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模样确实与当年完全不同,看不到幼时的痕迹,可是那双眼睛,你仔细想想,是否与俪贵妃颇像?路古一医技精湛,生长这十多年,容貌稍改并非难事,路雪瑶如今生的标致貌美,可还有幼时容颜之状?”昭妃说完见儿子默思不语,继续缓缓说道“你舅舅掌管乾佑山庄,是路古一亲传庄主之位,之后路古一便隐居在雪谷,一开始兄长还能入谷请教问安,去探望你。可自从你回宫之后,他便再不许兄长前去探望,也不许外人入谷,直到多年后,兄长才想明白,不许他入谷,除了他们渐行渐远的师徒情,再就是雪谷从那年收养了一个十二岁的男孩。你舅舅在大皇子出游乌桓的途中,曾出手截杀,自然认得大皇子,这事怕是被路古一知道了,所以才不允许你舅舅再入雪谷。”
“截杀?为什么要截杀?”
“我不许允他活在世上,只要他活着,其余的皇子在陛下的眼中均视同于无,我们后宫妃嫔也都成了俪贵妃的陪衬。陛下他不是俪贵妃一人之夫,也不是大皇子一人之父,为何他们母子二人在宫中风光无限,万千宠爱,而我却要在母子别离中煎熬度日。”
“是你对大皇子出手?”
“当日恰逢大雨,山野茫茫,虽有乌桓的人拼死护卫,只是恨他的人太多,大皇子路上几次被人截杀,你舅舅并未得手,怀有同样目的前去的符吕坚也败兴而归,最后大皇子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符家趁机迫害,这也在情理之中,母妃能想到的,瑾妃自然也能做的出。”宁王淡淡说道,突然心中很为大皇子悲伤,只因有父亲的疼爱,便被人痛恨至不死不休的境地,反是自己这般不被理睬,不被疼爱的孩子,倒算是保得一命。
你舅舅多方寻找也是杳无音讯,不过在寻找过程中却发现了一个惊天秘密。他认出那夜率队出现在林中的一个头目,他带着人马出现在山林之中,并不是找寻和营救,所谓的目的与我一样,皆是取人性命。”当年截杀大皇子本就是昭妃泄恨的得意之作,如今能将埋藏在心里这么多年的秘密畅快说出,眉梢眼角均是得意神采。
“是谁?”
“如今陛下身边的禁军副统领。”
“闵厉当时只是官位微末的督子尉,而他所带的那对追杀的人马乃是陛下身边的秘卫。”试想没有陛下的旨意,谁能调的动日夜护卫陛下左右的秘卫,昭妃言之凿凿,看向宁王眼中的的暗示昭然若揭。
宁王自然明白母妃所指,喉咙不由缩紧。
“所以你怀疑路尘知道了当年被截杀之事,这才对舅舅动手报复。就是因为舅舅之死,你更是验证了路尘已经知晓当年之事?”吴豫煊根据端木智之死很快推断出母妃非杀路尘不可的理由。
“是,若是如你所说,路尘想不起往事,怎么会对你舅舅下手?不仅将他杀在祁山之中,还将他的名声败尽,毁了乾佑山庄。”昭妃说及此,脸上神采瞬时全无,愤恨之意昭然,右手紧掐坐塌软垫,倾泻着心中的恨意。
吴豫煊向来觉得端木智导心不正,对他以往所作所为更是反感。端木智死后,江湖上对他的传言,吴豫煊专门派人去查证,发现大部分属实,并非捏造。那些事母妃岂能全然不知,却在自己面前刻意美化,吴豫煊虽没反驳,心里却清楚的知道端木智的过往种种。
若说路尘已经知道自己的身世,那么早该入京与父皇相认,得回本该属于自己的尊贵荣耀与权势恩宠,可路尘多年来只安居雪谷,出谷之后竭力扶助自己,即便入宫,也看不出有任何想要亲近父皇之意,更是完全没有相认迹象。
吴豫煊沉思了许久,母妃所说之事,也并非都能用巧合二字便可解释的通,这样的疑惑悬在心头,疑窦重重又恐其不实,现在路尘生死不明,此事又难以验证,只能悬而不解,置信置疑。
“明着见危于无形,智者见祸于未萌,母妃痛下杀手,可知会引来眼下之困?”吴豫煊觉得眼下不是与母妃论定路尘身世之时,如今宫外危机一触即发,若是不能谨慎善后,怕是要大祸临头。
“本来我是要路雪瑶死在木府,想不到她居然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不但将据点屠尽,还将这些年我与你舅舅联手积攒的所有财物席卷一空。这点我最是不解,那些堆积如山的金银,运入京时为了不引人注目,前后用了小半年时间,路雪瑶究竟用了什么法子,一夜之间全部运走。这么数目巨大的金银,很难做到不留痕迹。”说到痛失的财物,这才是昭妃的最痛点。她明白在朝中若想得到支持,说白了无非两点,一是钱财,二是兵权。儿子在朝中支持者寡,惠王和恒王都握有兵权,所以只能为他积聚钱财,希望来日争储之时能有所依仗。就因如此,三年前宁王赴广陵救灾和其后因灾后重建房屋受困,昭妃都不舍拿出来用,只盼这些钱财能用在儿子登天之时。多年的积蓄一夜尽失,昭妃虽盛怒,却不能解,如此大量的金银不管存放在哪里,都极易引人注目,想要运出城,更是难乎其难,路雪瑶究竟把它安放在哪里?
“母妃这几日是不是仍派人去找?”
“这个当然,岂能就这么将多年积蓄拱手相让?”只是现在昭妃身边之人所剩无几,办事能力疲弱,寻银之事毫无进展。
“母妃快叫人住手,京中本就蛰居不少高手,效力各方,如今母亲人手尽失,不管是谁找到,母妃都不可能重新掌控这些财物,反而留下把柄落人口实。”吴豫煊看事自然比久居深宫的昭妃透彻,他明白那些财物绝不可露白,否则就是授之以柄,作茧自缚。
“母妃句句指证是雪谷所为,都是推测,可有实证?”
“以上那些理由还不够吗?这就是雪谷在报复。”
“若真是要报复,就不是眼下我们母子坐在这里推测,而是朝堂上如潮般的指摘和父皇的雷霆震怒。如果真是雪瑶所为,她也只是不忿和警示,并非是要置我于不顾,他对我,终是留有余地。”吴豫煊喃喃慢语说出最后一句时,深深的叹了口气,之后低头沉默了许久,才抬起头对昭妃说到“请母妃停止宫外所有活动,以求自保,我在宫外暗中调停,将此事止于江湖帮派仇杀。母妃要答应我从今日开始,不得对雪谷的任何人不利,我有此求,不只是为了路尘雪瑶,更是为了保护母妃,因为江湖之上,母妃本身就没有与雪谷对抗的根基和势力,事到如今,母妃应知我所言非虚,也应以退为守。”吴豫煊语重心长的耐心劝导,看着母妃的神情,知道她虽恼急气败,可心中对雪谷行事也是心有余悸,她出身于江湖,自然更知江湖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