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几个月过去,这天雪瑶看到落在窗外竹枝上的白鸽,眼角眉梢皆是笑意,坐到镜前,理妆整容,脸颊上的绯红衬得姣好的面容平添几分俏丽。
疾步走在院中,心下思量如何跟婆婆说下山一趟,远远看见竹华面色和蔼走来,看到雪瑶笑呵呵的问道“姑娘这是要哪里去?”
雪瑶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轻声索然,“婆婆吩咐的书看完了,药也制成了,不知四周有没有什么好景致,想去看看”
竹华点头笑言“姑娘既然闲着无事,不如随我去后山竹林给你那两条小灵蛇采些药露回来。”
“我想起来,婆婆要我去山里给小灵蛇采几株紫荟草”听到竹华要带她去采药露,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忙推脱说要去采紫荟草,看到竹华向山门外走去,便悄悄的从后门出去下山。
遍布山野的翠竹高耸挺拔,一眼望去满目苍翠,犹如一道绿色的屏障将天鸩山和山外隔绝开来。竹林深处,佳气氤氲,飞云缥缈,身旁清泉环绕,雪瑶陪着路尘坐在泉边的一块大石上,正随意笑语,完全不曾注意天鸩婆婆借着竹叶微摆的沙沙声,一路跟随至此,在竹林中驻足凝视了小半个时辰。
在回途中碰见过来迎候的竹华,竹华笑问“怎么样,人您还满意吗?”见她神色凝重不语,不由叹息“您是又想起了芙姑娘?”
天鸩婆婆轻点了点头,活到如今这个岁数,再没有什么看不透,想不开。青芙从小跟着自己长大,为情赴命,生死离别,阵阵心酸泛上心头,纵然是那人负心,可若不是当年师兄执意阻拦她出山找寻,青芙不会在临产之前趁夜偷出,摔下山崖。往日之事已然悲痛,恶果却绵延不止,残害下代。如今自己能做的便是保持现状,不至于让雪瑶体内的九草之害继续加深。幸而雪瑶遇到良人在侧,眼下还算快活。两人并肩缓步了许久,天鸩婆婆深情哀伤的回望了一眼山下,旋即又深深出了口气,脸上慢慢浮现出点点欣慰的说道“那孩子从小跟她一起长大,为守护她,是备尝辛苦,穷尽所能,能这般守护她,瑶瑶中意,我没有什么不满意。”
“您满意就好”竹华笑道,看着天鸩婆婆的脸色渐转缓和,两人沿着竹林间的石路向山上走去……
“婆婆不允许外人上山,如果婆婆见到你,他一定会欢喜,说不定许你可以上山。”雪瑶四肢放松,惬意倚在路尘身上。
“天鸩山的规矩几十年了,婆婆在江湖名望贵重,我是晚辈后生,怎么能为了我让婆婆破规”路尘温言细语,眸光温和,手掌轻捋过雪瑶秀发,在头上轻轻拍打了一下,示意不可。
“你在山下露天过夜,我不放心。”
“不会,我是有件要紧的事情去趟蕲州,途径天鸩山,过来看你一眼,连夜过去。”
“你从南中去蕲州,怎么会途径天鸩山”金陵在南,蕲州在金陵向北偏西,而天鸩山在金陵的正北,雪瑶想了一下笑着投来询问的眼神。
眼神交汇,路尘笑意更浓,温和的在雪瑶头上敲了两下“好吧,稍有一点绕路,平时太忙,走不开,趁这次去蕲州,离得不算远。”
“什么样着急的事情,要连夜赶路?”雪瑶听到路尘说赶夜路,顿时担忧起来,在她心中,没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即使天塌下来,也比不上路尘的安危重要,至于什么样的事情,她才毫不关心。
路尘立马宠溺的应道“好、好,你说什么都对,我下山休息一夜,明天再赶路。”
雪瑶立刻露出满意的笑容。
“我遇到一个孩子,生的聪明懂事,身带胎毒,如今病情越来越重,只有须灵蛇齿下的液汁能克此毒,你可否赠与那孩子一条护命。”
“好啊,须灵蛇娇贵,又要以药草喂食,你去蕲州,带着路上多有不便,不如回来时再来,我为它备好药食,将养护要注意的事项一一写明,你一并带回去。”雪瑶一听有人需要须灵蛇护命,想都没想,便一口答应。
“我知道瑶瑶,只要是救人性命,肯定是不会有丝毫的迟疑。不管它如何珍贵稀少,在瑶瑶心中,都没有人命重要。”
“与我来说,须灵蛇只是陪伴我玩耍的两条小虫而已,既然你怜惜那孩子,送给他护命远比在我身边有用。只是你要嘱咐清楚,须灵蛇之用是给孩子护命,舌下汁液乃是奇毒,绝不可用来为祸人他人。”
“放心,我一定严加嘱咐,须灵蛇必须秘养,一旦被人知晓,必定被人觊觎,那便很难保证灵蛇安全。须灵蛇是天鸩婆婆寻得的蛇苗,这样是不是要先请得她老人的同意。”
“是要跟婆婆说,只是婆婆说过,这须灵蛇给我育养就是我的,我可以做主。送给孩子护命我舍得,若是被心有歹意的人得到,是对须灵蛇的辱没。”雪瑶笑着又叮嘱了一句。
“好”对于雪瑶说的所有话,路尘从未有过反驳,从来都是一百个答应。
余阳西斜,路尘将雪瑶送至山门入处,路尘温言抚慰雪瑶的依依不舍,脉脉含情目送雪瑶进去,直到雪瑶的身影消失在竹林山路的转弯处许久,才转身朝山下走去。
“瑶瑶回来了”雪瑶回来刚走进婆婆的院子,便看见竹华从婆婆屋中走出,看见雪瑶,更是笑得意味深长。
“竹华姑姑,婆婆呢?”雪瑶上前走了两步问道,一向清冷的脸上挂着淡淡的笑,看起来心情极其美好。
“婆婆从山下回来便在房中歇息。对了,你采的紫荟草呢?我拿去喂给金灵和白灵。”
“哦?”雪瑶早就忘记采紫荟草的事情了,顾不得竹华的问道,连忙追问道“婆婆今天下山去了?”雪瑶有些不可置信,看竹华的表情神色,无疑也已经知道了,转身准备往外溜,便听到身后开门声,婆婆站在门前。
“瑶瑶回来了,怎么一个人?”雪瑶忙转过身来,陪笑走到天鸩婆婆身边,问的这么明显,傻子都能听出,婆婆肯定是看到了,任凭怎样都无法掩饰。
“路尘他说婆婆名望贵重,既然不许外人上山,他便不敢踏入山门,他若入内,便是对婆婆不敬。”雪瑶只能讪讪的低声讨好的答道。
“还算有点敬畏之心”天鸩婆婆满意的点点头,示意雪瑶随她进屋,边走边说“不知是真的敬畏,还是没有胆量。”
“他当然是真的敬重婆婆,才不敢违背婆婆的意思”雪瑶拿捏不准婆婆的意思,毕竟她不清楚天鸩婆婆不许外人上山,多年也不出山的真正原因。天鸩山多少年没有外人进出,江湖人尽皆知,她跟路尘都是徒孙晚辈,怎么敢不遵从。
“那些话是说给外人听的,你师公前几年常来我这里讨药材。我还有一个徒孙,叫合庆,比你小两岁,断断续续上山来住,持续了八年,前年才下山去,现在在宁王身边,不过合庆那个孩子有些阴柔气,我也没把他当男孩子养。”天鸩婆婆坐在椅上,看着雪瑶缓缓说道,笑容满是慈爱。
“婆婆这么说,是施恩路尘可以上山?”雪瑶高兴的抱住天鸩婆婆的手臂晃动撒娇“还是婆婆最疼爱瑶瑶。”
“我说了,还是要看他有没有胆量”天真婆婆神色安稳的笑着。或许是隔代的缘故,天真婆婆对雪瑶的疼爱毫无底线,简直是溺爱至极,雪瑶来天鸩山才几个月,在她面前完全没了上山时清冷孤洁的样子,跟自己极其的柔和亲近。天鸩婆婆常想,这是不是老天要弥补她失去青芙,这才让雪瑶来到她身边,承欢膝下,享受天伦之乐。
雪瑶不知,成日笑容慈和的天鸩婆婆常在夜深之时发出悔怨之叹,为何当年知道这个孩子的存在之时,不将其强行接来,养在天鸩山?