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清晨,雪瑶才认真的看了看南中的后院,虽然自己不是第一次来南中,以前每次来南中,晚上都不能入睡,白天也没心情欣赏院中景致,今天细细看来,路尘还真是花费心思细心布置了。斑驳的石阶上映着柳枝的碎影,彩色的琉璃瓦上折射出绚烂的光华,院中清池倒影着亭台楼阁,水木清华,错落有致,院中土润苔青、草绿树青清雅柔和,透出江南淡淡柔柔的雾霭。雪瑶轻笑顺着饭菜的气味走到凉亭内,看到雪瑶心情很好,想是昨晚睡得不错。
向齐赶紧上前迎去,比路尘热切百倍“瑶瑶,你来看看还能入口吗,这是我精心为你准备的,来来来,赶紧吃”说着就一屁股坐下了,拿起筷子,挑起青菜准备入口。
“你准备的,你会下厨?”雪瑶淡淡的和他玩笑,声音依旧轻柔。
向齐顾不得嚼,便咽下嘴里的菜“恩恩,我吩咐厨房,哦不,我吩咐少主给你准备的,少主准备的,可是这粥一直是我看着的,我今天起早了,你看这黑眼圈,你看看”向齐凑到雪瑶脸前,指着自己的眼睛。
“我又没有叫你,你起那么早干什么”路尘听见他这么夸张,忍不住回了他一句。
“少主,你是主,我是仆,您都起来给少谷主备饭,我还在睡,像话吗,传出去,说我们南中没规没据、尊卑不分、主仆不明,这怎么能行”
“以后话少点就行了”路尘打断了向齐的没完没了。
“反正我也”雪瑶咽下后半句没有说,停了停说“你知道,我吃什么都不挑的”然后低头苦笑了一下。
“别听他胡说,这都是他亲点要吃的”路尘挑了向齐一眼。
雪瑶无语,默默的喝粥,单看这粥,熬了一个时辰不止,远远闻起来很香,吃在嘴里只觉得味道太浓了,她还是喝清粥好一点,没有什么味道,反而更容易入口。
看着向齐大快朵颐将桌子上的一半饭菜都收入嘴中,路尘无奈的摇了摇头,向齐喝完最后一口粥,抹了抹嘴说,“都很好,就是味道有点淡”。
看到雪瑶起身,路尘知道他心里记挂着宁王和疫情,跟着起来,柔声说道“马车准备好了,送你去行宫。”
“好,太医每日会去行宫向烜儿呈报疫情事务,我也好时时知晓。”
雪瑶坐上马车,心里默想着就这一两天,广陵周边州县疫情严重的地方,上报染疫的数量增了千人,且蔓延趋势愈重。雪瑶明白众臣工表面恭敬谦卑,暗里各怀鬼胎,宁王虽皇子贵胄,代帝行事,因无实心之人力助,宁王救灾处处掣肘,步步难行,虽四下奔波,成果甚微。尤其当下,控制疫情蔓延刻不容缓,一应药物样样短缺,药价、粮价飞涨,品质良莠不齐,宁王面带愁容,忧虑担心。
雪瑶坐在一边左思右想,虽这些年自己不涉手谷外经商事务,可谷外的一些往来信件或有主事之人入谷商议事务,自己或多或少也知道一些。
南中的药品生意在雪谷各庄中项目最大,盈利最多,自路尘任雪谷少主后,对外由向齐掌管,实际一切事务由路尘亲自坐镇经营。且自雪瑶开始研制药物,雪谷所用珍贵药品皆出自南中,之前由师公派人督管。青木姑姑说起南中甚是自豪:富可敌国江南商,天下无双南中药。若说以南中一己之有就能担负救灾所用,不甚相信;可是南中若像向齐所说,只剩几十车药品,很是怀疑。宁王近期夙兴夜寐、深惟重虑,雪瑶很是担心,派赵德去告诉路尘,今晚要留宿行宫。
路尘听到赵德来见,便知道雪瑶要留宿行宫帮助宁王,寒暄了几句,赵德自称事务繁多,便匆匆告辞。
“你说,瑶瑶是不是疑心了,师公说她是天生的医者,怀有悬壶济世之心,且姑姑所知的南中之事,雪瑶若问,姑姑定是知无不说,既然瑶瑶定心力助宁王,你就将那些药品送过去吧,可解现在疫病之围。你送过去,瑶瑶看到那些药,自然比你我明白,今晚上就送去”路尘依旧淡定从容,却忍不住又叮嘱了一句。
“少主,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不用,送去吧,有失有得,不失焉得,去吧,病者等不了”路尘打断了向齐的建议,挥挥手,示意向齐出去准备。
天已经黑了,路尘走进内室,没有张灯,坐在书桌前。雪瑶视宁王为弟弟,看到宁王现在孑然一人,势孤力单,必会倾力相助,这些年在谷中,由姑姑亲自调教,她本就心思透彻,洞鉴古今,且这些年对自己一心无二、深信不疑,既是瑶瑶开口,就算为这些遭灾的百姓计,也该拿出这些药物,这次的确是自己心窄了,为了掣肘宁王,差点枉顾万千百姓安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