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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成长(三)

很抱歉的说,我去广东的脚步拖到了第二年的夏天才进行。因为付先生的离开导致了我爷爷在丧子之痛的四个月后也撒手人寰。我知道家人总是要离开,但是无法接受的是这样快速而诀别的方式。

MR.付和MR.老付的遗容就这样交错重叠在我的眼前,又是这个地方,几个月后换成了爷爷在这里躺下。

可能成长就是一瞬间的事,我不知道命运给我的这手好牌为何在这时候收回去,那个我曾经引以为傲的家庭在我回来的半年内瞬间分崩离析。

我跪下磕头对着爷爷的遗体告别,他那张安详的脸就像熟睡了一样,两位曾在人世的独立个体的羁绊,一路伴随着我成长,从我不及他们腰间到能看到他们头顶的白发,从他们看我出生到我看到他们离世。满是沧桑纹路却温暖的双手一直拉着我前行。在我发烧的午夜,在我晚自习的路上,在白了头的大雪中,我们都在漫长的人生路上互相陪伴了一段。

我闭上眼,憋了一上午的眼泪才肆无忌惮流下,二十几载,恍若光影。

看着再次拥挤的人群,我已无心去招呼,只觉得脚下踩空从殡仪馆的台阶上摔了下去。

那么多瞬间想起父亲,我都可以克制自己,除了今天这个时刻,一道伤口未痊愈又补一刀的滋味,就好像呼啸而过的高铁,硬生生的把我拉回到那个虽然很冷但您还在的冬天。

从前不知死别难,这夏夜里瑰丽的万家灯火,摇曳的千盏烛光,都不如那年您帮年幼的我梳头,眼里闪烁的星光璀璨。

这一生的亏欠太多。

结束了家人的身后事,我认识到自己病了。是的,我抑郁了。

我开始整夜整夜睡不着,老王和我打电话的时候我多半也是没好气的挂掉。我活在了一种过去现实交接的幻境中,我总是忘记他们不在的事实,却总被鸦雀无声的安静拉回现实里。

我在夜半时分惊醒,然后就是辗转反侧到天亮,或者干脆嚎啕大哭到天亮。

直到后来到了广东,冷漠也变成了我标签,很多人说我老成,可是谁懂呢。

我才23岁,却觉得经历了半辈子都多的事情。心境不似从前,看到的风景也就变了。

时间到了8月,马上进入了第二年的秋招。我应届的身份已经过去了整整一年。

我看着邮箱里几个月前的面试邀请,挨个回复电话过去,却告知是等候通知。

那,我就等吧。毕竟我现在是老黄瓜刷了绿漆,不是我挑三拣四别人的时候了。

在老王的催促下,我也认识到不能再拖延了,我尽力的调整好作息却发现还是徒劳。睡不醒起不来,我的生活开始进入了黑白颠倒的状态并且伴随着大量的脱发。

比起毕业前满脑子幻想在南山写字楼上过着小资生活的付爽,现在的形象可谓是潦倒。

这一次的蜕变的代价无疑是巨大的,满脸郁闷,活脱脱一个丧家之犬。难过,悲愤,无奈。镜子里黑眼圈浓重的我,实在很像一个遭遇丈夫出轨的中年妇女...

不管我多落魄,多想逃离,多想哭泣,多想咆哮,我都必须面对家道中落的事实。也许你会为我惋惜,其实我从不后悔放弃工作在家里陪着爷爷,工作或许只在这年失去了,但是家人不会再等我了。

我一点也不想回首或总结,我的人生才刚开盘,慢慢的都会有答案。

我需要放下或者是彻夜的忙碌麻痹自己,让胡思乱想的脑袋终日转不停。

这些锥心的痛苦,都会过去。

第二年的9月,我收拾好了行李定下了南下的机票。

行文至此,我的深圳之路才是拉开序幕。

拉着行李箱走在太平机场的瓷砖路上,内心释然,我从未想过偌大的家族在半年内分崩离析,我也从没想过我会来广东。我的人生有过太多奇遇和狗血但总之,23岁以后的付爽一直在和过去告别。

但我要铭记一点,上天是特别选我的,知道我爱哭但又坚强,让我擦干眼泪再继续努力。就全当是命运给我的历练和指引了,把我打回原形把我目光所及都黯然,让我学习和失败共处。但求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有多些的小美好。

命运啊,你玩够了,就收一收吧。

别了,东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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