳妇了。罗云一进门,可把李柱全这一家给高兴坏了,特别是柱全娘,一看罗云这个俊模样,把她眼馋的不得了,心里想:这闺女长的比她姐还漂亮,当俺儿媳妇怪好,跟俺丁俩个在一堆,这不也挺般配吗?李柱全问罗云:“你不是说咱姐姐和你一起来吗?”罗云说:“我这就是从姐姐家来的,她听说你回来了喜的了不的,说好多年没见到你了想的了不的,可她家里正在盖房子,正月十六就开工了,找了好多人干活,实在是脱不开身。”柱全娘对罗云说:“你姊妹俩个都长的这么俊,你看在先那两年,家里都没吃没喝的,成天饿的都面黄肌瘦的,可也都没耽误长,发变的这么好,这都是老天爷保佑的好,闺女还没找对象吧?”罗云面带笑容的看了看李柱全,低下头不好意思地说:“问问他就知道啦!”罗云这一来,柱全娘一下就看出门道来了,心里说:“你说小丁这孩子,不用问,俩个人这是早就谈上了,这么大的事还瞒着我这个老妈妈揍(干什么)么?这回俺可放心了。”李柱全见罗云这一闹,心想这下可坏菜了,我要承认和罗云有这事吧?以后再反悔罗云还不得恨死我啊!不承认吧!罗云在我父母面前这不默认了吗?我再来个顽固到底,父母一定会生我气的,当务之急是怎样把两头都嘘过去哩?要说李柱全这头脑,的确有点灵活劲,心笨嘴笨的没有点造化,就这小连长你也当不上,他赶忙对娘说:“娘,你看小罗云都不好意思啦!她年龄还小,我们俩的事您就别操心啦!”柱全娘一听,笑嘻嘻地说:“好,你俩的事我不管啦!可别老拖着。”李柱全这时又把话茬开说:“我在连队里早有房子啦!只有我和小英俩个人住着,爹娘是如何打算的?”柱全爹说:“家里这一分地,可比以前好多啦!东北那地方我不是没去过,一到冬天,到处就冰天雪地的,听说要冷大半年,再说了,你娘还不能坐车,以后再说吧!”李柱全想:这次回来父母都有些老了,连一举一动都看着有些萧瑟了,养儿防老这是有数的,目前这情况也只有先这么过着了。

第二天的晚上十一点多,李柱全和罗云由济南坐上了北去的列车,离开家的心情和回家的心情,那是不一样的,俩人在谈话中,脸上的笑容也好象不见了似的,其主要原因俩人心里都明白。罗云对李柱全说:“李连长,你知道我对你的感觉是什么吗?”李柱全说:“还是你自己说出来更准确。”罗云说:“我不说你心里也明白,感激和失望,另外你还不知道,我这次回家,我们村里人给我提了一门亲事,家庭条件挺好的,男孩在县城干临时工,他父亲在县里一个部门当干部,马上就要退休,小男孩就要转正接他父亲的班了。人家让我去见见他,因为我心里有你,就一口把人家回绝了。”李柱全说:“罗云,你可不应该这样,别说我比你大了七八岁,就是咱俩再般配,我一生也不会背叛苗苗的,还有,你也许听说了吧!由于全国的工农业形势,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全国的知青们返城后,后来又从全国各地到兵团来的这些人,刚到兵团时情绪都是那么的高涨,热情和激动,但现在有很多人思想动摇了,特别是咱们山东人最多。分田到户了,家里都好过一些了,这是原因之一,再就是父母、兄弟姐妹的都在老家,这也是一个重要原因,就拿我来说吧!父母都不想到东北去,现在还行,以后呢?以后怎么办?”罗云说:“我和他们的情况不一样,想的也不一样,我喜欢北大荒,我一到那里,就深深的爱上了建三江那一望无际的原野和姑娘般的白桦林了,我不管我爹回不回老家,只要你不走,我死在那地方,也心甘情愿的。我不相信,我第一次爱上一个人就这么的失败。”李柱全听到这里,心想:小罗云,你这不是第二个活生生的葛苗苗吗?是不是苗苗死后,她的魂扑到小罗云身上来啦!我李柱全怎么这么好的桃花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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