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甩开了孙华的纠缠，正想出去追解洁，谢院士却刚好在这个时候倒下了。
看了看还未关上的包厢门，又看了看乱成一锅粥的酒桌，楚天忍不住大骂了一句操蛋，然后转身和孙华一起扶起了倒地不起的谢院士。
谢院士此时面色苍白，嘴唇抽搐着不能言语，身体则硬邦邦的像块木头，纵使周围人怎么叫他，他都紧闭着双眼，犹如入了魔怔，没有任何应答。
“这怎么回事啊。”黎主任慌了神，谢院士刚刚还喝的好好地，怎么突然就成这样子了。
孙华年纪轻，脑子快，看了满地的酒瓶子，凭直觉判断道：
“怕不是脑出血了吧，谢院士年纪这么大了，又喝了这么多的酒……”
满屋子都是医务人员，听了孙华的推理，纷纷认同点头。
尤其是急诊的几位同僚，他们看了太多的相同案例，非常认可孙华的判断。
谢院士年龄不小了，如果既往还有高血压等基础疾病，脑血管早已不负重荷，今天还喝了这么多的酒，这么兴奋……
脑外科的医生对脑出血的病人常常会打这么个比方：
人体的大脑血管好比你家厨房的下水管路，人老了，下水管路也相等的年久失修了，锈迹斑斑岌岌可危，如果这个时候你还一股脑倒进去有腐蚀性的废水，下水管道很有可能就会破损漏水。
高血压等基础疾病就是常年累月腐蚀下水管路的因素，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大部分都是因为酗酒和情绪激动。
脑子是何等精密的器官，里面一旦出血，压迫临近器官，病人的存活率是非常不乐观的。
一旁的钱宁脸都绿了，赶紧偷偷将手中的酒杯放下，刚刚他一个劲的劝酒，如果真的是喝酒喝出毛病了，那他脱不了干系。
“快送县医院！”
楚天没有和他们一起讨论病情，一把背起了谢院士，要火速赶到县医院治疗。
一屋子的医生也跟了上去，一群人浩浩荡荡冲向县医院。
“CT检查确认是脑出血，出血位置在……”孙华看着手上的检查报告单，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继续说道：
“非常不幸，出血位置在脑干。”
“CT显示脑桥出血约20ml，破入第三脑室、第四脑室及蛛网膜下腔，很棘手，非常棘手。”
楚天和黎主任听到这个消息后，脸色都是一暗，他们没料到运气竟然这么差。
脑出血已经是个噩耗了，出血的位置位于脑干，这简直是噩耗中的噩耗。
上帝的生命禁区，这是脑外科的那群疯子对于脑干的称呼。
脑外科的那群怪物，动不动就给人开瓢，对着软乎乎的脑子动手动脚，但一谈起脑干，一个个就都萎靡不振了。
“开不了，碰不得，做好心理准备。”
基本上三句话就结束了谈话，留下了六神无主的家属默默垂泪。
人体的生命呼吸中枢就位于脑干，外科开颅手术难免会造成一定的损害，一旦破坏了关键中枢，病人立刻就会死亡，什么手段都抢救不回来。
禁区二字威慑力之大，由此可窥一斑。
“脑外科那边有什么意见吗？”黎主任开口道。
谢院士身份尊贵，县医院已经集中了所有的精英班子，以求全力拯救他的生命。
而院长这段时间刚好外出学习，地位仅次于他的黎主任则担起了责任，领导全院力量抢救。
“他们建议保守治疗，能保住谢院士的命，但是预后基本是植物人。”孙华说道。
黎主任面色惨淡，口中犹如嚼蜡，千百种苦涩都在味蕾中扩散。
好端端一个院士，来县医院喝了几杯酒，竟然把后半生都搭进去了。
人活一口气，如果活成吃喝拉撒都控制不了的废物，活着的意义还存在多少呢？
县医院本意只是想好好款待一下谢院士，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真是天降横祸，以后再想请大牛来县医院做客，那就难喏……
钱宁的关注点则比较直接：“保守治疗能把命保住吗？”
孙华点点头道：“那边的对保守治疗的预计还是比较乐观的，谢院士脑干出血量不是很大，也没有突破脑室，保守治疗活下来不成问题。”
钱宁长舒一口气，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了。
一场酒席就属他劝谢院士的酒最凶，虽然不能说完全是他的责任，但这种负罪感还是让他喘不过气来，尤其对方还是医学界的泰斗。
如果因为自己的殷勤而导致谢院士死亡，那他下半辈子也许会一直活在这种阴影之下。
这几乎等同是间接杀人了。
但只要谢院士能活下来，那他的这种负罪感就会消失，至于活成什么样子，钱宁也无法选择。
楚天摇了摇头，声音不大，但坚定不移的说道：“我不同意保守治疗，必须开刀。”
钱宁第一个跳出来反对道：
“你疯了吗！脑干出血禁忌手术的道理你难道不知道吗？手术治疗一旦出现问题，谢院士就得死在县医院的手术台上，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黎主任打心底也不认可手术治疗，县医院的脑外科从来都不是王牌科室，他们有几斤几两他清楚，脑干手术已经远远超出了他们的实际水平。
如果强行手术，很有可能就像钱宁所说的，谢院士会直接死在手术台上，这是县医院绝不可能承受的灾难。
“楚天，不要意气用事，这种结果我们谁也不想看到。”黎主任语重心长的劝道。
孙华适时插嘴道：“脑外科两个月之前引进了显微技术，现在是具备做脑干血肿清除术的能力的。”
黎主任和楚天同时眼睛一亮，钱宁却不屑的嗤笑一声。
“设备是有了，谁来做？据我所知脑外科现在还只是用显微设备在做常规脑外科手术，一例脑干手术都没有做过，你们难道想要拿谢院士给他们练手吗？”
设备只是硬件条件，手术还得由医生来操控，县医院脑外科的医生从没有对脑干下过手，总不能让他们拿着手术指南，边看边给谢院士手术吧。
这不合规矩，也不近情理。
说了这么多，却都没说到点子上，楚天果断拍板道：
“我们在这里讨论有什么用！打电话给谢洁，他是谢院士唯一的亲人，让她来决定治疗方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