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王一神色凝重的走进办公室,老韩略微皱了皱眉:“什么事?”
王一低着头,突然不知道该说个什么理由:“老师,我想请假回家一趟。”
闻言,老韩轻声叹了口气。他的面前摆着一份完整的成绩单,上面都是用红笔圈起来的笔迹。
“这次的成绩,你心里有数了吧。”声音不轻不重,但平和温柔。
王一看着他,点点头,心像被突然戳了一下。
老韩嘴角淡淡地笑了一下,透明的镜片由于反光映射中点点亮光:“那就行,什么时候回家?现在?”
王一没想过老韩竟能这么快同意她的请求,顶着糟糕的成绩去请假,她自己心里都有点犯怵。
“嗯,现在。谢谢老师……”
老韩打开抽屉,拿出一沓请假条让她填写。
升入高三以来,老韩虽偶尔在班里给他们施加压力,但是私底下却要比级部里其他的班主任都要通情达理。
王一填好请假条回到教室,只往包里装了水杯和一本英语词汇书便急匆匆地走了。
刘女士在校门口等着她。
出了校门,一看到刘女士,王一心里的委屈就一下子涌了上来。
她咬紧牙关,用力把情绪咽了回去,揉了揉酸酸的眼睛,笑着对刘女士说:“妈妈,我想去医院。”
刘女士在听到她说的这句话后,原本笑容满面的神情突然凝固,眉头皱起:“去医院?你怎么了?”
王一依旧笑着:“也没什么,我睡不着觉。”
“几天了?”
“断断续续的……好久了。”
此刻刘女士的脸上早已愁云密布,她摘下王一肩上的背包,边点头边说:“去,现在就去。”
挂了神经内科,王一静静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待,刘女士在一旁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请51号患者王一进第二诊室。”
耳边传来机器人声合成的冰冷冷的声音,语调平淡,毫无情绪,竟有些凄凉的意味。
王一轻轻推开门,走了进去。
坐诊的医生是个中年女人,戴着一副金丝框眼镜,她笑着看着王一坐下,如沐春风的表情让这间本该充满冰冷气息的房间洋溢着温暖。
“你怎么了啊?”医生问。
“失眠,睡不着觉,还有点耳鸣。”一说起这些症状,王一心里有着一丝没来由的不好意思。
医生扶了扶眼镜,定定地看着她:“失眠多久了?”
王一蹙眉,思考了一会儿:“断断续续的,得有一个月了吧。”
医生点点头:“耳鸣呢?一直有吗?”
“嗯。”
医生没再说什么,手在病历单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刘女士在旁边轻声问:“医生,这种情况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一边写一边抬头:“17岁,得高三了吧?”
刘女士点头,不置可否。
“压力大。你是不是有压力啊?”医生笑了笑,侧头问王一。眼角的鱼尾纹皱在一起,眼里散发着坚定和睿智的光芒。
王一的情绪点一瞬间被医生刚才的话触发了,她很想哭,但又觉得会很丢人,便瞪大了眼睛意欲把泪憋回去,连说话都是使着劲的:“是。”
医生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将病历本放在一边:“有点儿神经衰弱,回学校之后压力不要太大,平常心,多开导开导自己。晚上睡不着也不要着急,给你开了点儿安眠药,刚开始只吃半片试试,如果还是睡不着,再吃一片或者两片,根据你个人情况来。控制好自己的情绪。”
王一只点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生怕自己一张口就哭出来。
去药房拿药的时候,拿药的是个胖胖的小哥哥。
他看到病历单之后对王一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别有压力。这都不是事,加油!”
感动。
王一笑着回应他,眼睛微眯,如碧波般清澈的眼神里有点点泪花在闪烁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