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天电影的放映地点设在村部院里,我们赶到时看见幕布前已经坐满了人,不时有孩子跑来跑去地玩耍着、嬉闹着,对于孩子们来说,这恐怕是他们最快乐的时刻了。这平静而安详的小山村,难得有这样一次全村男女老少大聚会,而这更像是一场文化盛宴,给闭塞的村寨和常年困在大山里的人凭添了一丝慰籍。
看这么多人,李鹏飞自语着说:“哎呀,站后边我倒没什么,你们也看不着啊!”
姜翠翠说她没关系,实在看不着就骑他脖子上。大家哈哈大笑。
靳欣神秘兮兮地说:“咱坐前排,有好位置的。”
大家不明所以,却见她往前挤了挤,又在人群里张望了半天才一招手喊道:“叔!我们来啦!”
我顺着她说话的方向望去,见有位中年人站起来冲这边招着手,示意让我们过去。
靳欣回身看着大家说:“走吧,咱到前面去,村长早给咱们留好位置了!”
我这才明白,也不知靳欣是什么时候跟村长说的。等我们挤过人群来到幕布前时,果然看见有几个小凳子排在那里,位置是在第三排,与幕布的距离刚刚好。
大家说着感谢的话,各自找位置准备落座。
村长扫了我一眼,笑着说:“大家都坐吧,马上开演了啊!”
可是,等我们一坐下我才发现,丫丫由于个子小,而前面几排坐了几个成年人,她坐在那里根本看不着,我二话不说,拉了一下她说:“丫丫,到哥哥怀里来呀?”
她乐坏了,张着手就扑到我怀里,我抱起她放在自己怀里。
靳欣侧了下头,又噘了噘嘴。
我这个气呀,她是你妹你嫉妒什么。
可无意我发现夏华也往我这边扫了一眼,表情严肃。
我长出了一口胸中的闷气,看着她大声说:“华姐,你要是看不见也可以到我怀里来!”
“滚吧你!”她气得回过头去。
我哈哈大笑,声音放肆,感觉畅快极了。
坐在我旁边的靳欣小声说:“哥,我也有点看不见……”
“一边去你!”我毫不客气。
丫丫呵呵地笑,然后又趴在我耳边小声说:“姐夫,不……哥,我阿姐在吃我的醋呢!”
小丫头片子,鬼精灵似的,怎么啥都懂呢?
我用手指刮了一下她鼻子:“你有什么醋可吃的?小小年纪啥都懂!”
她回过头去,满脸的幸福,却看也不看她阿姐一眼。
电影开演了,随着情节推进,我们看得都很入神。不知不觉间,我感觉胳膊一沉,这才发现,靳欣不知什么时候抱着我的胳膊靠了过来。我想制止她,但见她正聚精会神,就有些不忍。可没过多久我眼睛的余光发现,姜翠翠和李鹏飞也在往这边看,隔着靳欣,姜翠翠小声嘀咕着:“鹏飞你瞧瞧,老武还死不承认,这咋看咋像是一家人嘛!”
我冲她一瞪眼睛,她却故意挤了挤眼睛,像是在气我。
电影还没演到一半呢,我就觉得有些异样,再看时,这才发现,靳欣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我的胳膊睡着了,我想都能想得出来,此时她肯定又淌哈拉子了。而丫丫一点也没困,就像是能看懂似的盯着幕布。
夜,有点深了,也有些冷了。
我把外衣的衣襟敞开,又轻轻地把丫丫包裹在我的胸前,她抬了下头,又缩了缩,小声说:“哥,你怀里真暖和!”
我再想抬头看幕布时,感觉有人在看我,就往旁边扫了一眼,见是顾晓红,她盯着我这边摇了摇头,一脸的无奈。
姜翠翠又侧头看我,见丫丫缩在我衣襟里,不禁瞪大了眼睛,捅了一下李鹏飞,两个人看着我一动不动。我小声说:“怎么了?看电影啊你们看我干嘛?”
“老武啊,你完了。”
这是姜翠翠说了,语气有无奈又像是在下结论。
“哥们儿,祝贺啊!”
这是李鹏飞说的,莫明其妙,让我不明所以。
正在这时,丫丫看向姜翠翠说:“姐,你别看了,我哥怀里放不下你了,你要是冷就让李哥帮你暖暖。”
干得漂亮!丫丫这句话真对我脾气。
我不知道等丫丫长大了会变成什么样,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她肯定与她阿姐是两种性格,而对于我来说,似乎更喜欢丫丫这种性情,像摔炮,干脆而且够劲。
姜翠翠咧了咧嘴,小声说:“老武,靳欣要是像她妹这性格估计早把你蹬了!还能这么容忍你?”
我冲前面一努嘴,示意她小点声,别影响了别人。
她却看了一眼靳欣,冲我说:“老武你把胳膊伸一下,揽着她肩膀,这样她还能暖和些!这会儿你还计较什么呀!”
我觉得她说得也对,靳欣靠都靠我胳膊上了,还计较那些干嘛?
可就在我伸出胳膊准备揽靳欣的肩膀时,眼前突然一暗,一个人影站了起来。我一看,竟然是夏华,跟着站起来的是顾晓红。
夏华只说了一句:“没意思,我回去睡觉了!”
顾晓红回身笑着解释:“你们看吧,我和华先回去了,她……有点不舒服!”
夏华回身一挡顾晓红:“红姐你看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反正也没多远!”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躲闪着人径自走了。
顾晓红招了招手,又摇了摇头,回身又看了我一眼,想了一下说:“算了,我可不放心,还是陪她回去吧!老武啊,我先走了啊。”
见她们两个走了,我皱了皱眉,难道这就是我一直以来喜欢或者说暗恋的人?为什么不能大度一些呢?要不是顾晓红跟回去,大家能放心吗?万一出点啥事还让人活不活了?
一瞬间,我开始有些怀疑了,怀疑自己是不是错了,是不是像姜翠翠和李鹏飞说的那样,自己是那个最不清醒的人。
电影终于演完了,村民们都站起来各自拿着从家里带来的小椅子小凳子准备回家。
姜翠翠过来帮着把靳欣弄醒,可她睡眼惺忪地揉了揉说:“好困哪!哥你背我……”
而我此时怀里抱着丫丫呢,哪还能背得动她呀,死沉死沉的。
姜翠翠一手扶着靳欣,看着李鹏飞说:“还不过来帮忙?蹲下!”
李鹏飞乐呵呵地过来蹲在地上,姜翠翠把靳欣往前扶了扶,李鹏飞背起靳欣一直腰,看着我说:“老武,走啊?”继而又说,“我这可是替你背的呀!哪天你得请我喝酒!”
我连连挥手:“请请请!”
丫丫面对着我,双手紧紧地搂着我的脖子,我看见,此时的她也已经睁不开眼睛了,但还是闭一下睁一下地硬撑着。
我说:“丫丫,你困就睡吧,到家时哥再叫你。”
她这才把眼睛闭上,嘴里还说呢:“哥,我怕睡着就感觉不到在你怀里了……”
听着她的话,我倒没觉得哪里不对劲,姜翠翠却小声说:“老武,幸亏丫丫小,要不然哪看你咋办?”
我说你啥意思啊?
她笑而不答,说你看着吧,将来等她长大了恐怕……再往下她不说了,就是笑。
可我们几个没走出多远呢就见顾晓红急冲冲地跑过来,上气不接下气地说:“不……不好了!华……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